
如今旅游已成為一種生活需要,驢友(戶外運動愛好者,特指參加自助旅行、一般性探險、爬山、穿越等愛好者)也把腳印留在了更多原始洪荒的區域。尤其在廣東這個人們普遍愛玩好玩的省份,驢友更眾,去的地方更多。
驢友多了,但他們發現能走的線路卻越來越少了。很多旅游景區“跑馬圈地”,對驢友設下“絆馬索”,只要登山線路通過景區,就必須購票或辦證。
驢友渴望的是純粹的戶外旅行探險;而景區則更關注門票的流失以及權責劃分模糊所帶來的煩惱。兩者之間的戰爭似乎不可避免。
驢友對景區設卡收費不滿
2008年11月的一個周末,河南登封嵩山腳下,十幾名驢友準備攀登嵩山。“彈簧”(網名)是一名資深驢友,常帶隊攀登嵩山,這一次還是由他帶隊。他肩上帶著對講機在前面開路,兩名資深驢友在后面壓陣,一行20多人向前進發。以前“彈簧”帶隊走的多是未開發或剛開發的線路,但今天團隊里新手較多,眾人商議后決定走一條“腐敗線”——路較平坦,走著不累,一路游山玩水。但讓“彈簧”不安的是,此線存在一個隱患——可能遇上景區的人。
轉過一處山口,迎面走來一個當地村民,“彈簧”忙上前詢問是否有巡查,村民點點頭。“彈簧”頓時緊張起來,拿起對講機和后面壓陣的兩名資深驢友商議是否繞道。說話間,幾個不知情的驢友仍在前進,且剛好撞到了兩名巡查人員。
巡察人員是嵩山景區管委會執法大隊的:“你們已進入嵩山景區,買門票了沒有?”
一個驢友反問:“我們沒有從你們大門過,買什么門票?”巡察人員不依不饒:“進入景區就得購票,你們有票就過,不然就不能過。”
另一名驢友反擊:“我們不是游客,不參觀你們的景點,為什么要買票?”
巡察人員見多識廣:“我知道你們是驢友,登山可以,但得有登山年證(即嵩山游覽證),你們有嗎?沒證登山就是不合法的。現在進入冬季了,防火是大事,你們這么多人進去,帶的東西這么多,萬一著火了怎么辦?”
兩名驢友詞窮。“彈簧”見勢不妙,走上去遞上香煙并掏出自己的登山年證說好話:“年證我有,這么多人上來了,不好再下去,你們看能不能補票?少收點兒。”軟磨硬泡,最后每人掏了20元后終于被放行。
雙方的“戰爭”逐次升級
過了關卡,驢友們開始議論紛紛:“不逛景點仍然收費,這不就是收買路錢?典型的霸權主義!”在他們看來,他們和普通游客不同,不參觀景區景點,基本上不享受景區服務。即便進入景區也只是通過而已,收費根本沒有理由。
有些驢友甚至認為景區對驢友收費還有一些“卸磨殺驢”的味道。因為現在很多旅游線路都是驢友們開辟出來的。一些景區原來可能是窮山惡水,是驢友們踩出一條又一條經典線路,再在論壇上發帖撰寫攻略、游記,將其廣為傳播,再后來被景區開發成旅游景點。比如河南濟源的小溝背,就是幾年前一些驢友進去探險、露營發現的線路,后來被當地人承包加以開發。然而投資商鋪路架橋、建大門造賓館后,卻將驢友拒之門外。因此驢友們感嘆:“真是心理不平衡。”
事實上,驢友和景區之間的“戰爭”早在上世紀九十年代末就已開始,但當時人們旅游經濟意識還不太強,沒有碰撞出多大波瀾,偶有進入景區的驢友被攔住,也在軟磨硬泡和“下不為例”的交鋒中收場。近幾年隨著旅游產業高速發展,驢友數量也在呈幾何級增長。驢友與景區之間線路交叉重疊,不斷“撞車”,甚至出現驢友和景區工作人員大打出手的場面,雙方的“戰爭”在逐次升級。
現在不少景區執法人員如同“地下黨”,他們經常上網,登錄驢友召集活動的論壇,查看驢友新開辟了哪些線路,然后增設人手查防。每到周末,很多線路上都能看到景區人員在路口打著撲克把守,驢友遠遠看見了就得繞道。
對此,一位驢友憤然發帖質問:“假如徐霞客再世,他還能輕松地走遍祖國山川嗎?也許翻不了兩座山,他就被盤查得只剩褲衩,這是什么社會!”
但景區管理者認為:現在是商品社會,對景區投入就得要求經濟上的回報。門票只是一方面,驢友及景區的安全更重要。
驢友和景區“戰爭”的法律意義
鄭州大學旅游管理學院副院長龍京紅教授說:驢友是個特殊旅游群體,盡管特殊,但畢竟是旅游者,景區對他們收費肯定是合法的。至于驢友們的質問,徐霞客的旅行和現代社會旅游不是一個概念,徐霞客的年代還沒有旅游市場的概念,而現在的旅游提供的是一個市場化的產品。在古代,資源是無主的,現代社會資源則是被授權開發的。
河南某律師事務所的李華律師也認為:景區開發者只要是合法得到了開發權,他就有權收費,畢竟對景區的先期投入不是一個小數。作為景區經營者,他要追求商業利益。根據法律精神來看,景區對轄區內的交通、游覽、治安、安全負有法定職責,也就是說,不管購票與否,只要進入景區,景區都應承擔一定的安全義務。至于一些驢友質疑當地村民進入景區不收費而驢友要收費,那是因為前者是生活需求,后者是消費需求。
此外,驢友作為一個特殊旅游群體,專走無人路線或險僻路線,如果出事,景區是否承擔安全職責呢?法學專家認為,這一點在實際操作中有點難以界定,一般來說,景區只要對一些無人線路或險僻路線掛出牌子警示,驢友明知有警示還要進去出了事就責任自負。但在現實中這種情況很難認定,景區不可能在每條路上都掛上警示牌,何況有的線路景區都未必知道。
對于某些景區推出的登山年證的做法,驢友們對此并不認同。因為驢友團體很多都是臨時性的,花錢辦登山年證不現實也不劃算。而某景區管委會的一負責人也坦言,他們曾和一些驢友團體或戶外聯盟聯系過,說只要買票或辦年證,要登山也罷,探險也好,景區可以派人跟著做向導,負責防火、安全等,但驢友團體是松散型組織,聯系幾次都沒了下文。
驢友與景區之間的“戰爭”仍在持續,一方是規模化產業化的景區,一方是自由松散的出行團體,不對稱性必然會產生摩擦,問題究竟如何解決,還有待有關旅游部門、景區以及驢友進一步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