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未成綠竹取為絲,三伐還須九洗之。
煮罷篁鍋舂野碓,方才盼到下槽時。
雙竿入水攬紛紜,渣滓清虛兩不分。
掬水撈云云在手,一簾波蕩一層云。
——蘆溝民間
手藝:造紙
簡介:公元105年,蔡倫向漢和帝劉肇獻紙,受到和帝贊譽,造紙術廣為天下所知。數百年后的宋代,勤勞、智慧的平樂人因地制宜,用竹子取代麻用于造紙。
手藝人:楊祚欽
竹麻號子
楊祚欽老人現年64歲,平樂鐘靈村人。鐘靈村位于平樂鎮的蘆溝,老人少年時代就和手工造紙打交道也就不足為奇了。1962年春天,19歲的楊祚欽開始在鐘靈村的一家集體作坊當學徒。“我只干了半年的學徒就出師了。”楊師傅的話讓我頗感意外。
“造紙不是有72道工序嗎?你都掌握了?”我問。
“是有72道工序,但手工抄紙的工藝并不復雜,加之我從小在蘆溝的竹海中長大,對手工造紙耳濡目染。再說那時人年輕,對什么東西都有一股子鉆勁。”
平樂鎮福惠街的手工造紙作坊不大,前店后院,前店中擺了幾件篁鍋、石碓、石臼、榨床等昔日造紙作坊的器具模型以及一些原始的印刷工具,向游人展示簡單的印刷術。后院有一口長方形的石制水缸(即紙槽),楊師傅平時就在那里向游人現場演示抄紙工藝——用竹簾從紙槽里將紙漿均勻地輕輕撈起。
“我的曾祖父叫楊金榜,我們楊家自他老人家那代起,祖祖輩輩就以抄紙為生。在過去,造紙的人家叫‘槽戶’,1949年以前,蘆溝大約有70多家槽戶。蘆溝的槽戶規模都不大,我們家也只是普通的槽戶,只請了兩個抄紙工、兩個揭紙工和一個打雜的,共五人。據史料記載,造紙生產通常的用工標準為‘每槽四人,扶頭一人,舂碓一人,撿料一人,焙干一人’,即一槽八人。各地的情況有所不同。大槽戶一般請人管理生產,稱之為‘管槽’;中、小槽戶大都直接經營管理,有的還參加生產勞動,我的曾祖父就直接參加生產勞動,他是抄紙的行家里手。但上篁鍋(煮料)的那兩三天,要請十來個短工,上篁鍋時還要唱《竹麻號子》。”
在平樂,楊師傅是家喻戶曉的唱《竹麻號子》第一高手,說著,便扯開嗓子唱了起來:
正月里百花齊開放,喲嗬,二呀月燕子上高梁;
三月里陽雀叫頭上,喲嗬,四呀月農忙正栽秧;
五月里端陽鬧龍舟,喲嗬,六呀月家家曬衣裳;
七月里荷花滿池塘,喲嗬,八呀月十五桂花香;
九月里重陽登山上,喲嗬,十呀月豐收把酒嘗;
冬月里家家把火烤,喲嗬,臘呀月過年人人忙。

石篁鍋
“手工造紙利潤薄,勞動強度大,紙工們的苦外人有所不知。去蘆溝見識一下那口巨大的石篁鍋,你就知道手工造紙的勞動強度有多大了。”過去,我曾多次深入蘆溝實地考察,知道竹海春手工造紙作坊遺址處有一口木質大篁鍋,卻從未聽說有石篁鍋。
我們驅車來到了蘆溝。對沿途的景觀,楊師傅如數家珍,不停地指指點點:這兒是一處造紙作坊遺跡,那兒又是一處造紙作坊遺跡……楊師傅的指點,讓蘆溝自然風景區充滿了人文魅力。在竹海春造紙作坊遺址處我們并未停留,而是直奔石篁鍋。
石篁鍋離竹海春并不遠,因為它的遠近聞名,不知從何時起,當地人干脆就叫此地為“石篁鍋”,它從前的名字反倒被人遺忘了。石篁鍋位于一片遮天蔽日的竹林之中,由于終年缺少陽光,整個篁鍋爬滿了青苔。楊師傅說,這石篁鍋是明代建造的,一次就能煮上萬斤竹子,也許是由于石質的原因,這石篁鍋煮竹子特別耗柴火,因此使用不久便廢棄了。它巨大的體量不僅讓我吃驚,更有力地見證了手工造紙的勞動強度。我想,當昔日的紙工們上篁鍋、圍著它唱起那粗獷的《竹麻號子》時,場面一定非常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