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香格里拉”這四個字能讓人產生無數聯想,但亞拉青波則是香格里拉的經典。據說在亞拉青波山頂,環繞著哈巴、玉龍、梅里和四川稻城的三座神山以及無數的無名雪山,是個充滿神奇色彩的“雪山寶盆”。
雪山上,我們看到了雪雞優雅的爪印
下飛機第二天,向導和馬夫已整理好了馱運行李的馬匹,我們此行的目的地,是距離香格里拉機場六公里的亞拉青波神山。
亞拉青波是藏語,翻譯過來是“黑色的石頭山”或“黑色牦牛守護神”的意思。山并不算高,海拔僅4449.5米,但卻是當地的一大神山。它緣何能獲此美名?帶著疑問我們走進了亞拉青波深處。
亞拉青波目前還沒有通常意義上的交通,從山口到山頂全靠馬匹和雙腳。入口很平穩,轉過一個山口,綠色山坡間出現了一座雪山。乍看普普通通,細審卻分明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威懾。
在彎彎曲曲的山間小徑走走停停,數小時后我們已迷失在一片純潔的白雪之中。植被在這里豐富起來,雪地上不時露出雪雞等動物足跡,腳印在雪地上繞來繞去,我們甚至可以想像它們優雅美麗的步態。這印跡一直延伸到叢林深處,看著這曲線優美的爪印,我突然想起了古人的一句話:雪泥鴻爪。山路兩側灌木樹叢一直那么茂密,向導告訴我們:六七月時這里全是花的海洋,秋季則換成了一片楓紅菊黃。
同行的攝影師上飛機前就感冒了,但上山前怕影響大家情緒沒對任何人說,這一路上便感到有些體力不支。我接過了他身上所有的輜重,包括那個被他視之如性命的攝影包,囑咐他依照我們的腳印隨后而行,便與向導先行前往一號營地。
山越來越高,路漸行漸險,雪更是越來越深,以至于有幾次馬都陷入小徑積雪中不能自拔。下午四時,我們率先到達了當天的宿營地——牛棚子。向導開始尋找柴火煮茶做飯,我卻擔心落在后面的攝影師,每隔幾分鐘就跑到路口觀望。等了許久仍不見身影,我急了,幾次欲下山尋找,卻被向導阻止。向導說這條路沒岔道,會慢慢上來的。正在這時,遠處出現了攝影師蹣跚的身影,我們趕快上前把他接入棚,讓他喝了熱茶,吃點東西先躺下休息,我才安下心出去好好看看。
這是一個海拔約3200米的草壩子,很寬,很平,整個草壩被厚厚的白雪覆蓋著,不遠處分布著五六個形狀不一的牛棚子,因無人居住積滿了白雪,讓我想起了《林海雪原》中的夾皮溝。牛棚后邊用木板、木條做成的棚欄,更是顯現出無與倫比的線條美。
在帳篷里睡到半夜,我被攝影師推醒:“哥們,我打擺子,身子忽冷忽熱。”因為我們都是“老高原”,這次出來就沒帶什么藥,我只能讓他多喝熱茶,別睡著了,并在腦海中修改著計劃。終于熬到了第二天早上六點,攝影師好了許多,但身體依然虛弱。于是決定由我和向導登頂攝影,然后下至加申草甸休息,第二天返回香格里拉。攝影師則直接下撤回香格里拉縣城。
亞拉青波巔峰,從高處遍覽眾雪山奇景
匆匆喝了茶,吃了點土豆,我和向導上路了。很快我們便進入了一片雪的世界,滿耳“吱吱咔咔”的踏雪聲。雪漫過足踝,登山鞋內也開始慢慢滲雪了,晨風凜冽,我的心卻在跳躍,因為我知道自己正在創造一個紀錄:在亞拉青波的深冬,第一個上山的攝影者。
山高了,路陡了,漸漸植被也沒了。我們一直都是低著頭趕路,當我停下來抬頭望時,亞拉青波主峰就那么突兀地呈現在我眼前——黑黑的山體被層層冰雪覆蓋,朝陽灑向無垠雪原,我們仿若置身于一個金黃世界。
向導戴著一副大大的墨鏡興奮地在雪地上跑來跑去,我也興奮莫名,舉起相機頻頻將向導那黝黑、質樸的臉上掛滿的純潔笑容定格。
8:30,我們來到主峰腳下,向導說后面有條小路可以繞上去,但費時較長。我看看天邊,太陽已慢慢升高了,我擔心錯過時間,決定冒險從一條碎石崖攀援而上。沒有專業工具,沒有專業保護,我已全然不顧了。9:00,我與向導站在了亞拉青波的主峰之巔,正前方一列雪山齊齊排立,其中最為矚目的是右前方兩座:一座如削尖的筆,一座渾圓如包,向導說那就是哈巴雪山和玉龍雪山。而在我左前方傲然壁立的則是四川稻城三神山——夏諾多吉、仙乃日、央邁勇峰。
這時朝陽初升,我不住地按動著相機快門。抑制不住內心的興奮,我還掏出手機給山下的攝影師打了個電話。待我打完電話,向導指著我左手九點鐘的方向,說那就是著名的梅里雪山。順著向導所指,我找到了那個令我魂牽夢繞的美麗山峰,它于眾多雪山之中傲然獨立。我緊張得屏住呼吸:曾經數次匍匐于梅里腳下,也曾多次看到她的美麗容顏,卻從來沒在這么高的位置一睹她君臨天下般的雍容。

一條杜鵑小徑,一個美麗“揚雜錯”
山風越刮越烈,向導怕變天,勸我趕快下去。臨下山前,我虔誠地在山巔瑪尼堆前敬了一捧土,我希望這里的山仍然青,天依然藍,然后一步一回頭地開始下山。
下山沒路,就是一片碎石坡,坡度約有60度左右,很滑,很險。我們只能小心翼翼地邊滑邊走。不多時,我們又回到了雪地之上。踏在雪上的感覺真爽,比行在碎石坡上提心吊膽強多了。我與向導又開始有說有笑起來,甚至考察出了幾處可建滑雪場的地方。
繞過一片山谷,向導站住開始四處張望,看著他眼里的迷茫,我生出幾分擔心。果然,向導迷路了。他告訴我:“我們只有走那兒下去再說。”順著他手指之處望去,我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那里沒有植被,沒有雪坡,是很大一片約70度以上的流石坡。風吹過,尚有流石不時嘩嘩滾動,大約200米以下才是一片杜鵑林和雪原混雜的洼地。
碎石滑動,登山鞋在這里也全然失去了坦克的感覺。也許是山頂拜的瑪尼堆管了用吧,很快,我們有驚無險地下到了雪原洼地。此時的風景又是另一番景象:四周杜鵑如林,陽光如織。摸索著翻過了一座又一座雪坡,終于聽到向導一聲歡呼說找到了——一條完全被雪覆蓋的下山小徑,兩旁長滿杜鵑樹,陽光透過樹枝在雪地上投下了美麗的斑影,我為這條路取名“杜鵑小徑”。
我們歡呼著沖上了“高速公路”,可惜好景不長,約兩公里后,路越來越難走,雪已沒至膝蓋,好在總體是下山趨勢,我們連滾帶爬著來到一處被杜鵑林包圍的空地。正奇怪這個空地為什么全是冰,向導告訴我這里原是一個季節海子,叫“揚雜錯”。傳說湖中原來有一頭金牛,力大無敵,體形巨大,后來一個放牛娃帶著他的牛到湖邊放牧,誰知牛竟與神牛好上了,生下的牛格外神勇。放牛娃依靠神牛成了大財主。后來這事被其他牧民知道了,這里便成了最熱鬧的牧場。大財主擔心失了財路,于是在他家的牛角上綁上加了咒語的刀,乘神牛出來休息時把神牛刺傷。神牛怒而歸海,放出水來沖了這片牧場,財主因此損失了所有的牛,而這里便成了一片海子。
站在湖上,對著影子拍了一張留影后,我又繞湖一圈,以示尊敬,然后開始繼續我們的旅程。雪越來越深,幾乎已到了腰部,平路或下山還可以,上坡就慘了,我和向導輪流在前面開路,一步一挪在雪地上跋涉。餓了,吃點餅干咸菜;渴了,隨手取把白雪放進嘴巴。登山杖在這里沒有作用,我們只能平舉雙手,讓人不禁想起電影里投降的鏡頭。其實在心底,我真的愿意為亞拉青波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