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山寨”這個詞在中國古代漢語中有著“占山為王落草為寇”的意思,于是便有不少人因為 “山寨春晚”、“山寨百家講壇”和“山寨話劇”的出現,而把這些“山寨”現象統稱為“草根文化”或者“平民文化”,與所謂的“廟堂文化”和“精英文化”相對立,并把這些“山寨”現象的出現歸結于所謂“草根”階層的話語權缺失,這是真的嗎?
別給“山寨”安上草根的帽子

有學者提出“文化的三駕馬車”,認為文化是由主流文化,精英文化和大眾文化這三駕馬車組成,并指出主流文化是政府推動的,精英文化則代表社會的最高端,精英文化雖然圈子小,但影響力、話語權大,在三駕馬車中算比較靠前,而大眾文化是非常受壓抑的。這樣的說法對中國當今文化現狀的描述是欠妥的。首先,文化是靠人來推動是由人來代表的,那么如今的中國,是否有一個被社會廣泛接受和承認的規范來把中國人分成“主流、精英和大眾”這三類人群?回答是沒有。既然沒有這三部分人群,那么又何來這三部分文化?其次,又是否有一個同樣被社會廣泛接受和承認的標準來把中國文化分類?什么才算是主流文化?什么又算是精英文化或大眾文化?如果以文化傳播渠道或者載體來區分,是否上了中央電視臺的就一定是主流文化精英文化,沒上去的就肯定是大眾文化呢?照這樣的邏輯推理,趙本山和他滿口東北土話的小品因為上了中央電視臺于是就成了“主流文化精英文化”,而上述那位提出“三駕馬車”的學者因為沒上中央電視臺的百家講壇豈不成了“草根文化”了嗎?回答自然是否定的。所以,就當前的中國文化狀態,我們不能草率地給“山寨”現象安上一頂“草根”的帽子。
渠道和載體不能成為區分文化的標準
其實不僅在中國,即使在全世界范圍內,文化傳播的渠道或者說載體確實有主流非主流之分,然而這個主流非主流之分并沒有“階層”的成分在其中,關鍵是看公眾的認可度。中央電視臺由于其傳播范圍廣、信息的時效性和準確性高而受到絕大部分公眾的認可成為世界性的主流媒體,同樣美國的《時代》周刊也因其報道的深刻性被大眾稱為世界的“史庫”。作為兩種社會制度下的這兩個文化傳播渠道和載體,兩者在文化傳播的功能性上完全一樣,和由誰來經營運作沒有任何關系,相信誰也不會認為中央電視臺是中國的國家電視臺就是主流媒體,而《時代》周刊是美國民間人士創辦的就不是主流媒體。然而渠道和載體的區分并不能成為文化區分的標準,恰恰是我們的中央電視臺這個在不少人眼中最具備“話語權”的地方,秉承的是“創造廣大群眾喜聞樂見的內容和形式”的宗旨,而“廣大群眾喜聞樂見的內容和形式”也就是很多人口中的“大眾文化”或者“草根文化”,既然如此,“大眾文化”又怎么沒有了話語權呢?又何必非要用“山寨”的形式來“爭取”話語權呢?
“權威意識”導致了“山寨”
說穿了,雖然當今的中國文化事實上并不能區分“主流、精英和大眾”,但是由于歷史原因,不少中國人心中都存在著“權威”意識,每個人心中大小都有個“權威”存在,不論這“權威”是否事實上真的存在,同時對自認為的“權威”有一種復雜的既愛又恨的情緒。無論央視的春晚還是百家講壇從來也沒要求過任何個人或者單位不準舉辦和自己的內容形式差不多的活動,事實上如果要說“山寨”,最合適的要數上海電視臺的“文化中國”節目了。迄今為止,這個節目幾乎把“百家講壇”里講過的每一位都邀請來“重講”了一遍。中央電視臺并沒有提出任何異議。“山寨百家講壇”的主角韓江雪是因為被“百家講壇”連續拒絕三次后,才在網絡上“山寨”的,其描述自己的動機就是“挑戰百家講壇”,并發出了“是誰把我逼上了山寨”的吶喊。其實沒人逼著施孟奇搞“山寨春晚”,也沒人逼著韓江雪搞“山寨百家講壇”,而是他們自己逼著自己,他們和很多人一樣在心里為自己設置了一個“權威”,并十分渴望得到“權威”的承認,以期因此而成為“主流和精英”。因為沒能實現愿望,所以就“山寨”,而“山寨”的行為所表達出來的潛臺詞依然是對“權威”愛多過于恨。否則,施孟奇完全可以在網絡上組織一場“春晚”自娛自樂,根本不需要和中央電視臺有任何關系:韓江雪也自可以在網絡上弄一個“大話宋朝”,酣暢地講“風波亭”,和一群志同道合者以“史”會友,根本沒必要去和“百家講壇”有任何瓜葛。如今的網絡早已經給了每一個人充分的“話語權”,為何還有人一定要到中央電視臺去爭取“話語權”呢?所以,今天文化中的“山寨”現象并不是所謂的“草根階層追求話語權”那么“崇高”,其本質和仿制名牌的“山寨手機”別無二致,拉著大旗做虎皮,所為的也僅僅是“欲望”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