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黃光裕事件看中國Ａ股市場

發(fā)生在2008年底的黃光裕“調查門”事件轟動一時，并且至今余燼更烈，牽涉面越來越大。黃光裕事件到底怎么回事，對投資者有什么重要影響和借鑒意義?記者采訪了北京市某律師事務所的華律師。

問：黃光裕調查門無疑是資本市場近年來最具轟動性的事件之一，其影響可能將超過牟其中的南德案和唐萬新的德隆棠，你能否作個簡單介紹?

答：作為內地首富、國美電器掌門人，黃光裕已經不是第一次被調查了。2006年6月，公安機關針對黃光裕、黃俊欽兩人涉嫌13億元違規(guī)貸款介入調查。2007年1月16日，國美電器公告稱，公安部針對黃光裕及其間接持有的鵬潤房地產公司的“協(xié)助調查已經正式撤消”。不過，黃光裕并沒有離開公安部門的視線。

2008年11月19日晚間被北京警方強制帶走詢問。11月28日，中國證監(jiān)會辦公廳主任劉新華和稽查局局長劉洪濤披露，證監(jiān)會調查發(fā)現，在涉及上市公司重組、資產置換等活動中，北京鵬潤投資有限公司有重大違法行為，涉及金額巨大。另據公安部門調查，黃光裕名下秘密往來的可疑資金約有700億元，他本人涉嫌股價操縱、洗錢等7起犯罪行為。

問：事件的進展狀況如何?會對國美電器有何影響?

答：從黃光裕被調查傳出至今已有3個月，事件變得越發(fā)撲朔迷離。他的近況如何，不得而知，目前可能仍然處于偵察階段，羈押禁見。據來自《第一財經日報》的消息，黃光裕目前尚在公安部門和證監(jiān)會的聯合偵查過程中，尚未有明確結果。綜合各媒體陸續(xù)透露的消息，事件涉及面越來越大，復雜度非常高。鄭少東、相懷珠、郭京毅、鄧湛等高官涉案，澳門賭王連超因涉嫌協(xié)助黃光裕“洗錢”被內地警方刑事拘留。

黃光裕事件對國美的影響有限。業(yè)內人士普遍認為，國美電器已有獨立、成熟的管理體系，就算是黃光裕不再做國美集團掌門，國美電器也有良好的發(fā)展前景。

問：剛才我們談到了唐萬新的德隆系(案件)，可否把黃光裕事件與它做個對比?

答：它們都發(fā)生在資本市場上。除唐萬新的德隆系外，類似的典型案件還有仰融的華晨系、周正毅的農凱系、顧雛軍的格林柯爾系、嚴曉群的斯威特系、鄢彩虹的鴻儀系、魏東的涌金系等。德隆系和鵬潤系所走的道路，都號稱是資本經營與產業(yè)整合相結合、二級市場與一級市場相結合的整合之路，產生問題的原因也驚人地一致，都是栽在了對資本運作神話的過度沉迷上。黃光裕被調查主要是涉嫌股價操縱，而這也是唐萬新獲邢的主要原因之一。

然而唐萬新的首要罪名是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其次才是操縱證券交易價格罪。唐萬新的德隆系已成定案，黃光裕的鵬潤系目前沒有。在唐萬新案發(fā)時，德隆系接近崩潰，已經是國家和社會潛在的不安定因素；而黃光裕被調查時，國美的經營狀況依然良好，擁有門店超過1300家，年營業(yè)收入1200億元。同樣是資本運作，如果說杠桿效應一定要尋求實體產業(yè)來做支點的話，德隆系最基礎的實業(yè)——農產品加工的支撐力度明顯要遜于國美。

問：一石激起千層浪，事件發(fā)生以來，內幕交易、操縱股市價格等字眼相繼映入公眾眼簾。你能否從法律角度對這兩個名詞做一個解讀?

答：內幕交易是指內幕人員和以不正當手段獲取內幕信息的其他人員違反法律，法規(guī)的規(guī)定，泄露內幕信息，根據內幕信息買賣證券或者向他人提出買賣證券建議的行為。《刑法》第180條和《關于經濟犯罪案件追訴標準的補充規(guī)定》規(guī)定了內幕交易行為的刑事責任。

操縱股市價格是指利用資金及信息上的優(yōu)勢，操縱股價牟利或避免損失的行為。目前中國股市的初級市場特征尤其是不健全的交易監(jiān)管機制，決定了控制性股東有可能通過證券市場股價上漲獲取暴利。無論是上市公司向下投資，還是上市被控制公司股權的轉讓，往往會被市場當作利好消息，進而推動股價上漲。另一方面原因是，由于未流通的國家股和法人股，在上市公司的股份中占有很大的比例，同時價格遠低于流通股，這使得控制性股東尤其是那些處于相對控股地位的控制性股東，可以通過很低的價格受讓國家股或法人股，實現對一家上市公司的控制。

問：有人說，牟其中的倒臺，意味著空手套白狼時代的終結。在唐萬新被查處之后，現在黃光裕接受調查，是否也具有一定的重要意義?

答：我們可以從黃光裕事件中得到反思。從既往的德隆系、格林柯爾、農凱系等案例來看，產業(yè)發(fā)展到一定階段后，通過IPO、借殼等方式實現上市，從實業(yè)大鱷轉向資本大鱷，然后通過關聯交易等方式占款，甚至實施左手倒右手的資本游戲，從上市公司套現，這幾乎成為屢試不爽的利器，以至于迷戀上了資本市場游戲。資本市場的誘惑力實在是太大了，當年國美香港上市，黃光裕身家一夜之間上漲40倍，隨后通過配售等方式，將自己股權從70％多降低到50％，套現上百億港元。

如果人們能從這個事件中吸取教訓，有效利用資本市場而不超越它的邊界，共同促進我國金融市場的繁榮與穩(wěn)定，這將是整個事件的最大意義。

問：人們普遍認為，調查門事件反映了政府對金融監(jiān)管問題的嚴重關注。為了解決這個問題，近年來我國監(jiān)管層做了哪些努力?

答：中國經濟的發(fā)展，需要有效規(guī)范和健康發(fā)展的資本市場。近年來，政府越來越意識到了金融監(jiān)管問題的嚴重性，做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工作。2007年，證監(jiān)會在法律規(guī)定基礎上，借鑒發(fā)達市場經驗，針對市場情況，制定了內幕交易和市場操縱的認定標準，《證券市場內幕交易行為認定辦法》和《證券市場操縱行為認定辦法》開始在業(yè)內試行(但尚未公開發(fā)布)。

2007年9月17日，證監(jiān)會公布了6項涉及上市公司并購重組和非公開發(fā)行的文件，針對市場出現的借資產注入、整體上市、收購、借殼之名大肆炒作，及虛假披露和內幕交易等行為。2008年4月18日，證監(jiān)會正式發(fā)布《上市公司重大資產重組管理辦法》。

黃光裕事件本身在一定程度上透露出了監(jiān)管機關的相關意圖：即在目前市場低迷的情況下，嚴格市場監(jiān)管、打擊市場不法行為，并在最大程度上維護市場秩序和保護投資者權益，仍然應該是市場本身健康發(fā)展的需要，同時也是執(zhí)法機關所關注的重要問題。就市場的規(guī)范進步而言，在任何市場時期保持對違規(guī)行為震懾，并使投資者能夠從中體會到市場所該有的安全感，可以說這不但能有利于市場信心的恢復與確立，并且在某種意義上應該還是一種不可或缺的市場利好。

問：投資者如何識別股價操縱現象，從而避免上當受損?

答：不要過度迷信資本市場，這是我的忠告。對于股價操縱現象，坦率地說，個人投資者難以理性識別和有效避免。雖然德隆系的3家上市公司一新疆屯河、合金股份、湘火炬在3年多的時間里股價上漲分別高達1100％、1500％和1100％，鵬潤系的ST金泰也曾經創(chuàng)造出連續(xù)42個漲停的記錄，但這種異常，個人投資者一般是注意不到的。他們能做的，就是要理性止盈止損。在股價瘋漲時不要太瘋狂，始終保持一份淡然和冷靜；在股價大跌時適時出手，避免更大的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