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術不是一種消費品

上戴頭盔，身著騎士服、馬褲，配手套、馬靴，在周圍風景秀麗的馬術場地內，時而優雅慢步，時而快步向前。

抑或是在春天，集結身邊的朋友，從喧嘩的市區去景色怡人的郊區甚至大草原，尋找策馬飛奔的感覺。

在普通人眼里，這是一種令人艷羨的消費享受。而在馬術圈內人眼中，以上描述卻是兩種不同的騎馬方式，分別為“場地馬術”和“野外騎乘”。在他們看來，無論是哪種騎法，都必須遵守一個原則:你必須發自內心地把馬當成你最好的朋友，你才有資格上馬！任何虐待馬匹的行為，都將被視為違背騎士精神，也就是騎士的紳士精神。這種精神的核心就是人馬平等。

馬場是愛馬人的世界

“2000年9月，我還在奧美工作，公司組織大家戶外拓展。那次，在草原上第一次感受到策馬奔騰的感覺，居然一下子騎了6個小時都沒下馬！這可能就是天然的馬匹情結。”回憶起第一次騎馬的情景，葉曉菲依然很興奮。因為這段策馬體驗，如今除了北京尊寶成汽車銷售公司（寶馬特約經銷商）市場部經理這一身份，葉曉菲的第二個身份是風中馬語者俱樂部創始人。“把自己交給馬兒，就是要把馬背上的無拘無束感推到極致。那種感覺是最棒的！”葉曉菲說，自己會經常組織愛馬的朋友到各處馬場、草原、海灘騎乘。現在俱樂部已超過1000人啦。

雖然我國有著5000多年的馬文化，不過，現階段中國馬術項目的推廣和普及，主要推動力量仍來自于各種馬術俱樂部。目前國內馬術俱樂部僅有100多家，主要集中在北京、廣東、上海等經濟發達地區。光北京就有56家，廣東有20多家。當下，俱樂部運營狀況并不樂觀，不斷有俱樂部在賠錢、在關門，也不斷有新俱樂部開業。每一個賣馬的、每一個賣草的，都在說：“完了，又賠錢了。”但是大家仍然很有興致地干著。“總的來說都是出于對馬這種動物，以及馬術運動的魅力所吸引。”北京東都騏驥馬術俱樂部總經理吳迪談到，“我開馬場不走專業路線，將來也不打算發展賽馬業務，畢竟這在國內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目前我們主要是針對業余愛好者，以馬為主題，把馬場打造成朋友聚會聚集地。來這里騎馬的朋友不分貧富，主要在于心態，大家都是把騎馬作為一種業余愛好，一種生活情調。這個圈子的最大特征就是愛馬，對馬這種動物心中有愛。在這里騎馬并不是有錢人的專屬，我們這里VIP一年的會費也就1萬元，而且每次可以帶兩位朋友一起來玩，一年內隨時來玩不限時。”

“我也是通過一家馬術俱樂部正式學習馬術這項運動的，從此便一發不可收拾了！”現為北京華吉通科技發展有限公司副總經理的顧國榮談起馬，有著頗深的感情，“馬應該算是擁有三歲小孩的智商吧，很可愛。我曾經擁有4匹馬，給我留下最深刻印象的是‘花雕’。”談到這匹馬，顧國榮很興奮，“那是為了參加一個比賽，我在壩上尋找了很長時間，有一天突然看到了它，黑色半血馬，毛色好，身體骨架好，非常俊朗。一看我就喜歡上了，買回來后我給它取名‘花雕’（因為除了馬我還很喜歡酒）。這匹馬性子很烈，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咬人、踢人，其他人如果要騎它，肯定不靈，上躥下跳的，還會原地蹦高。有的時候由于我工作忙，隔了一段時間沒去看它，它甚至在我給它上馬鞍子的時候回頭咬我!（哈哈!）在馬場除了我，大家都惹不起它，朋友們都說我養了頭老虎。只有我知道它很可愛，我有時候拿胡蘿卜逗它，把胡蘿卜咬一口飄出香味，然后就藏在兜里，這時候‘花雕’就會很聰明的跟在我身后，等著吃胡蘿卜，像個小孩子......”談到“花雕”離去的事情時，顧國榮眼眶濕潤了。筆者亦無語，卻已感受到顧國榮與“花雕”之間深深的情誼。

馬術氣質

從馬術誕生起，似乎便被冠以貴族運動的標簽。在西方，馬更被看成是最具貴族氣質的生靈—瀟灑的外表、寧靜的內心和勇于拼搏的精神。愛馬的人自然也會受這樣的氣質感染。

“其實，大家對馬的渴望，本質上是對自由與激情的渴望，是對自然和原野的渴望。”葉曉菲談起自己的一段經歷，“2003年，在海邊騎馬跑得正盡興時，突然摔了下來，碰到了眼睛。當時滿臉全是血，后來縫了7針。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而且根本看不出來的。這次經歷不僅沒讓自己退縮，反而更喜歡馬背的感覺。最美的感覺就是和一群好友并駕齊驅，大家策馬揚鞭一起看日落，一起欣賞海景……真會有人馬合一的感覺！”在葉曉菲看來，和馬建立的友誼以及開放的戶外環境，讓人心胸開闊，并增強對復雜環境的應變能力，膽小的人變得勇敢，莽撞的人變得克制。

同樣是馬術發燒友，顧國榮的經歷更為驚奇。“2005年我參加西部繞桶賽，我上場比賽的時候由于場地不平整，居然馬失前蹄了，我整個身體向前沖了出去。沒想到，胯下賽馬立即向前做了一個調整，因為賽馬也不想摔倒呀，它這一調整我又一下感覺身體往后移動了。這時候我抱住馬脖子，心想就算這樣掉下去也不是很嚴重。結果，賽馬調整好了，上身就沖起來了，我一下被甩起來騎在馬脖子上了，說時遲那時快呀，最后總算是有驚無險。最具傳奇色彩的就是這一連串的動作竟然被一個場外記者抓拍下來，一連串的照片都有，這是一份非常寶貴的留念照片，每次看到都能讓我感到曾經的震撼。”顧國榮對馬術頗有感觸，有時感覺自己已離不開在馬背上的感覺，簡直像要飛起來一般，在那速度感里仿佛整個世界都屬于自己，壓力驟然消失，變成真空，這種感覺比什么都棒。

無法繞過得圈子界限

在歐美，馬術被公認為第一貴族運動，養馬者一般為貴族階層，貴族、富翁的子女從小就會被培養騎乘術，精湛的騎術暗示了你的出身，而能成為馬會的會員則是身份的象征。此外，馬術運動十分講究儀表，一個騎士的裝束，絕對能夠反映出他的品位和身份。

而國內馬術運動尚在初級發展階段，馬術更被看成一種時尚運動。談到圈子，很多馬友更有些無從談起。在筆者的采訪中發現，大多馬術圈內人都很低調，大家對彼此的生活更會有意去避諱。不過，在實際的馬術運動中，還是有著不同的圈子區隔。“從技術的角度，馬術這個圈子大致分為三類人。”顧國榮談到，“第一類：野騎。大多數人一開始都是從野騎開始的，比如去草原旅行，騎馬散散心，這都是不需要技術的，馬都很聽話，感覺會很好。但是野騎到一定階段后，就會覺得沒意思，需要提高技術，這就上升到了真正的馬術運動。也就出現了第二類：馬友（英式馬術）。就像大家看到的奧運會盛裝舞步，那都是英式馬術，很優雅，很紳士。我個人建議初學馬術最好從英式開始學起，因為它技術動作規范，可以養成良好的習慣，并為今后深入提高打下扎實的基礎。第三類：美式牛仔。這個一聽就很有感覺啦，也是我最喜歡的風格，西部牛仔其實就是美國農民！上馬之后瀟灑痛快，但在技術上來講可也是很有講究的，建議大家要先學好基本功哦。”

除了這種馬術發燒友的界限分割，在馬場經營者吳迪看來：“目前國內馬場有三個層次。第一層屬于絕對的高收入群體，他們自己有馬場，自娛自樂，很低調也很奢華，擁有的都是寶馬名駒。這類人純粹基于個人愛好建馬場，并以養馬為樂。第二層馬場擁有者，開馬場主要是為了拓展人脈關系，以馬會友，這類馬場就是社交平臺，各家也都有聲有色。第三類就是以盈利為目的的經營場所，目前經營狀況最好的就要數草原上的牧民了。”

馬術的邊際效用

“馬場經營不是暴利的行當，最主要的是我收獲了一種生活方式，收獲了一群有同樣愛好的朋友。大家在一起感覺很親切。”這其中還有一段小插曲，吳迪說，“記不清是在去年的哪一天了，當時馬場門口突然出現了一個流浪漢，關門了也不離開。上前一問才發現居然是個日本人，他希望我們收留他。原來他祖上是中國人，他爺爺那一輩去了日本，為了回中國尋親，結果落魄了，連護照都過期了，變成了黑戶。弄得使館都無法處理，日本大使館認為他是中國人不予接待。最后還是通過馬場里熱心的會員朋友幫忙，聯系到日本大使館簽證官，才幫他回到日本。通過這件事讓我覺得朋友和友情才是最珍貴的。”

不僅如此，馬術圈里朋友更為吳迪的馬場帶來了不少商機。“馬術圈子里也有些影視圈的朋友，經過這些朋友的引薦，我們馬場的馬參與了幾部影視作品的制作。在《神話》里邊，成龍的坐騎‘黑風’就是我們馬場的馬匹，還有《七劍》里面的馬匹和馴馬師也都是出自我們馬場。”這讓吳迪感到很自豪，“記得拍《神話》的時候為了彰顯‘黑風’的神威，成家班特地聘請了澳大利亞的馴馬師格蘭先生來中國，訓練黑風完成了很多高難度動作，才有了后來的影視效果。”

而在顧國榮這樣的馬術發燒友眼中，馬術帶給自己的是更多樂趣。“上學的時候錢不多，每年會玩一兩次吧。現在因為喜歡，投入也越來越多，2008年一年買馬的錢就花了18萬，每匹馬的草料錢大概是1500元/月，修馬蹄、釘馬掌，雜七雜八的錢一年也得一兩萬。雖然參加國內的一些比賽會有幾千塊錢的獎金，呵呵，不過肯定是入不敷出。”

采訪中，筆者還發現，馬術運動所賦予人的成就感，并不僅僅是征服的快感。馬會成為人們生活里最忠實的伙伴，在馳騁時的默契配合，在相處時的惺惺相惜，都會喚起其內心深處潛藏的自信，更會緩解都市人們孤獨和壓抑的情緒。這讓很多人為之癡迷，走入馬術運動中。音樂人沙寶亮曾對媒體說，在他的生命里，有一件事情和唱歌同樣重要，那就是騎馬。他毫不諱言地說：“我是一個不會把音樂看成一個多么大的事兒的人，生活中還有很多其他東西能讓我興奮的。馬術就是我畢生的追求之一，我這一生都會騎馬。”

(作者老梁：匯峰經理人俱樂部 Founder http://huifengclub.blog.sohu.com 李連杰壹基金計劃 義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