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我親愛的女兒,媽媽愛你,愛你到了沒有我自己的荒謬的境地,愛得披天蓋地,愛得天旋地轉,愛得沒有目標,愛得翻箱倒柜,愛得傾其全部,我知道這很荒謬很沒有理智很讓人家笑話,可是,我不能理智,不能休止,不能清醒,我必須這樣貪婪地向你傾瀉我所有的愛,如果我理智了,那我不知道我一天該做什么,還吃飯嗎,還睡覺嗎,還有山川江河鳥語花香詩情畫意嗎?還有夢嗎,還有笑嗎,還有淚雨滂沱死去活來肝腸寸斷嗎?沒有的,我知道我必須愛你,在愛你的火焰上,我必須每天每夜撒著淚,每時每刻添著柴,每分每秒吹著煙,每呼每吸流著血,這樣我才能活著,活得掐著我的肉知道喊疼,橫穿公路時知道躲車,頭疼腦熱時懂得去醫院,寒風獵獵不覺孤獨,冬日黃昏心不下沉,世界不會坍塌,月光永不委委屈屈。
女兒,對你的愛,是我對這個世界的依戀和狂縱,女兒,我必須抓著你,用愛抓著你,實際上,如果你不讓我這樣如饑似渴地愛你,我將是世界上城市中方圓里最孤單最無助最落寞最癡呆最疲憊最蒼茫最陷落的老女人了。所以,女兒我必須愛你,我不能無所事事,荒度歲月失魂落魄,我不能一個人慌慌張張地趕路,我不能漫無邊際空自守望,我害怕憂傷和孤獨,我害怕世界殘缺和下陷,我必須有你的笑臉,你的聲音,有你任性的淚水,你讓我——嘗盡的惦念與幸福。女兒謝謝你,讓我這么愛你,愛你,是我巨大的天空,我愛你,剛好塞滿我的胸膛再也找不到一點空隙,愛你,每日精神抖擻想盡可能活到百歲千歲萬萬歲,女兒,就是愛不夠你,不愛你,我就殘疾了萎縮了倒下了,我會經不起世界的誘惑,我會在還是非常喜歡和向往的愛情中迷失,我會掙脫一切羈絆追求狂野和自由,化作一縷來自廊橋的風,為愛飄去,縱然比天空還空,可是畢竟生命中曾經醉過。
秋天已經來臨,塵埃在風中旋轉,深切的愛著女兒已是我生命中僅有的運氣了,真的已經很感謝生命于此時此地仍然眷顧我,讓我縱情享受彌漫在秋季火紅楓葉的向往和期待,愛女兒的日子,真得很甜很膩很富足,每天我如同一個美麗少婦幸福地等待開放,夜里重新體會呼吸,在月色眩暈中我覺得我與女兒是前世的攜手姊妹,也分不清幾世情緣,誰是女兒誰是母親,誰在前誰在后,仿佛無數個前生里我們互是對方的珍寶,萬千個零零碎碎的日子里一刻不能舍棄。女兒的任性,女兒的本色,我的憂傷和苦難,我的搖搖晃晃,都是我們的歲月,如同月光中一個堅固的夢。
夢里有我們的語言,有我們被別人不解的兄弟姐妹般的理解與寬容,往往都是做母親的感到自己薄薄的無力,像一張紙只會寫詩只會涂鴉,往往都是做母親的風中搖晃涕淚長流,女兒倒是一派過來人古舊經卷高歌尋仙,解救與我昨日倒影嬰兒般的脆弱。
女兒小的時候,是我緊緊地攥著她的手,春夏秋冬不肯松開,而今是女兒鼓勵著我挺起胸來忘記一己悲歡,茫茫人海中還原女人的干凈與本色,還原大自然的山體與草木。女兒鼓勵我:其實媽媽你是詩歌的女兒,你是長著翅膀的,你是應該飛的。女兒的話,女兒專注的神情,女兒種植在我胸前的花園,讓我覺得我是一個讓愛寵大,讓玫瑰熏香的孩子,這個愛是女兒給我的,愛因女兒而在,愛因女兒而閃爍。此時幸福時刻淹沒了母親,所有的美好與戰栗,都是因為愛著女兒所賜啊,我靜靜地躺在愛著女兒的海洋里,安詳而又無邊。
更有時也像所有的母親日漸萎縮絮叨,女兒從來以錦繡的語言給我安慰:還年輕的啦,還青春的啦,還是文學青年的啦。多好哇,因為有女兒的鼓勵,因為有女兒讓我愛,我把生命理解為百年和來世,用足夠的時間足夠的熱情付出辛勤和寬容,笑對風風雨雨冰雪巍峨。
多好哇,我越來越愛說這句話。做母親,不管孩子成才與否,風度與否,乖巧與否,聰明與否,他(她)鮮個亮的活生生的圍繞在你身邊,這時候,做母親的就有如在水晶的宮殿里那最初的公主,放射著最初的光芒。有時也覺得如獨酌的李白一夢游到天姥山。
愛孩子就是這樣無拘無束,潮來潮去。愛了,母親的世界就安寧,愛了,世界的萬物就溫暖。愛了孩子,桃花筑巢,冬宵幻美,詩經如綢,醉了千秋。
我愛女兒是我一生的歌謠,是我永遠的夢鄉。我們兩人互珍互愛,我們都成了被愛寵大的孩子,邊享受著,邊成熟著。如今我與女兒情同姊妹,勾肩搭背,坐式雙盤,站立筆直,雖不玉樹臨風,但求后天補拙,所到之處,一掃塵埃。女兒戲言:媽媽長得帥像我,我哈哈大笑,笑不能收。江湖遙遠,人生的路,越走越寂寥,風渺渺,雨瀟瀟,天大地大,我只居一隅,浩浩長江,我只取一瓢,萬千世界,我只要我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