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戲代練：中國的新金礦

整天玩游戲還能拿錢，這聽起來似乎是一個只有在夢中才會出現的工作，但是對于成千上萬的中國“打金者”，他們依附于虛擬世界的現實生活依然十分艱辛。

李華以玩電腦游戲為生。他在中國長沙市中心的一間擁擠的辦公室里工作。10小時的輪班里，他在虛擬世界里屠龍，搜刮虛擬金幣。在他旁邊，一排排年輕人在做同樣的事情。“這跟在工廠做沒有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這是在虛擬世界中。”李華說，“工作條件很艱苦，周六周日沒有休息，每個月我只有一天的休息時間，但是跟其他工作相比，這還算不錯。我沒有其他的謀生技能，另外我也喜歡玩游戲。”

李華只是wow7gold雇用的100多名工人中的一名，wow7gold這家基于互聯網的公司通過向《魔獸世界》的玩家出售游戲中的所得，每年可以獲利100多萬英鎊。客戶可能要求公司幫助他們游戲中的角色升級，或者買賣一些虛擬的法術武器以及一些珍貴的礦物。正如一名玩家所言：“只要有需求，中國就會幫你滿足它。”

代練者的分工

對于像李華這樣的人數眾多的中國勞工，“打金”是一種謀生方式。他們每月可以掙得80英鎊到120英鎊，考慮到超長的工作時間以及夜班，他們每小時的薪水合計大約只有微不足道的30便士，在完成當班之后，李華可以吃一餐有肉有菜的米飯，然后就倒頭睡在一張雙層鋪位上，這是一間與其他8名打金者共住的房間。他的薪水可能比較低，但是公司包食宿。

這些虛擬的產業聽起來有些不著邊際，但是他們正在快速融入主流。根據曼徹斯特大學的理查德·赫克斯(Richard Heeks)撰寫的一份報告，大約有40萬的亞洲勞工受雇于這個年產值達7000萬的打金產業。隨著越來越多的玩家轉戰網游，這個行業大約有500萬到1000萬的消費群體。而且隨著寬帶接入的增長，這個數字還會繼續增長。

這些數字背后是一個大的產業。打金可能只是玩玩游戲，但是這些公司都十分嚴肅地對待他們的工作。在wow7gold，精細的人員分配意味著將員工分到各個不同的部門，這其中包括生產、銷售、廣告以及研發。有趣的是，虛擬世界的工作分配依然沿用傳統“男女分工”的概念。諸多像李華這樣沒有“技能”的年輕代練者每天只能在虛擬世界里做一些報酬很低的苦活，而一些有技能的女性畢業生可以做些薪水高點的工作，像客服人員。

袁小姐就是這樣的客服接線員。這個26歲的畢業生能講3種語言，她在wow2gold的白領部門已經工作一年多了。每天，她幫助100多名顧客解答問題，下訂單，回復詢問。“大多數客戶來自美國，他們中有來自各個行業和各個年齡階層的人，”她告訴我，“我見過的最大一筆買賣是一個人一次買了10金，這價值2000到3000英鎊，對于我而言，這是一筆數目很大的錢，但是對于他們而言，那算不上什么。”

在離開學校之后，袁無法在實體經濟中謀得一份工作。現在在wow7gold，她每月能掙250英鎊的薪水，這點薪水加上來自父母的一點幫助，她可以供養起她一歲大的兒子。

“在某些領域，我們面臨失業，而且中國還有眾多的人口，就業形勢很嚴峻。”她說，“這些公司給雇員提供了一個可以謀生和掙錢的地方。當我加入這里的時候，公司只有100名員工，現在公司已經有130名員工了。對于傳統經濟而言，這是一個新的創新領域。”當我詢問袁，問她有沒有想過她的工作是否有價值。“這個世上能吸引人的東西都需要其他人來生產提供。我們可以幫助顧客買到他們想要的東西，我們很在意這點。”

寶貴的法律

去年，中國政府對這一行業加征20％的稅，中國政府實際以這種方式承認了打金行業不斷增加的重要性。但是有關工作時間、薪水、節假日以及醫療費用的保障制度并沒有隨之而來。袁可能對她的工作很自豪，但是她也承認長時間、無規律的工作正在危及她的健康。“政府應該制定法律。如果條件改善，我會考慮留下，但是游戲世界對我而言并不是一項真正的職業。”她說道。

因為沒有法規監督，打金公司的工作環境差別很大，袁只是其中一名幸運兒。獨立電影制片人安東尼-基尼莫(Anthony Gilmore)因為制作紀錄片《玩出來的錢》需要對這個行業做一個調查，他希望這部紀錄片能在今年年底發布。他已經收集到中部某地一些公司的鏡頭，鏡頭里，在冰冷而骯臟的辦公室中間，雙層床鋪雜亂無章地跟電腦混雜在一起。

萬里之外，西方消費者將這些難掙的現錢引向那些僅僅只存在于夢幻國度的商品和服務，這實際助推了這些行業的發展。我問加明·巴納(Jamie el-Banna)，這名來自英國24歲的玩家，是什么促使他在這些站點上面消費的。

“人們買虛擬金幣的原因跟人們付錢洗車的理由差不多。如果他們不想花錢，他們就得自己動手做。”他說，“你也可以花時間打金，比方20個小時，或者你出去工作兩小時，然后用掙得的錢來買金幣，我之所以玩是因為我想玩，但是做那些煩人的任務還是免了吧。幾年前，跟電腦有關的工作還是一種需要技能的工作，而如今，鍵盤和鼠標取代了工人手中的鐮刀和錘子。”

但是他是否曾經考慮過提供給這些服務工人們的工作環境怎樣?

“我不去想那些工人，我只看產品，我清楚這些打金者的薪水很低，第三世界國家的手工藝者薪水也大致如此，但是我很懷疑，當你看到人家喝咖啡的時候，你是否也會問同樣的問題。”

當前，大多數打金行為都只是在發展中國家發生，這其中估計有五分之四發生在中國。不管這個產業是正在孕育著下一代“虛擬的血汗工廠”，還是這個行業正在成為那些寄望通過高科技謀求發展的國家的絕佳機遇，充當公正仲裁的陪審團角色依然缺位。

赫克斯，他自己也是一名狂熱的玩家，認為“協會和政府需要認識到打金這個行業”。

“這是一個大的行業——這涉及數以萬計的亞洲工人和上千萬的金額，而之前，它卻不在公眾的視線之內，”他稱，“我們需要對這些新機遇給予一些關注。”

淘金者

曾有人憂慮這一行業會受到金融危機的嚴重打擊，但是赫克斯相信，隨著在線玩家人數的增長，這一行業將繼續成長。《魔獸世界》的付費用戶在2008年里已經從1000萬增長到1100萬，與此同時wow7gold的利潤也有增長。即便在經濟下滑時期也遠未看到利潤減少的跡象，隨著現實失意者轉向虛擬世界尋求逃避，或者游戲作為外出娛樂的一個更為廉價的替代品，打金行業可能會從此次危機中受益。

“打金在今天看來算不上什么，但是未來會成為一個亮點，”赫克斯稱，“實際上，從打金行業中我們可以看到未來一個國際化，以及基于網絡的新發展階段，生活、工作以及商業將更加深入地融入到網絡空間中來。我們很快就可以看到‘發展2.0階段’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