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發多長愛多長

他把書攤擺在了高中學校的門口，擦擦額頭上的汗，認認真真地做起了生意。他的好多初中同學都來買書，開始他有些不好意思，慢慢地把一切就放開了。上課的時候生意少些，他幾次把高中錄取通知書拿出來看了又看，然后認真地疊好，裝進貼身的衣袋里。

沒有生意的時候就看書，《平凡的世界》看了兩遍，他被書里的故事感動著?？蠢哿?，就觀察進進出出的同學，有一個女同學留著披肩長發，像一道黑色的瀑布，非常好看，襯得姑娘的臉更加白皙，加上她高挑的身材，吸引了好多同學的目光。時間長了，他無端地盼望她能來書攤前買書。

她終于站在了他的書攤前，隨意翻著書，拿不定主意的樣子，他向她推薦了《平凡的世界》。

她掏出了錢要買，他搖了搖頭說不要錢，她驚奇地問為什么，他笑著說：因為你有一頭長發。

她的臉紅了！

她說：不要錢我就不買了。

他趕緊說：我把書借給你看，只要不弄臟了，我還可以再賣的。

她紅著臉抱著書跑了。

還書的時候，用牛皮紙包得工工整整的，遞到了他的手上。說：真感人，真是部好書。

他把書打開，干干凈凈的一點也沒弄臟。他說：再拿本看吧，還是不要錢的。

她說：復習太緊了，沒有時間看閑書了。又說，你不能光賣文學書，要弄一些高考復習資料來，肯定好賣。

他進了一批復習資料，賺了一小筆，想感謝她，一天看她經過校門口，喊住了。

他說出了感謝。她笑了：那就送我一套復習資料吧。他也笑了。

她又給他出了一個生財的好主意：學生做練習題太多，用本子既浪費又麻煩，都喜歡用大白紙，但商店沒有賣的，可以批發來賣。

他到造紙廠買了一令白紙，數好了30張一沓，一元錢一份，非常好賣，又賺了一筆。

他又要感謝她，除了送她一些白紙外，要給她買瓶護發乳，保護她美麗的秀發。

她拒絕了，說：你要感謝我，請我吃烤地瓜吧，我喜歡吃。

他買了兩個烤地瓜，兩人剝著吃，不知怎么，他臉上弄了一塊黑，像個小丑，她指著他的臉笑，笑彎了腰，他到旁邊一輛摩托車的鏡子上一看，也哈哈大笑了。

長發垂到腰際時，她考上了大學，來告訴他。他表示祝賀，送她一套《平凡的世界》，還問她要一張長發飄逸的照片，她搖了搖頭，拒絕了，抱著書一溜小跑走了。

那道黑色的披肩長發在他面前晃了很久。

大學校門口出現了一個書攤，她打老遠看見，驚呆了，但還是走了過來，站在了他的面前。他笑了。

她問：為什么？

他笑著說：不為什么，就為能看見你飄逸的長發，沒有別的意思，不要多想。

她常來他的書攤前借書了，他的書好，都是精選的文學名著，她時常從食堂給他帶飯來，他買飯不方便。

冬天來了，一天他給她送來兩個烤地瓜，說：我打算走了，大學門口是不缺文化的，書不好賣，缺文化的是我們鄉下，我的事業還是在咱們農村。

她點著頭。

他說：我還是想要張你長發飄逸的照片。

她還是搖了頭，遞給他一個烤地瓜，自己拿著一個走了。

一個假期，她站在了他的書攤前，她發現書攤擴大了不少。他看見她的長發依舊美麗。

她說：你真行，我看到了你在晚報上發表的詩歌和散文，真了不起。

他竟羞紅了臉。

她幫他賣了半天書，他還請她吃烤地瓜，還送她一首詩：

看不見你的時候發現

長發是你的商標

注冊在我的心中

用注視的目光排列

一道黑色的瀑布

理解成一種風景一種心情

是情絲的裂變

是永存暗箱的涌動

在思念中升騰

發長(chang)一點愛長(zhang)一點

用來丈量我愛的延長

月老也敘說著千年萬年

她品讀著，眼淚滴滴地流下來。

他說：別多想，我知道我不配。

他的書店要開業了，要招聘幾名店員，貼出了招聘廣告。

她走了進來。

他發現她的長發已經垂到臀下，真正一掛黑色的瀑布，太美了。

她笑著在書店里轉了一圈，贊不絕口，他隨在身后看著她長長的黑發。

她看著他說：我來應聘！

他說：別開玩笑了，我知道你分配在中學教書了。

我來兼職！

他笑著，搖著頭。

她到柜臺里拉出椅子坐下，響亮地說：那我就來當老板娘！

（選自萬松浦論壇http://www.wansongpu.cn/bbs/b4.html）

特約編輯：彭 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