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產制度動真格的重要積極意義,恰恰在于刺激一系列預防破產制度應運而生,諸如地方財政收支的公開化與規范化、社會信用體系的建立與健全等等,均在其列。

據權威研究報告顯示的數據,我國省級政府的直接負債,保守估計約為6000億元;縣(市)級地方政府的負債規模,據里昂信貸證券的估計,應為3萬億元左右。鄉鎮一級地方政府的負債,每年以20%的速度增長,目前保守估計在1萬億元以上。按照地方財政收入狀況和“破產標準”,我國鄉鎮一級很多政府都早已破產。不少鄉鎮面對巨額債務,甚至制定了“百年”還債計劃。
地方政府負債超過了自己的償付能力,還不起債怎么辦?只有一個合理的辦法,就是破產處理。
按照各國破產法的共同原理,一個人破產了,其高消費要受到限制,高檔消費品(豪宅、汽車等)要拍賣用以還債;但生活必需品(諸如御寒的棉衣等)不能拍賣,破產程序不能剝奪破產債務人最低限度的生存資料。同理,地方政府財政破產了,地方政府還要生存下去,還要工作下去。不過,破產后的地方政府不僅要廉政,而且還必須廉價。除了警察處理緊急公務需要保留少量公車外,80%以上的公車應當拍賣抵債;政府辦公當然還需要辦公室,但若原先是花園式、賓館式的辦公樓,那毫無疑問要拍賣還債,可以去租用廉價的旅社或收購因為喬遷而騰空的舊居民樓或舊廠房、舊校舍。這樣既不擾民,又能大幅度節省辦公經費,擠出錢來還債。破產之災也許有助于逼出一個廉價政府。當年陜甘寧邊區政府可以在延安窯洞里辦公,并取得革命的勝利,今天破產還債的地方政府為什么不可以在廉價的房子里辦公呢?
任何破產案件都分前后兩個階段:破產事實(債務人失去償債能力,還不起債)發生在前;承認破產,按破產程序清理債權債務在后。如果能設立一個破產預警機制,在前一階段出現破產苗頭的時候就發出警報、采取對策,不就可以減少破產事件嗎?那么,“警報器”安在哪兒好?安在中央政府嗎?恐怕不行。全國近3000個縣級政府、4萬多個鄉鎮政府都靠中央政府“拉警報”肯定不行。依我看,這個“警報器”安在地方各級人代會最合適。
地方各級人大本身就有監督和審批本級政府財政的職責,只不過由于種種原因,這項職責過去履行得很不理想,今后要改進,尤其要加強對地方政府債務的公開監督。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一個地方政府債務超負荷以致瀕臨破產,并非一朝一夕形成的。上一屆市人大如果監管到位,就可能及時發現、及時采取措施,防患于未然。或者,至少能分清責任,有利于總結教訓,有利于選民下次選舉市長、選舉人民代表時心中有數。
無論企業破產制度還是地方財政破產制度,都要求債權人、債務人具有較強的風險意識。有的朋友說,缺乏風險意識,怎么能搞破產制度呢?但是如果社會沒有破產制度,還不起債就不了了之,在這種情況下,風險意識又從何談起?20多年來,正是在企業破產法實施中,我國企業的風險意識大大增強了。相反,誤以為地方財政永遠不會破產的這種觀念,卻導致了政府不怕債臺高筑、公民們對于政府還不起債沒有任何警惕性。此類糊涂落后、誤國誤民的觀念,只有在地方政府破產的警報聲中才能驚醒。
破產制度動真格的重要積極意義,恰恰在于刺激一系列預防破產制度應運而生,諸如地方財政收支的公開化與規范化、社會信用體系的建立與健全等等,均在其列。
某些地方政府財政瀕臨破產的現實既然已經出現,并且在世界金融危機的后續風波中很可能頻繁地出現,我們就應當爭取主動、抓住時機,探索和積累實施相關破產程序的經驗,促進相關領域的法制建設和更多領域的深化改革。歷史往往就是在撞擊反射中不斷前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