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社會公益精神生成的多維審視

[摘要]作為社會現代性生成的精神積淀和重要內容，公益精神在現代社會條件下人的“社會—他人（含人化自然）—自我”之三維存在中有著重要的生成背景。其中，民間社會自我保護是市場經濟條件下公益精神緣起的現實動因；利他的價值取向構成公益精神崛起的內在動力；對組織的更高擁有度以及在此基礎上自我價值的多元賦予與實現為公益精神提供了意義世界的目標指向。這種多維視角中公益精神的生成審視對于現代公民的責任擔當與社會和諧都有著重大意義。

[關鍵詞] 市場經濟；公益精神；社會自我保護；利他主義；意義世界

[中圖分類號] C912[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6－6470（2009）02－0023－05

自由市場機制在帶來繁榮和活力的同時，也孕育著一種對于市場主體的關懷，尤其是競爭中社會弱者的利益保護，這是踐行人類社會基本價值——社會公正的一種必然訴求。因而，探討市場經濟是“寵物不寵人”的“無人世界”，還是兼有自利與利他的“經濟人”和“道德人”的統一，是單純的現實性物質世界追求還是兼有理想性“意義世界”的生存，這是開掘現代公益精神問題的源頭。所謂公益精神指的是公益主體基于公共關懷和利他意識，受主體偏好影響而面向特定社會群體或人類共同關注的發展問題而持有的一種心理態度、價值觀念、人格品質和行為傾向。作為現代公民健全人格建構的重要內容，公益精神在現代社會條件下人的“社會—他人（含人化自然）—自我”之三維存在中有重要的生成背景。

一、市場經濟條件下公益精神緣起的現實動因

作為一種以市場機制為基礎和主導的配置社會資源的經濟運行形態，市場經濟呼喚和強化著人的主體性，確認和肯定著個人利益追求的合法性，這是社會現代性生成的重要原動力。市場這只“看不見的手”企盼著可以實現資源配置的“帕累托最優”理念，然而現實卻是其表現出來的不完全性——市場存在失靈或失敗的可能性，如壟斷形成以后的競爭失效、對解決公共產品提供的低效性、個體收入差距分化懸殊、失業威脅、人情冷漠、環境污染——這是公眾時刻能感受到和必須要面對的高度不確定的社會風險。因此，市場失靈所帶來的諸多問題的解決必然要訴諸于一個自我保護的社會系統。任何一個社會都不可能單靠政府來提供全民的全部生活保障。因而社會保護系統既包括國家以各種形式提供的或主辦的那部分保障，又包括企業、團體、家庭和個人提供的那部分保障。換言之，社會保護系統既囊括了社會保險、社會救濟、社會福利等政府項目，也涵蓋私人企業提供的附加退休金和福利待遇、私人保險、慈善事業、家庭互助甚至私人儲蓄等。雖然“社會保護系統的構成因各國不同的社會結構、產業結構、政治結構和文化歷史背景而異”[1]，但一個共同之處在于其責任主體首先是政府，因為政府的職責就在于創建健康的社會發展環境、維護良好的社會秩序、保障公共利益。然而，“市場導致缺乏效率和不公平的情況并不意味著可以推論政府的干預必然導致情況的改善”，“政府代表性中的失靈、政府信息不對稱所導致的失靈、公共選擇的盲區、福利危機、自利性所導致的失靈”[2]宣告政府的效能也不是萬能的。

在政府與市場由于制度性或本質性的原因而無法滿足公眾的“本體性安全”的情況下，公益組織等社會力量的介入和干預、公益精神的培育和認同是“嵌入”種種不確定風險的社會與充斥著“成本—收益計算”的“無情世界”的有力通道。“本體性安全”是指“大多數人對其自我認同之連續性以及對他們行動的社會與物質環境之恒常性所具有的信心，這是一種對人與物的可靠性感受”[3]。“絕大多數社會都在自己的歷史中演化出一些照顧窮人和社會底層的人的辦法。工業時代的來臨使得個人越來越難以擔負照看自己的全部責任”[4]，“個人在遭到他們不可控的力量的打擊”的風險的時候，必須要構建一個包括政府、企業、社會團體（尤其是公益性組織）、社會公民共同參與的防止自律性市場制度帶來毀滅性后果的具有建設性的自我保護系統，只有這樣才能使技術和經濟秩序服從于社會和人類需要。

20世紀90年代以來，隨著經濟體制改革的不斷深入和國內外形勢的風云變幻，中國社會發展面臨越來越嚴峻的挑戰。其中社會問題叢生，貧困的農民、進入城市的農民工、城市中以下崗失業者為主體的貧困階層因在市場競爭中所處的弱勢地位、物質生活的貧困狀態、表達和追求自我利益的政治參與能力不足，“不利群體、弱勢群體、邊緣群體”[5]相繼出現，并有擴大的趨勢。隨著經濟轉型的到來，當前弱勢群體表現出高度的同質性、群體性和集中性，表現在行業和地域層面的結構性特征；另外，制度性歧視也造成弱勢群體與社會的斷裂，這些都嚴重影響著社會發展質量。大量的社會弱勢群體在心理上產生的一種相對被剝奪感、對現行社會政策的抵觸心理都有可能危及社會的安全運行和健康發展。因此，要對當前包括失業者、貧困人口、婦女、兒童、殘疾人、老年人等市場經濟中處于不利和弱勢狀態的社會群體予以保護，必須發揮政府、市場和民間公益組織在社會保護中的不同作用，建立和完善人民群眾自我動員、自我保護的社會機制。[6]

在稠密的社會參與網絡中，民間公益組織基于自身的組織目標、參與者的使命感和公益精神，通過志愿性的公益行動廣泛調動民間力量，踐行著預警防范、組織動員、社會救助的責任，從而填補政府和社會經濟組織在相關方面的空白和缺位，甚至在無法依靠政府和市場力量的情境下形成獨立的主體，捍衛社會價值，提供公共服務，擔起消解風險的重任。在人情日漸淡漠的市場社會中，尤其是面臨危機的時刻，公益行動和公益精神倡導與維護了社會正面價值觀，滿足了民眾的最高精神追求，并能凝聚起公民勇氣以及對我們這個社會的信心和彼此珍重的愛心。廣大公益志愿者和樂行善事的社會公眾以其實際行動表達著對社會群體尤其是社會底層群眾的關照，以其“內蘊的利他關懷和公共意識促成社會團結，從而凝聚起整體合力（而非呈現原子化狀態）”，使“最少受惠者”感受到社會的友善和公正，收獲社會給予的福利關懷和真切實惠。

二、現代社會中公益精神的內在動力

利他主義是公益精神的核心，也是公益行動興起的主要原因。利他與利己相對。生物學領域給利他主義以一個確切的含義：即一個單個生物體的行為，降低了該生物體自身的再生適應能力，但增進了至少一個相同種類（同種）的其他成員的再生適應能力，也就是影響一個個體基因出現在下一代基因庫的相對頻率的能力。[7]在“經濟學帝國主義”的擴張下，人們常把利己主義看作人類行為中更為基礎、更為普遍和根本的價值取向。隨著經濟的發展和社會環境結構的改變，利他主義從理論和實踐上對傳統的“經濟人”假設提出了挑戰。理論上，如“囚徒困境”、“搭便車”、“公共地的悲劇(The Tragedy of the Commons)”[8]等問題表明個體理性行為與集體理性結果之間的沖突；實踐上，工業社會和市場經濟加大了富人和窮人之間在收入與財富上存在的不均等趨勢，這種日益擴大的不平等并沒有促進財富的增加。相反，卡內基“死后留下大筆財富的人是可恥的”這句名言，已成為美國100多年富人作慈善事業的某種驅動力與信仰。1910年，洛克菲勒基金會成立，次年，卡內基基金會成立。根據2002年4月美國基金會中心發布的消息，不到100年的時間，美國的慈善基金會從幾家發展到5.6萬家。[9]而中國也出現了越來越多成功的富人慷慨解囊幫助一些素不相識的窮苦人的現象，甚至一些自己并不富裕的普通人，也愿意伸出熱情雙手貢獻自己的綿薄之力。針對這些現象，著名的行為經濟學家加里·貝克爾從社會相互作用分析，得出“利他主義能夠實際增加自身消費效用，而非減少這種消費，而且利他主義行為能夠增加自我生存的機會”[10]，經濟學家不得不正視經濟生活中存在大量利他主義行為這一事實。

利他主義（Altruism）是不是一個具有現實基礎的概念呢？18世紀西方古典經濟學家亞當·斯密在《國富論》中提出了“經濟人”的假設，認為人是自利的，追求自身最大利益是驅動其經濟行為的根本動機。然而現實社會生活中，人總是表現為“經濟人”和“道德人”的混合物，是理性和非理性、利己和利他的矛盾統一體。德國社會學家馬克斯·韋伯認為：市場經濟約束機制使人具有“道德人”屬性。他在《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精神》中說：盡管由新教倫理創造的資本主義精神和道德力量哺育了近代“經濟人”，然而為了保持經濟沖突與道德抑制相平衡，“經濟人”的成長仍然需要道德的支持。“道德人”是對“經濟人”的一種完善和補充。無論是企業家或財富巨頭在致富過程中如何地巧取豪奪、殘酷無情，他們在捐贈中卻熱忱慷慨，以社會乃至人類的福祉為己任，所以西方國家諸多公益基金會甚至被標榜為“靠平等社會給予的特權而存在的貴族機構，是違反‘經濟人’的本能而用于公益目的的高度集中的私有財產”[11]，這似乎是一種矛盾的現象，然而卻是現實地存在于我們的社會經濟生活中。

“道德人”注重對社會利益的追求，強調個人對社會的義務，提倡奉獻精神，通過公益行動和倡導公益精神來適應市場經濟條件下“自利性個體”的自我肯定、自我發展的道德性需要。[12]人有豐富的精神追求和精神生活需要，需要高層次的精神滿足和追求有價值的人生。因此，人的社會屬性和精神（思維）屬性，就構成了“經濟人”道德升華的內在動力。以利他主義為核心的公益精神是構成人的精神追求和滿足精神需要以及實現意義生命提升的重要內容，也是公益行動發起的動力。“我必須再聲明，功用主義所認為行為上是非標準的幸福并不是行為者一己的幸福，乃是一切與這行為有關的人的幸福”[13]。對此，馬克思和恩格斯也指出功利論“一開始就帶有公益論的性質”[14]，“人們只有為同時代的人的完美、為他人的幸福而工作，才能使自己也達到完美”[15]。所以，互助合作、愛心奉獻、博愛利他等普遍價值取向和最高價值追求的多層次道德體系，能夠促進利己與利他的統一，促進“經濟人”道德的升華。

由利他主義影響下的公益行動是指一個人自覺、主動地通過自己的付出來增進他人（尤其是社會弱勢群體）效用的行為，是建設性社會自我保護系統中的負反饋，在一定程度上能有效提升保護對象的社會福利、公共環境水平和社會穩定和諧度。因而，它是公益精神的集中體現和行為導向。一般來說，利他主義行為可分為四種類型：（1）徹底的利他主義行為。一個人犧牲自己效用以增進他人效用的行為。這種行為不追求任何形式的回報，哪怕是精神上、心理上的滿足。(2)純粹的利他主義行為。一個人只是為追求心理上的愉悅，而對他人做出的不指望其他任何回報的轉移支付。(3)指望獲得某種形式回報的利他主義行為。一個人為追求名譽、贊揚等精神回報而采取的利他主義行為。(4)互惠的利他主義行為。一個人為了日后得到他人的援助、支持而采取的利他主義行為。[16]第一種徹底的利他主義公益行動是一種崇高的無私奉獻，只存在于社會經濟生活中的少數人；后三種公益利他行動則帶有某種個體“有私奉獻”[17]的利益追求，包括奉獻之后個體內心的愉悅感、榮譽感和精神價值的實現以及某種社會責任的實現而強調的“互惠”（Reciprocity）物質回報，這可以統歸為一種“互惠利他主義”的公益行動。因其背后潛藏著些許利己動機，也正是這點利己動機，才使互惠利他主義行為在市場經濟條件下找到了支點和解釋，因此也更具有普遍意義，這不僅符合經濟學有關原理，也符合社會學、人類學的相關理論。由此可見，作為公益精神核心的利他觀念表現出層次性的特征，有“高尚”的理想境界和“平凡”的一般層面，各種公益慈善捐贈動機參差不齊，有學者作了如下八種形式的歸納：無私奉獻型、同情弱者型、互助友愛型、塑造形象型、經濟謀劃型、政治需要型、沽名釣譽型和最終利己型。[18]在此，筆者欲重點探討更為普遍和可能的作為市場主體的個體和企業互惠利他主義的公益行動及其公益精神價值理念。

互惠與現代公益的關系比較復雜，它可以作普遍化的互惠與均衡互惠兩種類型的劃分。對此美國政治學家帕特南指出，普遍化的互惠就是說，交換關系在持續進行，這種互惠在特定的時間里是無報酬的、不均衡的，但是，它使人們產生共同的期望，現在己予人，將來人予己；而均衡的互惠是指人們同時交換價值相等的東西。二者的區別是普遍化的互惠是“短期利他與長期利己的結合”，而均衡互惠則追求的是“短期利他與短期利己的結合”。普遍化的互惠是一種高度生產性的社會資本，可以更有效地約束投機，解決建立互助社等集體行動的問題。[19]而均衡互惠盡管也可能產生人們之間的互助，但是由于它更注重眼前自己所獲得的利益，因而這樣的互助行為只能限于熟人、親族，不利于形成現代公民公益精神。鑒于此，筆者認為現實中我們要倡導的公益精神應是基于利他與利己相結合的普遍化的互惠。目前在中國提倡基于互助互惠基礎上的公益更具現實性，也有更廣泛的群眾基礎。“大部分中國人樂于行善的目的，是期望獲得回報”[20]。如果我們都按照“圣人”的標準來倡導公益精神，這對于凡人和平常人而言則關閉了公益行動的大門。所以，在現代價值多元化的社會條件下奉行“助人自助”，個體在利他公益行動意義認同的框架內將實現“非物質價值收益超出物質價值上的損失”[21]的客觀公益結局，這是個體自覺進行公益行動的動力，也是滿足個體需要進而推動公益精神生成的內在動力和未來發展的趨勢。

公益精神導向的是普遍性的人際關聯，嫁接這種關聯的重要紐帶是責任，這無論對于作為私人行為的個體公益行動還是企業法人而言都是如此。因此，公益事業的可持續發展和公益精神的延續與傳播，在市場經濟中要為公司公民（Corporate Citizenship）公益行動尋找內蘊著的道德力量，那就是源于一種以責任為積淀的互惠利他主義的價值傾向。“企業的社會責任是企業通過自由決定的商業實踐以及企業資源的捐獻來改善社區福利的一種承諾。”[22]對于企業的公益捐贈等行為，可以分為如下幾種：自利型捐贈——指向廣告促銷的捐贈；互利型捐贈——指向相關利益人的捐贈（可分為資金捐贈、產品捐贈、勞務捐贈）；他利型捐贈——指向非相關利益人的捐贈等三類[23]。其中，利他型和互利型當前是主導的形式，而互利型公益捐贈則是未來發展的趨勢。

利他模式的基本規則，其實是將公司社會責任與經濟責任相對立、相分離，以公司與政府、非營利組織三大部門各執經濟、政治、社會職能，各自獨立為社會準則。因此，公司領導人“幾乎不在解決社會問題的事務中提出自己的專門建議，他們樂于站在幕后資助私人基金會”，多“采取現金捐贈給非營利部門，而不是捐贈產品、商業建議和公司志愿者，以免非營利機構和公司走得太近”，在決定捐贈項目時，有意“選擇那些和自己的業務最小相連的領域”以防被人以利己的口實詆毀。[24]美國管理學大師邁克爾·波特教授曾將社會責任模式區分為兩類：一是“反映型責任模式”，企業向社會捐獻或消減自身對社會帶來的負面影響（如環保）；二是“戰略型責任模式”，將企業的社會責任和經濟責任互嵌，轉變企業公益活動的“利他型”為“互利型”，這將是未來公司好公民的社會理念和行為規則，也是20世紀80年代開始“企業社會責任運動”[25]興起的重要背景。對于眾多企業而言，面對日益變化的社會環境，僅僅依靠在經濟責任和法律責任范疇內的作為來獲取良好的企業形象已不可能，良好形象的樹立與保持要求企業在經濟責任、法律責任、倫理責任和慈善責任的范疇內保持均衡。[26]應該說，對于企業而言，“不為收益做公益”固然是一種高尚，然而，“公益——收益——公益”的良性循環公益事業的可持續發展也是一種可行的思路，這是對于傳統公益精神側重的無私奉獻型“純粹利他”觀念的發展。因而，基于一種“悲天憫人的情懷”來實踐企業的公益倫理，參與社會發展和扶貧公益事業，這對“企業提升改善品牌形象，吸引更多顧客和擴大市場”等都有積極效應。因此，企業公益責任的實現、公益精神的倡導有利于企業的可持續生存（Going Concern）[27]，在“為了人類的安全和幸福”領域中，企業和社會的共生是公益精神緣起的內在動力。

三、現代社會公益精神的目標指向

黑格爾曾說過：“人生活在兩個世界中：在一個世界中人具有他的現實性(Wirklichkeit，實在性)，這方面是要消逝的，這也就是他的自然性、他的舍己性、他的暫時性；在另一個世界中人具有他的絕對長住性，他認識到自己是絕對的本質。”[28]借用黑格爾的話可以說，人生存在兩個世界之中，一個是其有現實性和有限性的“事實”世界，一個是具有理想性和無限性的“意義世界”。市場經濟主體除了擁有扎根于以物質利益驅動為特征的“事實”世界之外，還占據一個“懸掛在自己編織的意義之網”上的精神框架。公益行動者的存在則更多的是作為參與意義世界生產和維系的主體。

在民間公益行動所建構的新的公共空間中，這種意義框架可作內在與外在雙重分類，它是行動者為自身的公益行動賦以意義并接受、認同和傳播一種崇高而平凡的公益精神。所謂外在意義，是指行動者將自身的集體行動賦予服務對象乃至外部社區的意義。它可分為對社會變遷中一些無助的弱勢群體提供服務以解決當下面臨的緊迫問題和危機的慈善福利型公益以及在此基礎上幫助他們（有時也包括自身）獲得能力提升的參與式發展邏輯；可分為為服務對象提供技術和資源支持甚至成為理性維權的維護社會公平正義基本主體的意義框架；可分為對現存社會制度和文化無法為社會提供支持而尋求社會變革、建立可以替代的經濟、政策、法律、教育體系或結構并進而推動價值觀和文化的改變的社會變革型意義邏輯。[29]總而言之，公益行動的意義邏輯已經隨著社會經濟的變遷從單純的學雷鋒做好事的慈善福利邏輯向多元的意義框架變化，從針對社會某部分弱勢群體轉向主流社會公眾自身，這種意義框架是構成公益精神外部效應的重要內容，它為公益行動者的自主多元選擇、公益活動參與的社會動員能力提升和公益事業的可持續發展提供了動態的精神資源。

所謂內在意義，指的是公益行動者賦予公益行動的指向自身的意義框架，可分為兩個組成部分：第一是公益行動者個體動機和理念的實現，即公益主體是否能夠在所參與的組織化公益行動和團隊中實現自身的意義價值和理想目標，包括自身社會理想和社會關懷的實現，如實現社會公平的行動愿望，對公益精神的渴望等，以及一些更多體現個體意義的目標和需求，如奉獻愛心、自身能力的提升、交友、積累社會網絡和社會閱歷等等，這種內在意義類型可稱為“自我實現框架”。第二種內在意義框架則是公益主體對組織文化和公益性團體內部關系的期待和歸屬感，也即公益主體希望建立和加入什么樣的公益型團體，希望處于什么樣的團隊關系和組織文化中，期待這個組織化的團隊如何加強自身的凝聚力和歸屬感，以及該團隊區別于其他團體的意義賦予和建立對該團隊的歸屬和認同。這種意義的賦予可稱為內在意義的團隊歸屬框架。[30]

由此可見，當代公民的公益精神激發從原來的被動性轉向愈發強調自治、自發與自愿，愈發在于對團隊擁有更強的情感歸屬和情感支持，即對組織的更高擁有度（Ownership）以及在此基礎上自我價值的多元賦予與實現。

綜上所述，市場經濟條件下公益精神的生成有著深刻的社會背景，它是現代社會保護系統健全和完善的動力，是公益主體利他價值取向的表現形式，是公民意義世界豐富的重要內容。因而，新時期培育公益精神對于市場經濟良好秩序的形成與成熟發展、對于現代公民的責任擔當與社會的和諧都有著重大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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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鐘明華，中山大學教育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卓高生，中山大學教育學院博士生

責任編輯： 陸 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