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娟紅 轉身十年

陳娟紅*

身高1米79，中國第一個現代意義的超模，臺上10年，曾帶著“推銷中國”的任務去意大利走秀。臺下10年，利索轉身，成為一名成功的模特經紀人和商人。

中國第一批模特出自紡織工人，在當時，這樣的走秀已經是劃時代的。她們是模特中的非典型案例，走了若干年秀后，絕大多數仍然嫁給以前就認識的對象，做一個普通的家庭婦女， 直到陳娟紅的出現。

“這次金融危機該是模特行業洗牌的時候了?！?/p>

“眼下模特公司的最大弊端在于，管理公司的，多是退役模特而非專業的管理人才?！?/p>

“近些年來，我一直在看哈佛的管理教材。”

2008年12月的一個下午，陳娟紅在北京798廠區的一間工作室里，跟記者談論她眼里的中國模特行業。從1989到2009年。已然一位久浸業內、看盡過往的商人。

陳娟紅和中國的模特業，一起站在起點上，往后看，想不到今天。

那時的陳娟紅，只想逃離做紡織廠工人的命；那時的中國模特業尚不成“業”。

和鞏俐一起做中國公關小姐

1989年，一張報紙成為陳娟紅生命的分界線。分界線前只有20年單純之至的江南小城的紡織廠工人生活。

這張報紙上登著一則豆腐塊大的廣告，是杭州一家公司要招聘模特。正值“想要出去闖一闖”的年紀，陳娟紅寄了簡歷過去，附上自己最漂亮的一寸照片。

不久，她成為杭州喜來寶公司的一名模特。再不久，她跟家里提出要去深圳發展。父親自是不肯答應，年輕女孩獨闖深圳，在1980年代末的小城，能是光彩的事嗎？父親把戶口簿藏起來。后來，還是母親偷了出來。陳娟紅去街道辦手續時是哭著去的。

“那個年代，人家問我在深圳是干什么的，我都只敢說是運動員。”

“沒日沒夜的練習”和“廁所里背了一整晚的文化題”之后，1991年，陳娟紅拿到第二屆中國模特表演藝術大賽冠軍，并因此出征翌年的世界超模大賽。繼而捧回國內首位“世界超模”名號。中國首席超模的地位由此奠定。

上世紀90年代初，那是個善用運動、文藝做外交的年代。其時，鞏俐正紅。文化部間或會帶著一撥在國際上有了知名度的“中國小姐”出去外交，陳娟紅和鞏俐是隊伍中的亮點。

有一次，派給陳娟紅的任務是，聯絡中意感情，推動意大利首相的訪華進程。跟著當時的紡織部部委，陳娟紅帶上徐小平設計的蠟染服裝作品，飛赴意大利。

到了意大利，大張旗鼓招募當地模特，邀其演繹中國傳統民族服飾。從前，都只是中國模特穿國外設計師的作品的。走秀結束后，他們請首相夫人上臺發表感想。第一夫人一番贊賞，made in china的蠟染服飾在意大利一時風行。

不甘只是“景泰藍”

憶及此事，陳娟紅用過來人的語氣，評價道：“其實，那是喜憂參半的事。”

喜是受上面重視，憂是此重視并非模特渴望受到的那種重視。那個時代，誰把模特當成一個正二八經的行業呢？只不過用得著的時候拿出去秀一下的花瓶罷了。中國時裝模特隊不過是掛靠在紡織部旗下，為其服務的一個類似“景泰藍”、“景德鎮瓷器”的秀品而已。

陳娟紅不甘心。

“1994年到1998年那段時間，我曾很刻意、有意識地想要推動這個行業的發展?！?/p>

當時，婦聯曾強烈反對模特比賽的進行。陳娟紅就活動政府，希望能給予政策扶持。

然而，在陳娟紅看來，最亟待解決的還不是這些，而是市場的不規范。

到了1994年，陳娟紅已經不大愿意走秀。“走來走去，就是那么幾套衣服，沒有春夏秋冬之分，毫不規范。市場上，也有了惡性競爭?！?/p>

兩年前在美國參加的福特大賽（西方具有百年歷史的老牌頂級模特賽事）上，陳娟紅看到了國外的模特“行業”，以及這個行業的規范。

如何讓模特在中國成為一個行業？這個行業如何使其盡可能地規范？

1995年，中國模特界的領頭人物張艦去美國充電，見識西方時尚產業的運作?；貒螅?996年開辦了“新絲路模特公司”，將先前的“中國時裝模特隊”人馬招入旗下，仍掛靠于中國紡織部下。陳娟紅自然地位列其中，以“中國首席名模”之號，成為新絲路的招牌。

其后的兩年，陳娟紅和張艦兩次考察影響力不遜福特大賽的Elite世界模特大賽。參觀其模特經紀公司、模特學校，以求真經。

1998年，兩人終覺時機成熟，也不愿再受限于紡織部的體制，遂另立門戶，成立概念九八模特經紀公司。是為當時的第一家民營模特公司。

陳娟紅和中國模特業的第一個轉身，由此開始。

我要打造的是國際超模培養平臺

“我實在沒有想到，這個行業一下子就膨脹發展起來了。太意外了?！?/p>

模特大賽泛濫、一時間眾多小型模特經紀公司涌現，市場需求迅速擴大。整個行業開始與國際接軌。那一年，國際時裝周首次進入中國，此后，國際模特界的頂級賽事，福特大賽、Elite大賽被相繼引入中國。

為了推動寧波一帶的男裝發展，1999年，陳娟紅和張艦引入了國際男模Manhunt大賽。

“想成為超模，不是拿了一個模特大賽的冠軍就可以的。”陳娟紅希望她的學?？梢耘囵B出國際超模，而不是只懂走幾個漂亮貓步、身材高瘦的模特“大牌”。比概念九八晚一年成立的凱萊希模特學校，便為此而生。

來凱萊希模特學校的，基本功的情況，大多都是基本無功——若是參加比賽選出來的，還有些賽前的應急訓練，而更多的，是懷里只揣著模特夢、同時對這個夢一無所知的女孩。

對他們，基本功之外，陳娟紅從語言教起。“超模不會跟人家溝通怎么行？超模從來都是無國界的?！?/p>

“我希望在各個方面與國際超模同等素質的中國超模，早日出現。我眼下要做的，就是盡力打造這么一個平臺?！?/p>

訪問中，陳娟紅始終強調的不是打造“模特”，而是“平臺”。

“國內的模特經紀公司，最大的弊病，也是通病，就是用退役的（模特）專業人員來管理公司。在公司里，（模特）專業人員橫過管理人員，是常見的事，但這是最要不得的事。現在，我最在意的就是讓人力資源一定要找到出色的專業管理人才。否則，公司永遠突破不了瓶頸。這個行業也是。要打造國際頂級超模，就要有成熟的平臺。而成熟的平臺，只能仰賴完善的公司運作機制。金融海嘯過去后，這個行業肯定會不一樣?！?/p>

今年3月底，中國國際時裝周期間，一場名為“紅’S”的時裝秀在北京D.PAPK中央大廳上演。40名凱萊希模特學校的模特和一眾名模，身著布滿“雷鋒帽”、“紅五星”、“軍大衣”等符號的概念服裝，在臺上以貓步演繹。

“革命”符號的使用、陳娟紅設計的名頭，讓這次時裝秀引起媒體關注。贊彈皆有。

對于贊彈，陳娟紅毫不在意。她只在意媒體在意了。

“這場秀其實只是為了引起大眾關注而已，它是我接下來要推出的一個品牌做鋪墊。”

陳娟紅的下一步轉型，她心中早有數。

對話

陳娟紅 中國沒有真正的超模

在你看來，中國當下有國際超模嗎？

過去的5-10年內，中國沒有真正的超模。

你對真正的超模界定是？

國際上，超模和一線的大牌明星，有著等同的專業實力、內在涵養、社會知名度、收入。像辛迪·克勞馥這樣地位、影響力的模特，在中國有嗎？

造成這樣狀況的原因是什么呢？

中國不能國際超模，很大的原因，在于模特們的素質。冠軍僅僅是進入模特圈的一個資格證、一張入場券而已，只是說明你有這個潛力可以挖掘。進來后，你要慢慢學習基本功，然后再了解市場、了解服裝、了解品牌、了解設計師、了解時尚產業是怎么一回事，最后找到適合自己個性的風格，塑造定位。

沒有內在的素質和職業道德修養，勢必會發展出來問題。這也是中國一線名模舞臺生命短暫的原因。

此外還有其他原因嗎？

還有就是中國的模特發展不夠多元化。國外的很多超模同時會開拓者演藝、唱歌、主持等多方的發展，以擴大知名度。

中國要出現一個你認為的國際超模，大概需要多久？

5年之內吧。我們都在努力打造這個平臺。我們都是鋪路人。

看到比你更年輕更漂亮的女孩在T型臺上走向國際超模，會有什么感覺？

如果沒有這個公司，我會有很強的失落感。但是，現在不會。

對于將來，還有什么想實現但未實現的？

很想生個孩子，但是錯過最好的年紀，大齡產婦了，不那么容易實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