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凱歌配合地擺出沉穩姿勢,
時不時問一句:“需要我站著還是坐著?”
拍照時陳凱歌不笑
——仔細看他的專訪照片,幾乎都沒有笑容。但是夫人陳紅說,
“拍《梅蘭芳》這三年,
凱歌最大的變化就是比以前更快樂了。”
這三年里,他喜歡上了研究佛經。

根據您過往的拍片經驗,劇本的好壞對電影成功的影響有多大?
劇本是一劇之本,非常重要。拍電影是一個復雜的操作過程。我在拍電影時,很少改動劇本,即使改動,也僅是局部細節調整。這次《梅蘭芳》的劇本,我和編劇嚴歌苓花了7個月的時間來完善、調整。
嚴歌苓的哪些特質使得你給予她信任?
我很信任嚴歌苓。我們認識很多年,也是多年的好朋友。這次找她幫我寫劇本,也是非常自然而然的事情。她是一個很會講故事的女性作家,擅長刻畫人物在尖銳環境中的生活狀態。她有一本小說《白蛇》,我非常喜歡。可惜不能拍,否則我早拍了。
《白蛇》不能拍的原因是什么?
這個不好說。你看了小說自然會明白。
塑造梅蘭芳這個人物時,你著力刻畫的是他的哪方面特質?
我曾答應梅葆玖先生,我不賣梅蘭芳先生的感情戲。
大家都覺得梅蘭芳在臺上了不起。其實他在臺下更了不起,他的人格力量絲毫不遜于他在藝術上的成就。
比如他拒絕為占領軍演戲,占領軍就封殺他。要知道,在娛樂圈,你一段時間不演,是會被淡忘的,地位會被其他大牌取代。他能做到這點是非常不容易的。除此之外,還有生命危險。
有這么個事:梅蘭芳曾被日本人抓去,關押在香港。有天,一發炮彈直接落在他床上,只是沒有爆炸。他見了日本人就說:你們就是這么請我的?
電影發行公司的人告訴我,這部戲,80后、90后的孩子們看得最過癮的是第三段,就是梅蘭芳拒絕占領軍的這段。
和梅葆玖最初見面時,你用了“上善若水”形容梅蘭芳,打動了他,這是你早已想到的嗎?
我在看梅蘭芳先生的資料時,就覺得他是一個以溫柔、柔軟來抗爭強硬的人。梅先生一輩子都給人一個印象,就是他是很謙遜的、很客氣的,不管是批評還是贊揚,他都是沉靜面對,總是把自己放在很低的位置上。
另外,梅先生還讓我想到《老子》中的一句是,“能如嬰兒乎”,他是可以像嬰兒一樣柔軟的人,卻因此獲得了不同尋常的力量。
我們看到網上已經有些對電影臺詞的評論,尤其是孫紅雷的角色臺詞,這是一種刻意雕琢嗎?
臺詞首先是一個口語化的東西,先得有利于演員的表達。當然許多電影都有一些臺詞成為經典,但你不能指望每句話都充滿了哲理。如果我那樣做的話,大家也許會說我神經病。
這部電影花費了你三年的精力,你對它有什么樣的期待?會忐忑嗎?
忐忑不會有,一部電影出來后,它自己本身就有力量。我最喜歡在電影院現場看觀眾的反應、感覺。《梅蘭芳》在北京剛上映時,有天晚上,我看到賣票的地方排著長隊,當時還下著雪,我心里很欣慰。
《梅蘭芳》電影里大量的北京方言,會影響南方和港臺等地的觀眾嗎?
這是京劇的地域特點,梅蘭芳作為中國人的形象,早已跨越了地域。電影在香港上映時,觀眾的反應也很熱烈。觀眾看了梅蘭芳的風骨,再看一下陳水扁……(笑)
許多人在看這部戲時,都會拿《霸王別姬》或者《無極》做比較,你如何看待這種比較?
我從不介意別人批評我的作品,但在談到《無極》的時候,就不能不談到它的背景,這是一部誕生在中國電影轉型期的作品,它的出現自有其邏輯。有些電影不是當時所能理解的,也許多年以后我們再來看這部電影,也許會有別的感受。
至于《霸王別姬》,那是一個虛構的劇本,因此張國榮可以充分發揮和演繹。而《梅蘭芳》是一個真實的故事,梅先生就相當于今天的一個大明星。對黎明的表演我很滿意,他本身的氣質和梅蘭芳本身就比較契合。他們都是優秀的演員,但我希望大家注意到這是兩部風格完全不一樣的電影。
現在觀眾的反應是不是讓你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當初梅葆玖先生和我談這個戲的授權時說,“我也知道電影是個什么玩藝,我唯一的要求是,你可不能把這個戲拍狂躁了。”他說這話的意思我明白,電影本來就特別講究戲劇性的沖突矛盾,而梅先生是一個平和的人,這與他的性格不符。現在戲拍完了,我覺得對得住他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