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外無大師

韓永飛

我對什么是“大師”,一直不解。師字可解,加上“大”之后就無法解了。

我在二十幾歲時,許多學生就稱我為老師,可能到了一百歲時,人們還會繼續叫下去。每次聽到,第一是惶恐,第二是不解,第三是很排斥。但人人都在叫,只好無奈了。可見人們不僅在自然面前有時無力,在潮流面前有時也無能。

人的一生,能夠帶到墓碑上的東西很少,什么“家”和什么“師”很少見到出現,倒看到不少墓碑上寫著Dr.xx.,可能真的博士稱號是與人永遠相隨。

為師的就是可以向別人傳授一些知識的人,老是當師可能就為老師吧。大師是什么呢?是大大傳授知識,還是大范圍地傳授知識,還是老師中的無限?

在俗文化中,牛頓肯定是大師,從蘋果落地想到了萬有引力定律,還有其他發現,可謂物理學歷史上的卓越貢獻者,否則他的東西為何進中學課本?但他認為力的第一動力是來自上帝,這個既無道理,也無想象。他炒股虧得一塌糊涂。可見他的知識是有局限的,他的能力也是有局限,無法稱其為大師。

學富五車,才高八斗的惠施是戰國時人,莊子對其描述是“惠施有方,其書五車,其道桀駁,其言也不中。”意思是說他雖有五車的書,卻方術很多,雜亂不純,而且言而不當。莊子對惠施“有五車書而無真見地”是一種批評態度。

被稱為投資大師的羅杰斯說:“我不喜歡被人稱為‘英雄或者‘大師。”是啊,他很自知,也很冷靜。因為他和索羅斯、巴菲特都失手過,并沒法保證以后不失手。他講的一句話,倒是真話。他說:“我有自己做事和做人的原則,從不與別人相比,也不在乎外界的評論,生活畢竟是自己的。”只有那些明著暗著每天都與別人比的人,才在意“大師”之類不存在的稱號,也顯示了一種小家子氣的低俗。

曾有人問柏拉圖:“一個貧窮的國家為什么也有富人?”柏拉圖回答:“如果你把一個國家當做一個純粹的國家那就大錯特錯了。因為任何一座城市都是兩座城市,即富人的城市和窮人的城市。”城市是富人的城市,也是窮人的城市。而且到任何時候,窮人都會多于富人,城市的領導者在做決策的時候,一定要首先想到窮人。也就是要先想大多數,柏拉圖的話再普通不過,沒有所謂大師的風范,但描述的是事實。

一個滿臉愁苦的病人問安提豐:“活著到底有什么意義?”安提豐說:“我至今也沒有弄清楚,所以我要活下去。”活著就是為了追求,為了探討,為了知道自己還不知道的事情。也許,這就是活著的意義。

有人問大哲學家亞里士多德:“你和平庸的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亞里士多德回答:“他們活著是為了吃飯,而我吃飯是為了活著。”庸人活著為享口福之樂,哲人吃飯也不過為了活著。人們為什么拔高他?看看他的破衣爛衫,讀讀他的書,他也是億萬普通人中的一員。

有人問政治家塞涅卡:“道歉有什么好處?”塞涅卡回答:“道歉既不傷害道歉者,也不傷害接受道歉的人。”他想得也很簡單,很平實。

創造大師封號的人,在拍別人的同時,也在等別人來拍自己。他們心里也很清楚, 什么大師,凡人一個吧。

(作者系北京密安網絡技術股份有限公司總裁。1992—2000年相繼在德、英、法等知名大學任教授;系國際知名的密碼學專家和信息安全專家;2005年被美國《新聞周刊》評為“全球IT新領袖”;著有《與秋雨侃時分》等文藝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