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子的四副嘴臉

閻崇年 星云大師

星云大師:自古以來,臣子嘴臉,千奇百怪,我歸納為“四種臣子”。

崇年先生:哪四種臣子?

星云大師:一是亂臣。亂臣又稱奸臣、僭臣、賊臣。這種臣子不管大臣小臣,只有壞事,不會成事。自古以來,秦始皇的輔弼之臣趙高、唐玄宗的宰相楊國忠、宋高宗的宰輔秦檜、明崇禎的太監千歲魏忠賢,這些人都是瞞上欺下、一手遮天的亂臣,專門陷害忠良,使得國家元氣大傷,最后國家的前途都是斷送在這些人的手中。因為亂臣賊子,只顧一己的利益,置國家興亡于不顧;如果再碰上昏庸的君主不察,更讓這些僭越之臣有機可乘,搞得國破家亡。

二是佞臣。佞臣又稱幸臣、寵臣、弄臣。有人問乾隆皇帝:喜歡忠臣、奸臣,還是佞臣?乾隆皇帝坦誠說:奸臣當然不喜歡,但是忠臣太過耿直,讓人受不了,也很難讓人喜歡,相較之下,佞臣比較能讓人接受。

所謂“佞臣”,就是沒有自己的主見,只要主子歡喜,他就吹牛拍馬、曲躬諂媚,極盡逢迎之能事。因此,佞臣往往顛倒是非黑白,不論利害得失,一切以得到主子歡心為要務。

這類的臣子,如唐玄宗的高力士、乾隆皇帝的和珅、慈禧太后的李蓮英,他們只知道討好主子,置國家大事于不顧,導致眾叛親離,最后再想回頭收拾人心,為時已晚。

崇年先生:乾隆帝作為天子,喜歡佞臣恐怕也不會公開說,公開場合還是說重用賢臣。還有呢?

星云大師:三是忠臣。忠臣又稱直臣、信臣、寶臣。這種臣子只要得到一個,就是擎天一柱,所以國家的忠臣,被尊稱為社稷柱石。

忠臣一般不計個人生死、榮辱,一心只想國家人民的幸福安樂。雖然他們的直言、諫言,經常讓皇帝聽了不悅,但是依然言所當言,把個人的生死置之度外。

歷史上,比干對紂王的勸諫,伍子胥對吳王夫差的忠心,袁崇煥對明崇禎的誓不二志,曾國藩、李鴻章的忠于清朝等,都是忠臣的代表。

雖然許多忠臣的下場,最后有的含冤而死,有的悲涼以終,但是死有重于泰山,有輕于鴻毛,他們的死,死得其所,死得有價值,所以能流芳千古,永遠為人所歌頌。

四是能臣。能臣又稱賢臣、用臣、干臣。自古以來能臣很多,但也需要皇帝的賞識,有的能臣遇到庸碌的皇帝,也只有慨嘆時不我予。姜子牙、周公都是歷史上的能臣,管仲、蘇秦,都是春秋戰國時代的能臣,魏征是唐太宗的能臣,狄仁杰、長孫無忌、李勣(也是唐太宗的能臣),是武則天的能臣,張居正是萬歷的能臣,靳輔是康熙治河的能臣。

這許多才華橫溢的干練之才,都是國家的棟梁,他們有的全身而退,有的伴君如伴虎,難免會遭遇不測。

崇年先生:細分起來還有庸臣、叛臣等,帝制時代關鍵在國君。能君用能臣,庸君用庸臣。國君心仁慈,志高遠,智聰慧,重勤政,亂臣、佞臣就不會得逞。有人說,杭州岳墳旁跪著的應當是兩個人:一個是宋高宗,一個是秦檜。

星云大師:佛門講:“不依國主,一切法難立。”但是,賢君、明君在哪里,忠臣、能臣在哪里?

過去我不大看電視,有一次無意之間打開電視機,看到您在中央電視臺第十頻道講《袁崇煥》。這位鎮守邊關的明末大將,一生為捍衛明朝江山社稷而出生入死,最后卻被崇禎皇帝給凌遲處死,聽的人不僅為一代名將的下場感嘆,也為古代生活在專制統治下的中國人感到悲哀、可憐。在歷代的冤案中,最讓人扼腕的,莫如明末袁崇煥的死難,不但讓大明江山因此提早滅亡,也讓人為一代忠臣良將的冤死,一掬同情之淚。

閻教授您講得真是精彩,想我一個老和尚,雖然不敢說有什么大修行,但對世間事,明白說也不太容易讓我動心了,可是你的講說能觸動我心里的感情,油然對袁崇煥生起同情,對歷史興起感懷,閻教授你是真的講得好!

崇年先生:謝謝您的美言!

(摘自《合掌錄:閻崇年對話星云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