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誠實一天

毛志成

僅僅這一天的能量,足可以使地球上的人、事、物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社會的大進步真會一天抵得上二十年、三十年、一百年、二百年!

全國,全社會,全世界,所有的人,假如都將這一日定為“誠實日”,而且真的都切實做到不說一句假話,不做一件假事。將會怎樣?我敢說,僅僅這一天的能量,足可以使地球上的人、事、物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社會的大進步真會一天抵得上二十年、三十年、一百年、二百年!

一天,僅僅一天,就夠用了!而且不用擔心一天之后,明天、后天如何。若是這一天百分之百地人人誠實、事事誠實、句句話誠實,明天、后天想變壞也變不了,更何況沒人想變!為什么?這一天的作用足可以徹底摧毀造假、作偽的根基!

僅僅一天,有這么大的效力么?有!不信就試試看:

假如這一天世上所有的官場之人都說真話,不講半句假話、空話、大話、虛話、廢話,尤其對昔日的不實之言、不實之事大為羞愧,汗顏無地,并發誓一定棄舊從新,僅僅這一天就可以埋葬腐敗,甚至挖掉了腐敗的祖墳。包括敢于誠實地說“我腐敗過”的人,也會脫胎換骨,洗心革面。這時你再看這一天的變化,很可能連各式衙門里的空氣都頓時清潔起來,辦正事、辦好事的效率也會空前提高!

假如世上的大小財主都誠實一天,交代出自己所發的財有多少是不義之財,有多少立項、簽約、合同、廣告是假的,是騙人的,并捶胸頓足、痛哭流涕地懺悔,發誓改弦更張,僅僅這一天就完全有可能將市場重新再造一遍。

假如教育界僅僅誠實一天,老老實實承認自己曾被功利的車輪子拖得疲于奔命,使“教書育人”有意無意地變成誤人子弟,僅僅這一天就有可能使教育頓時變成最有功德的事業,不會再把學生馴化成功名的奴隸。

假如學術界僅僅誠實一天,承認自己搞的學術以偽學術居多,曾經為了名利生產出太多虛奢無用的“學問”,我看僅僅這一天就足可以使虛假的學術游戲變成真正的學術生產。同樣,文藝界的名人假如能誠實一天,承認他們說的、唱的、演的、寫的東西,雖然口稱“愛黨、愛國、愛人民”,但基本的心思無非是撈錢,并決心變成益事益人的人,僅僅這一天也就有可能重造一個新文壇、新藝壇!

老百姓也一樣。假如老百姓真正誠實一天,大大擺脫小市民的自私性和油滑性,不做媚上、辱下、傷鄰、欺友的不仁不義之事,禁說不仁不義的話,僅僅這一天就足可以大大改善民風。僅僅這一天,就有這么大的威力!

毛澤東詩詞中說:“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一萬年若是解決不了誠實的問題,一萬年以后也不會真的徹底改變世界。一個朝夕真的誠實了,也有可能把中國推向“六億神州盡舜堯”、“芙蓉國里盡朝暉”的境界。莫小看誠實一天,包括誠信一天、樸實一天,也包括善良一天、厚道一天,如果那一切都是真的,一定會使地球上的自然景觀和人世風情呈現出空前未有的新面目。

關鍵的問題是,我們的講誠實,真有切實的法律效應和有效的道德約束么?

說來說去,誠實與否的問題是社會問題。如果沒有正確的、科學的、先進的、有效的社會機制,沒有實實在在的硬性措施,即使講上千遍萬遍的“說真話”、“辦實事”,最終也沒有人真相信和真實踐。硬性措施的奏效,主要的突破口在哪里?只能選在官場上。如果將官場上的誠實用法紀手段于以確保,做到“從官做起”和官員的“從我做起”,商場或文場、藝場、民間上的事也就好辦多了!

通俗的比喻就是:假如將官場上的“誠實一天”定為法定的誠實日,并伴之以有效的檢查、監督、評定,僅僅這一天的社會效應就能抵得上任何空洞的天天講、月月講、年年講?？傊?講誠實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卻是建立健全對不誠實現象的監管機制和約束機制。當然,僅僅誠實一天是不夠的,但不妨先從這一天做起。

(作者系首都師范大學中文系教授、著名作家、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