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師傅

峰　邦

麻師傅近來總是眉開眼笑一臉幸福的表情，有人就問，麻師傅，看你那高興樣，一定是碰上了什么好事情。別人一問，麻師傅也不藏著掖著，笑得更燦爛了，是啊！兒子也到這所育才中學上學了，高興呀！

在旁人聽來，到育才中學上學，算不上是什么高興事，城里的孩子都到這所中學來上學。可對于麻師傅來說，那就大不一樣了。麻師傅是鄉下寨子村的人，孩子能到城里讀書是天大的喜事啊。不高興才怪呢！

麻有上是育才中學附近一個修車的師傅，專修自行車。前幾年，寨子里的人都外出淘金掙外塊，麻有上便也走出寨子來到了城里。麻有上沒文化，便在城里擺起了修車攤子。修車活計干起來容易，可修車攤位在城里卻不好擺。開始在中學西邊的商貿城擺攤位時，麻有上吃了不少苦頭。剛擺上攤子，商貿城的生意人就像攆小雞似地對麻有上施威，說是門外擺個修車攤子晦氣，會影響自己的生意。

麻有上只好苦苦哀求，低三下四地給人家說好話，還承諾給幾戶生意人免費修車，好說歹說才留了下來。可沒過幾天，一個在城里修車多年的同行也找上了門，不由分說便扔了麻有上的家什，大嚷著讓鄉巴佬麻有上滾出城去。辛酸苦辣，麻有上都咽到了肚子里，總算挺了下來。

麻有上為人憨實，活好，修的車子耐騎。加上待人說話和氣，便有了許多穩定的客戶源。尤其是鄰近育才中學的那些學生們，修車打氣就奔麻有上這里來。學生們來了，總是大爺伯伯地叫個不停。叫得麻有上心里癢癢的，樂樂的，打氣筒學生們也是隨便使用，麻有上是從不收費。看到學生崽們，麻有上便想起了自己的二娃子，二娃子再有幾年也要讀中學了，要是能到這育才中學來上學那是多好的事呀！可那要花很多錢的，麻有上那時便下定了決心，不管怎樣，一定要把二娃子弄到育才中學來。

天不亮，麻師傅就會騎著自行車從寨子出發趕上五十多里的路程奔向城里開始新的一天。麻師傅做的是小本生意，他從不在城里的飯館吃飯。吃著從家里帶來的干糧，就著家中腌制的咸菜，吃得是津津有味。

二娃子到育才中學來讀書，麻師傅可算是耗盡了幾年來的修車收入。農村戶口的孩子到城里讀書，要交借讀費，一年就是千余元，加上學費和吃喝住校，資金投入是直線上升。雖是這樣，麻師傅也沒有退縮，在他心里，只有一個夢想，就是讓二娃子和城里的孩子一樣。想到二娃子，麻師傅就覺得一點兒也不累，一點兒也不苦，總有使不完的勁兒。

二娃子已經來育才中學兩個多月了，麻師傅還沒有見過他。前幾天，麻師傅實在想二娃子了，就想到學校去見見二娃子，可學校的保安不讓進，說是要到下課后，讓麻師傅等著。麻師傅怕攤子上耽誤生意，便打消了見二娃子的念頭。

這天，一幫學生嘻鬧著走來，麻師傅看到了自己的二娃子也在其中。二娃子的臉蛋白多了，還是城里的水土養人哪，麻師傅在心里自言自語。麻師傅剛要喊二娃子時，二娃子已經走到了自己的攤子前，并對著麻師傅大聲說，大爺，我用一下打氣筒！

麻師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難道是看錯人了？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是，是二娃子呀！

再看二娃子時，二娃子已經推著自行車低著頭走了。幾天后，麻師傅就搬到別的地方擺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