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心識康提

李曉杏

為什么選擇到斯里蘭卡旅行?

當我還在做攻略時，我會以淘寶的姿態，言不由衷地說一些美麗的緣由：斯里蘭卡舊稱錫蘭，紅茶的故鄉，寶石的王國，擁有上千年歷史，被稱為“印度洋的珍珠”。可惜它偏偏和重量級的文明古國印度比鄰，難免珠光被遮，我這是去慧眼淘珠。當我剛剛踏上斯里蘭卡的土地，現實平凡的旅行環境讓我的“驢感”有些找不著北時，我對自己說，到康提就好了，這個斯里蘭卡最有名的文化之城會回報我的選擇的。

果然，經過長途奔波，當車子駛入康提時，眼前出現一汪湖水，盈盈地蕩漾在小城中，湖邊樹影婆娑，行人信步，這讓我們沿途目睹平乏城鎮的視覺多少有了閃亮的慰藉。雖然到康提已近黃昏，我們一行四人連午飯都還沒吃，但大家顧不上果腹，興奮地放下行囊，直奔城中的舉國瑰寶之地——佛牙寺。司機建議我們先觀看寺廟附近的民俗表演，然后正好去看佛牙寺有名的夜間禱告。

一路難見民俗，讓我們的“文藝胃口”很有饑餓感，網絡攻略上說這是國家級表演，大家很自然地坐下來觀看了，看了一會兒才發現，表演實在稀松平常，來自中國的精致胃口很難被這種粗放式表演打動，好在大家逐漸習慣了攻略上對斯里蘭卡的種種高調預告，一笑而過。

夜幕中來到佛牙寺，還未入寺就知道這里非等閑之地，安檢非常嚴格，有軍警把守，我脫了鞋被人流裹著進入了佛牙寺。這座規模宏偉的寺廟建于15世紀，它因供奉佛祖釋迦牟尼的佛牙而聞名。顯然因為得到良好的養護，佛牙寺古而不舊，到處看上去金光燦燦，裝飾繁復而精致，主要以木雕和彩繪為主。寺中信徒與游客絡繹不絕，香火繚繞，鼓殿有力的擊鼓聲震耳，讓我崇尚佛法清靜的耳根有些承受不了這個寺廟的熱鬧。許多人來這里以期一睹佛牙寶物的真容，我卻覺得不若站在人群中反觀人群的百相得趣。

站在佛牙寺里，我驀然記起在前個城鎮參觀過的洞穴寺(Cave Temple)，它靜立山頂巖洞之中，上千年歷史和大自然風雨滋養出的樸素法力直指內心，令人難忘。比鄰佛教發源國印度，一路看來，佛教在斯里蘭卡的確算得上香火旺盛，遙想當年釋迦牟尼在印度的菩提樹下悟道成佛，后人折菩提枝種在斯里蘭卡，落得枝繁葉茂，而今佛教卻在印度教派的紛繁中逐漸衰寂，這是輪回，還是宿命?

和一個地方親密接觸的最好方式是行走。康提雖然是斯里蘭卡第二大城市，但其實小得可以用腳丈量。第二天早上，我們迫不及待地來到街上，始料不及的是街景看上去有些破落，人車擁堵，到處有摩肩接踵的感覺，空氣中漂浮著塵囂味。最不能忍受的是，來自美食國度的我們一路都在吃咖喱飯和咖喱面，我們戲稱是斯里蘭卡的“全國標餐”。本來期盼在康提能品味當地美食，但當我們走街串巷依然在遭遇“全國標餐”時，大家都有些挫敗，文化無美食，在斯里蘭卡，是一個殘酷的現實。

盡管如此，我們依然堅持行走，景致的平淡，并不影響我們與當地人相處的樂趣。在我們眼中，斯里蘭卡人很南亞，黝黑的臉上突然呲出一口白牙的微笑還是很可愛的；在他們眼中，或許四個中國女人的東方面孔比較少見，不斷有好奇的眼神和友好的招呼飄過來。最好玩的是在佛牙寺附近，清晨我和同伴手捧蓮花去行禮，路上遭遇了一個當地人的攝影學習團，老師帶著一群學生圍著我們大按快門，成了“焦點”的我們頗享受寵若驚之趣。在康提我們還遇到了饒舌的警察、不失體面搭訕的酒店侍者、熱情重逢的車夫、固執指定位置的服務生等形色人物，人類有地域之分，卻沒有情感之分，無論在哪里，微笑是大家最好的交流語言。

黃昏，當我們信步走進一小片寺廟群，抬頭一看不遠處正是佛牙寺，才知道它們是圍繞佛牙寺的附屬地。和主寺華貴的氣派有些不同，附寺群樸素清靜，很民間的感覺，雖然人來人往，卻沒有嘈雜之聲，不管是身著白衣的信徒，還是攜老帶小的普通民眾，默默虔誠的朝拜讓我禁不住放慢腳步，端莊心靈，感應這祥和的氛圍，在這里，我突然觸摸到了康提之美。走出寺廟群，一人來到附近的康提湖，正是落日柔美之時，映襯著天空晚霞的瑰麗，大群大群的烏鴉和叫不上名的白鳥在湖和寺的周圍盤旋，一路聽來的烏鴉聒噪聲在這里匯合上演異常高亢的歌劇鳥影，讓我頗感新鮮有趣。熱帶國家難得的涼風徐徐吹來，湖那邊山色黛青，小樓星點錯落。我駐足湖邊，許多經過我身邊的當地人都報以微笑，我靜靜地看著康提在黃昏中抖開大幕，把這個城市最美麗的姿容給予我。

我真切感受到，在斯里蘭卡行走，視覺所及并不一定有絢麗的表象，它在挑戰我們的旅行智慧，恰如康提，我慶幸自己不曾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