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經濟期待撥云見日

陶　冶

08年全面爆發的金融危機就像一個不可抗拒的黑洞，改變了幾乎所有經濟體的運行軌跡。現在人們關心的是，陰霾何時能夠消散？全球經濟會不會在2009年撥云見日？多位中外專家表示，深不可測的金融危機為全球經濟帶來了空前不確定性，最樂觀的預計是今年下半年可初見復蘇跡象，但起步將非常緩慢。

世界經濟面臨嚴峻挑戰

MNI（Market News International）中國區總編約翰·卡特（John Carter）將2008年稱為“風暴來臨之年”，而這場風暴正在把全球經濟拖入20世紀30年代以來的“沒有人能精確預測會持續多久、程度會有多深”的最嚴重衰退之中。

進入2008年下半年，多家權威機構一再下調2009年世界經濟增長預期。根據世界銀行發布的最近一次預測，全球經濟2009年將勉強維持0.9%的增長，并有可能成為1982年以來全球經濟增長速度最慢的一年。中國社科院最新發布的《2009年世界經濟形勢分析與預測》也顯示，盡管由于政府干預和大國之間經濟協調機制的作用，金融危機演變為大蕭條的可能性不大，但2009年全球經濟持續減速已成定局。中國社科院世界經濟與政治研究所副所長李向陽預計，2009年美歐日三大經濟體都會出現負增長；此外，新興市場經濟體增速仍然會繼續下調，但是和世界其他國家相比，仍是未來一年全球經濟的亮點。

關于全球經濟的復蘇時點，摩根大通董事總經理兼中國證券市場部主席李晶預計，美國經濟有可能從2009年第4季度開始恢復正增長，之后可能需要3年至5年的調整時間，即美國經濟可能要到2011年之后才能恢復到3%至3.5%的潛在增長率水平。歐元區和日本經濟的衰退同樣將持續到2009年下半年。約翰·卡特認為最壞的時點可能在2009年第2季度末，之后伴隨全球需求上升，形勢有望開始好轉，但前提是全球經濟能對各主要經濟體大規模的財政刺激和寬松貨幣政策作出“正常”反應，且不會出現任何其他的重大經濟和政治問題，如重大恐怖主義襲擊事件等。但他擔心，萬一第2季度仍然看不到好轉跡象，則意味著這次經濟下行將是一次更長更深的調整，甚至可能被貼上“蕭條”標簽。

對于中國經濟的前景，專家看法相近，都認為這將取決于經濟刺激方案的成效。李晶預計中國經濟將面臨V型調整，經濟刺激方案的作用將于2009年第2季度起在實體經濟中逐步顯現，中國股市則有望在2009年年初走穩。約翰·卡特認為主要有兩方面擔憂，一是需要為經濟刺激計劃貢獻3/4資金的地方政府、私營企業和銀行是否能夠保證這部分資金的供應；二是全球需求能否及時復蘇。“中國經濟將經歷U型還是V型調整將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外部經濟復蘇的速度。”他說。

通縮壓力成頭號風險

處于這樣一個高度不確定性的時點，未來一年全球經濟面臨的風險更加多元和突出。伴隨國際油價和其他商品價格的急劇暴跌，原有的通脹威脅正在迅速淡去，這為過去幾個月各國央行為保經濟增長而頻繁降息留下了空間，但也凸顯出危機背景下通縮風險的加大。李晶認為，從趨勢看，整個世界經濟將從2008年低增長、高物價以“滯脹”為主的運行狀態向2009年低增長、低物價以“低迷”為主的運行狀態過渡，并且面臨通縮的可能性在增大。

受2008年年初能源價格暴漲推高整體通脹影響，許多經濟學家預計2009年多數國家都有可能出現名義物價下降。不過，約翰·卡特認為這種名義物價負增長本身可能只是價格向更“正常”水平調整的過程，而并不一定意味著真正的通縮。真正的風險在于這樣一種物價走勢可能會改變企業和消費者預期，導致消費者捂緊腰包，而企業則可能進一步削減工資，兩者結合將帶來實實在在的價格下行壓力進而導致通縮。更讓人擔心的是，如果各國經濟刺激政策不能發生作用，或者出現其他重大政治或經濟問題，則有可能出現整體經濟大幅縮水、失業率大幅上升的情形，導致衰退時間超過預期甚至惡化為蕭條，那樣通縮可能性將大大上升。

資產泡沫尚未充分釋放

在歷次危機中，第一個倒下的多米諾骨牌總是資產泡沫的破裂。一旦泡沫得到充分釋放，未來的經濟局勢也將變得明朗。眼下的問題是，歷經兩年多的調整，被視為本輪危機罪魁禍首的美國房地產市場仍未觸底，這也是人們看不透未來的主要原因之一。

美國房地產價格的調整始于2006年年初，三年來價格跌幅已經超過了30%，但美國最新網調顯示2009年美國房價還將下跌12.5%。數據顯示，按照美國目前的房屋購買率，市場的新舊房屋庫存均在一年以上，過度供應成為資產泡沫遲遲無法釋放的主要原因。摩根大通和MNI對于美國房市觸底的預測是在2010年年底，后者預測美房市疲軟狀況會持續至2011年，這與李晶預計的美國經濟恢復至3%至3.5%潛在增長率的時點正好相當。此外，英國房價較其2007年峰值水平時也已經回落25%，專家預計未來一年還將下跌10%，反彈時機尚不明朗。

值得注意的是，除歐美以外，中東石油出口國家的房地產泡沫也瀕臨破裂。自2008年7月份國際原油價格觸及143美元高點后，已暴跌至每桶40美元以下，這導致海灣國家的收入急劇下降，其擴張計劃也大幅縮減，而目前全球近25%的建筑項目都集中在海灣地區。

經濟刺激措施隱患重重

雷曼兄弟的破產讓全球信貸市場一夜之間迅速凍結，也讓各國政府清楚地看到了這一輪金融危機的兇猛來勢。為了防止更慘烈局面的發生，過去幾個月里，各國政府紛紛推出大手筆經濟刺激政策，與迅速深化的金融危機展開賽跑。

李晶認為，這種大規模的財政刺激和激進的降息行為為市場注入了更多流動性，有利于穩定市場信心并降低未來出現經濟過度下滑的可能性，但這一行動要對實體經濟產生實質性的刺激作用需要一段時間。當這次危機逐步化解，企業家和金融家的信心逐步穩定并得到恢復之后，有可能會導致新一輪的全球美元流動性過剩甚至美元泛濫，全球將重新面臨通脹上升的壓力。過高的財政赤字也有可能會成為宏觀經濟不穩定的因素。

另外一個擔憂就是各國財政刺激的資金來源是否會持續得到保證，特別是美國和日本這樣的借貸大國，其他國家究竟在多大程度上愿意為這些主要工業化國家提供融資？約翰·卡特認為，美國政府目前大舉借債并沒有遭遇阻力，原因是人們避險意愿強烈，不愿意買入其他證券。但是一旦全球經濟和金融市場2009年顯露復蘇跡象，那么美國的借貸需求將必然面臨來自其他資產的競爭，而這意味著其借貸利率的上升。如果這一利率上揚過大過快，則美國復蘇將大大受挫，全球經濟也將因此受挫，新的風險或由此產生。（摘自2009年1月6日《金融時報》陶冶/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