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三首)

泉 子

碎吧

碎吧

他從月光的池塘一躍而下

風裁剪著他的身體

是的，只有破碎

才能觸及那無處不在的美與完整

讓雪花碎在天空中吧

讓樹葉碎在枝頭

讓那些花兒碎在郁郁的草叢

讓天空碎在云層中

讓一塊光潔的玻璃

碎在我的心里

尋覓

夜晚提著燈

在尋覓它要尋覓的那個人

火焰之中居住著一位傳說中的少女

每一處都是離別之鄉

“離開了，剛剛

甚至是離開著”

腳印還來不及拭去

每一處都是泄密者充斥的城池

必然的一天邁著比時針更為遲緩而精確的步子

當命運中那白發蒼蒼的老人誤入我的身體中

遙遠而隱秘的吱嘎聲從身體的深處傳了過來

懸崖之上的

我身旁的孩子，說出了我身體中那漫溢的厭倦

他說，“你先。”

“應該是你先。”

我們之間的爭執最終沒有陷入一種幾乎是必然的僵局

太陽追逐著石頭描畫出的弧度

從我們各自的手心出發

從懸崖的一側滑落了下去

他說，“你的夜晚已經來臨。”

不，是一個共同的夜晚在重臨

但我沒有說出

沉默以它一以貫之的傲慢

糾正著那些已然在夜色中消散了的言辭

我看見

我看見，一朵多么嬌嫩的花兒轉眼間就已凋零

我看見，一位多么美麗的少女轉眼間

我只能去愛她那滿臉的皺紋

我看見，那么巍峨的高山

轉眼間，我要憑借一葉小舟才能抵達那山巔

我看見，一個人類曾經世代居住的星球

在另一群人嬉戲的草地上

落入了一個被雨滴滴穿的洞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