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才與資本結合的企業成功范式研究

盛克勤

中圖分類號：F270 文獻標識碼：A

內容摘要：本文以江蘇省無錫尚德太陽能電力有限公司（簡稱無錫尚德）的創業與發展經歷為例，對海內外高層次人才與各類資本的高效結合這一全新范式進行分析。這一新“尚德范式”即以高新技術人才自主創業為形式、以政策環境和政府支持為依托、以打造世界一流企業為目標，在較短的時間內成功實現了企業的快速發展，成為有別于傳統企業的引進、消化、吸收再創新路徑的另一種新的發展模式。

關鍵詞：無錫尚德人才與資本范式研究

經濟一體化的深入發展，科技現代化的加速推進，全球范圍內資源的優化配置已成為經濟全球化發展的趨向。中國改革開放至今，沿海發達城市已從增量型經濟步入質量型經濟的發展階段，并呈現出一些新特征：經濟長期快速增長出現了資本的富余；人才的數量、層次、結構等高級要素愈發成為現代經濟發展的支撐；資本與人才在全球范圍的流動日趨頻繁。

無錫尚德在數年間連續實現了從無到有、從小到大、從弱到強的飛速跨越，進入了全球光伏太陽能行業的前三強，并整體帶動了中國光伏產業研發制造水平達到世界領先水平。縱觀尚德企業整個創業與發展歷程，貫穿其成功的靈魂主線就是現代高科技人才與產業資本的高效結合。尚德模式突破了引進、消化、吸收再創新的傳統發展模式，成為國內在踐行人才與資本結合產生乘數效應實踐中的成功范例。

創業歷程和發展概況

無錫尚德是一家由海外歸國的科技人員創辦的高科技光伏太陽能企業。公司從2001年創立到2007年底，期間經歷了創業初始期、創業艱難期、企業興盛期三個基本發展階段，并展現出尚德企業強盛的競爭實力和輝煌的發展遠景，從而創造了極具時代特征的“尚德奇跡”。

（一）創業初始期：人才與資本的初次結合

2000年，留澳學者施正榮帶著他十多年海外拼搏獲得的10多項科技專利和商業計劃，回國尋找創業發展的機會，在多個城市未被識珠后來到無錫。在招商考察洽談中，無錫市毅然決定支持他的項目，通過動用各類資源一次性為其融資600萬美元，幫助他于2001年創立了無錫尚德太陽能電力有限公司。政府為海外高層次人才幫助融資創業，實現了人才與資本的初次結合。

（二）創業艱難期：人才與資本的磨合

2002年9月，尚德第一條生產線投產，光電轉換率雖然遠高于預期的14%，但依然面臨市場開拓的困境，企業出現了資金鏈緊張的巨大壓力，嚴重威脅著尚德的生存和發展。對此，無錫市政府除了在政策等方面予以大力支持外，更是通過各種途徑為其爭取各類支持資金（累計達3700萬元左右），最終幫助尚德安然度過創業過程中的艱難時期。雖說企業發展的根本在企業家和企業本身，但是政府在人才創業艱難時期對企業發展關鍵環節的扶持，是推動人才與資本結合走向深入并最終產生效應的基本經驗。

（三）企業興盛期：人才與資本的致勝結合

2004年，尚德走出困境后，為適應全球太陽能市場的激增，尚德需要更高級別的資本助推。在無錫市委、市政府開明的發展理念支持下，從長遠的發展戰略出發，積極為人才與國際資本結合創造條件，幫助尚德公司于2005年3月完成了對其所有國內股東的股權收購，10月如愿在美國紐交所上市，當日籌資4億美元，為其實現裂變式成長奠定雄厚的資本基礎。截至2007年底，尚德公司完成產量超350兆瓦，實現銷售收入超100億，公司市值已超110億美元，短短六年間，產能擴張16倍，資產增加上千倍，一舉進入了世界光伏產業的前三強，將中國光伏產業的研發和制造水平帶入世界先進行列。

（四）企業展望遠景：人才與資本的深度契合

2010年，尚德將實現銷售收入超過1000億元，真正成為全球最大的光伏企業，品牌化正成為尚德新一輪發展的新方向。人才創業成功后，政府發揮自身在整合綜合資本方面的獨特優勢以增強企業軟實力，是“尚德現象”中推動人才打造國際一流企業的基本支撐。

人才與資本結合產生的乘數效應分析

人才與資本結合是經濟發展到較高階段的產物和推動經濟發展的創新行為。尚德的這種人才與資本相結合的方式，相對于傳統企業的漸進發展模式，在經濟、社會等各個領域中產生了具有倍乘關系的乘數效應：

加快高端人才的集聚。由于“尚德”的示范效應，引發了新一輪的海歸人才創業潮，自尚德登陸紐交所后，曾平均每天都有留學人員懷揣高科技項目，前來與尚德所在地的無錫新區洽談合作，先后已有700余名留學人才、70多項國外智力項目落戶無錫，帶動起了一大批科技創新成果在無錫加速轉化、一大批科技創新型企業在無錫迅速成長、一大批科技創業型企業在無錫快速崛起。

拉動產業裂變式成長。在尚德的影響帶動下，瞬間國內涌現了數十家規模性的光伏企業、上百家小型光伏廠商，光伏生產規模保持年均100%以上的增長，原料、電池、組件、設備等產業鏈產值達到300億元以上。目前已有10家光伏企業在海外上市，其中江蘇6家；2006年中國光伏電池產能已達到1600兆瓦，其中江蘇省光伏電池產能已占到全球總量的1/4。

開辟科技創新的新途徑。6年前施正榮初到無錫時，帶來的僅是無形的智力成果，當人才與資本實現對接和碰撞時，就激發出了科技這一第一生產力及智力這一頂級資源的無窮威力，探索出了科技創新的新路徑。尚德的發展創造了傳統企業不可能實現的奇跡，打破了企業發展的一般規律，揭示了現代企業發展的新方向。尚德之路的成功實踐，必將打開我們推進科技創新的新思路、新天地，有力地促進蘇南乃至更大范圍內經濟發展從“制造”向“創造”躍升。

拓展資本價值實現的新路。上市后的尚德從初始的人力資源到高科技、再到生產力，實現了人力資本的商業價值和資本價值的轉換。實踐證明，風險投資是高新技術企業發展的助推器，資本市場是高新技術企業騰飛的翅膀。為此，無錫設立了政府主導的創業風險投資機構8家，注冊資本8億多元，截至2006年底共投資項目85個，累計投入3.5億元，帶動社會資金21億元；企業走過產業化的初級階段后，依靠上市謀求更大的發展空間，形成更合理的經營組織架構，使科技創新的潛力得到最大限度的釋放，充分實現人力與科技資本的價值轉換。

催化社會創新環境。尚德的成功實踐，成為了無錫優化創新發展環境的巨大動力。當前無錫市大力開展以“四尊四創”（即尊重勞動、尊重知識、尊重人才、尊重創造，創業、創新、創優、創造）為內容的創新型城市建設活動，積極營造鼓勵創新、激勵創造、支持創業、推動創優和鼓勵冒險、寬容失敗的良好社會氛圍，為吸引“海歸派”回國創業、施展才華提供廣闊的發展空間和營造適宜的社會環境。

推動政府服務職能轉型。從尚德的發展歷程中，無錫深刻認識到政府在企業科技創新過程中的作用和地位，尋找到政府在市場經濟中的管理與服務職能定位，全力創造一個適宜企業創新發展的“土壤”和“小氣候”。目前，無錫以加強政產學研合作為重要抓手，先后與中科院和北大、清華等國內知名的“一院七校”簽訂全面合作協議，構建“7+1”政產學研合作聯盟，一大批創新服務機構落戶無錫，成為企業提升科技創新能力的重要平臺和政府服務職能轉型的有效載體。

人才與資本結合產生乘數效應的必要條件

實現人才與資本結合產生乘數效應，是現代知識經濟滲入全球化發展的客觀產物。然而，不同的人才與資本結合形式會產生不同的效應結果，它既不是簡單的“加數”關系，有時也可能演變“歸零”甚至“趨負”的結果；而要想取得放大的乘數效應，就需要科學分析影響人才與資本結合產生正相關效應的因素和條件，進而科學地予以認定權衡和決策把握。通過對尚德企業的成長與發展軌跡進行研究，可以歸納出人才與資本結合產生乘數效應的必要條件：

（一）具備科技專業和企業管理的綜合素質

人才是優化配置綜合生產要素的主導因素，是區域創新戰略得以實施并取得成功的關鍵。擁有企業家精神的科技人才，既要是特定專業科技領域內的一流專家，還得擁有一般科技人才所不具備的企業家素質：

首先，應當具備超前的戰略思維。尚德企業的創始人施正榮在其創業發展的每個階段，放眼世界，思慮長遠，超前運籌地謀篇布局企業的未來發展。正如他在創業之前能看到太陽能產業的巨大前景；他在尚德投產后花費很大精力申請并獲得了ISO9001、Tü、CE、UL、IEC等太陽能行業幾乎所有的國際技術認證，為打開國際市場提前掃清障礙壁壘等；這使得尚德在全球化競爭中，贏得了企業超前發展的先機。

其次，應當具備卓越的綜合創新能力。施正榮創業前已是國際太陽能電池領域的一流專家，尚德創立不到三年就建立了國際一流水準的光伏技術研發中心，吸引了大批國際一流專家來此進行科研工作，并成為中國光伏行業標準的主要參與者與制定者。可以說，尚德的成功很大程度取決于領軍人物卓越的創新思維。

第三，應當具備現代的科學管理素質。施正榮創業前曾在澳大利亞太平洋太陽能電力有限公司擔任執行技術董事，充分了解全球光伏產業發展狀況和擁有國際一流企業的經營管理經驗，使無錫尚德在創業之初即站在全球光伏企業發展的高度，按照國際一流企業標準進行科學謀劃、經營和管理。

第四，具備迎難而上的奮斗精神。尚德成立后，面對企業前景置疑、資金緊張、技術工人缺少、國際市場開拓艱難等重大問題，施正榮始終堅持奮斗與拼搏。這種足富頑強毅力的奮斗精神，使尚德總能破解各種困難陰霾而走向成功。

（二）建立健全高科技創業的風險投資機制

尚德企業發展的成功實踐證明，建立健全風險投資機制是吸引社會民間資本投入到高科技人才創業實踐中來的關鍵要素。尚德在發展過程中先后有四次融資：一是創業初期由無錫市政府主導投入的600萬美元創業啟動資金；二是創業過程中政府為其爭取的3700萬元左右的各類支持資金；三是2005年海外公司融資的6700萬港幣；四是2005年下半年在紐約主板上市籌集的4億美元資金。這些投融資、尤其是創業早期風險投融資的實現，為尚德公司2010年產能達到1000兆瓦的超常規發展計劃的實現奠定了可靠扎實的基礎。

風險投資加速了人才與資本的結合，并成倍放大了人才與資本結合的效應，它們相互依賴、相互促進和相互制約，形成了知識經濟時代特殊的產融結合模式，是現代經濟發展的重要特征。風險投資的創新型投資特點和高科技產業的高度創新性、高投入和高收益等特征,使風險投資與高科技產業之間存在著天然的有機聯系。因此，人才與資本的有機結合必須遵循現代經濟發展規律，依靠風險投資、創業投資內在的生產力要素，建立健全風險投資機制，以提升經濟發展的質量水平。

（三）科學的產權利益分配機制

尚德自落地無錫取得產業化成果后，無錫市就開始了科學設計人格化產權制度的探索，極大地釋放了人才創業拼搏的動力，最大限度地發揮人才創業的積極性。這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

一方面，是對人才智力成果與知識創造價值的認同。施正榮意欲回國創業之初，只是向無錫市領導托交了一份可行性報告，但無錫市政府通過各種形式科學評估其所攜帶的智力成果及其應有價值，并在尚德最初的產權結構中認定施正榮占25%的股權。把科學家擁有的科技成果價值通過合理的股權資本化，最大限度地調動了人才的積極性和主觀能動性。

另一方面，是推動人才智力資源的資本化。尚德初創時，無錫市政府在認定施正榮的股權中，不僅明確同意施正榮技術入股，而且罕有地確認其經評定的技術股權占20%，折合160萬美元；在尚德走出創業困境看到產業前景時，又加大了對其智力知識應有價值的認可力度，采用規范的產權制度設計進一步推動智力、知識資本化，積極支持擴充施正榮個人股份。通過各種努力說服國有股東退出，最終使施正榮個人擁有股份達到54.1%，為其放開手腳，在更高層面參與全球合作與競爭創造條件。

（四）營造適宜“三創”的地方綜合環境

施正榮回國創業之初曾到國內多個地方考察，其中不乏金融資本強大及社會游資充裕之地，而他最終選擇落地無錫，重要原因還在于人才與資本的結合需具有適宜的社會環境條件，這主要包括：

導向明確、始終一貫的政策環境。良好政策環境要明確產業導向，突出政策傾斜重點，根據市場需求結構，立足優勢產業發展，提升產業層次，實現政府扶持政策與地方產業發展政策的始終一致與同步。營造良好的政策環境，不在對個人和企業的特別優惠，而是公平、公開、有序、高效的整體政策氛圍。

鼓勵企業創新的文化環境。鼓勵企業創新既包括激勵人們追求利益最大化的制度設計，又包括催化人們的理念認同和價值共識，從意識層面和物質層面給企業創新以整體氛圍。在這一點上，無錫不僅為尚德提供了對其科技成果清楚的產業認同，而且以自己勇創“蘇南模式”的創新文化，對尚德獲取資本裂變的追求作出了最大的配合。

既樂見成功又寬容失敗的社會氛圍。繼尚德之后至2007年末，超過50名海歸領軍型人才陸續投身無錫進行科技創業的實踐。為此，無錫市明告社會：我們不奢望他們都能成功，但務必幫助他們克服創業困難。決策者們認為對科技人才創業尤須尊創護挫，擯棄實用功利的文化心理弊端，要形成寬松幫扶、雪中送炭的體制環境和社會心理，積極打造既崇尚成功又寬容失敗的寬松氛圍，為人才與資本結合并產生乘數效應提供健康成長的沃土。

實現人才與資本結合產生放大效應的發展路徑

當前我國東部發達地區已處于工業化發展中后期，具有人才與資本結合產生更大效應的較大沖動。但由于社會誠信體制、民間投資體制尚不健全而導致市場機制的失靈和缺位，這就需要政府在推動人才與資本結合中主動地發揮作用。

實踐證明，在尚德企業發展的不同階段中，人才與資本結合的程度、規模、路徑都不盡相同，相應需要解決的主要問題也有所不同：

（一）創業期路徑

在創業時期人才與資本的結合路徑，主要通過政府的能動力來實現。政府通過甄選，積極引進既擁有核心技術、又有戰略眼光和管理能力的高層次人才，通過必要風險融資幫助其創設企業，利用各類有效資源促其成長。

這一時期須重點解決好兩個方面的問題：一是人才的甄選。政府在選擇扶持科技人才創業時，應把是否具有企業家素質作為重要條件予以考察，確定創業者必須是專業技術與企業管理的復合型人才，否則失敗的概率會比較大。二是風險資金的籌措。近年來政府對科技人才創業的資金扶持力度不斷增大，但完全依靠政府的作用畢竟有限，關鍵是要發揮政府在創業風險投資考察與籌集上的主導作用，加快融資主體、形式和格局多元化的風險投融資體系建設。

（二）發展期路徑

在發展時期人才與資本的結合路徑，主要通過全球資本市場的能動力來實現。政府應當幫助積極企業在成長發展中遇到的困難和問題，借助和利用金融資本市場為推動企業上市創造條件，以求實現人才與資本更高層次的結合。

這一時期所面臨的主要問題：改變思想觀念，正確認識金融資本市場對企業發展的重大作用。資本市場運作是企業發展到高級階段的產物，真正的一流企業都會借助資本市場實現企業的進一步發展，這需要我們進一步轉變思想觀念，勇于接受和學習新生經濟現象和理論，為推動企業積極融入資本市場提供高質量的服務。建立符合市場規律的風險資本退出機制。國內企業通過全球資本市場融資，原有風險資本退出、企業股權結構調整不可避免，尚德范例提供了政府投資資金的退出通過行政力實現借鑒模式，但民間風險資本的退出卻無案可鑒、無規可循。雖然國內二板市場已經啟動，但從體制和具體運作上都遠未能適應形勢發展的需要，以各地政府投資為主的科技扶持創業的整體格局沒有改變。因此，政府應著力推進民間資本進入風險投資領域，關鍵在于建立符合市場規律的風險資本退出機制，以更好地促進人才與資本結合的效率與質量。

（三）成熟期路徑

在發展時期人才與資本的結合路徑，主要通過全球性人才資源的能動力來實現。政府應當提高服務層次，支持和推動企業家駕馭運用全球資本市場進行全球性人才資源的配置，以不斷增強企業軟實力和影響力，持續保持核心技術的領先，塑造具有全球知名度的企業品牌。

這一時期所面臨的主要問題：政府服務層次的提升。科技人才創業發展到一定層級，已經有足夠能力進行人才和資本的配置后，政府和企業關系應當由原來的扶持為主更多地轉向宏觀指導。例如尚德的發展已經跳出推動地方經濟發展的范疇，而更多的從推動國家光伏產業發展的角度進行企業發展的總體戰略布局，這就迫切需要對整個光伏產業發展的國家政策及相關內容深刻理解，加強與有關部門的良好互動。解決這些問題，單純靠專業技術人才無能為力，必須依靠政府綜合協調、管理和決策咨詢服務，提升服務層次。全球性人才的留用。人才層次越高，對工作、生活環境的要求也越高。尚德在招攬和使用國際人才的過程中發現，工作范疇和薪水并不是決定這些人才去留的主要因素，相反對城市生活質量的追求往往起了重要作用。這對整個城市基礎設施的建設、社會管理、生態環境的保護、國際化語境的打造等方面提出新的更高要求。

人才與資本結合并產生乘數效應，是不斷提升人才、資本的量和質的過程，是一個創新型企業實現螺旋式上升發展的過程。在不同的發展階段，不同的因素起著不同的作用，政府、資本市場、人才之間的科學合理互動，必將不斷推動人才與資本的更高效結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