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 鋼
奧巴馬上任后積極表態,表示愿意改善與幾個國家的關系。他公開在電視節目上向伊朗表示新年的祝賀,希望與伊朗建立“建設性關系”。這是美國前所未有過的友好姿態。希拉里·克林頓2月份出訪韓國,表示美國支持在六方會談的框架下和平解決朝核問題。當然,對于伊、朝兩國,美國僅僅停留在喊話階段,未見有實際的舉措,而對于俄羅斯,美國則采取實實在在的行動。
動作之一,今年3月上旬,哈佛肯尼迪學院和尼克松中心聯合發布了由前國會議員海格爾和蓋哈特領銜撰寫的決策咨詢報告《美國對俄政策的正確方向》。報告為改善美俄關系提出了一系列的建議,如承認俄在前蘇聯地區的特殊利益、調整東歐反導系統部署、阻止格、烏加入北約等。據俄羅斯《生意人報》說,這份報告對克里姆林宮產生了積極的印象。報告發表后,海格爾、蓋哈特和國家安全委員會助理斯考克羅夫特隨即前往俄羅斯考察。
動作之二,美國國務院接受俄羅斯邀請,派負責南亞和中亞事務的助理國務卿幫辦帕特里·穆恩參加3月27日在俄羅斯召開的上合組織阿富汗問題國際會議。這是美國國務院高官第一次參加上合組織的會議。
動作之三,派遣由美國重量級政治人物參加的“智者”代表團訪問莫斯科,成員有前國務卿基辛格、貝克、舒爾茨和前國防部長佩里等人。基辛格在過去任職期間親自主導美蘇關系緩和,這次果然得到了俄方的高度重視。梅德韋杰夫總統親自出面接待。
動作之四,奧巴馬與梅德韋杰夫在20國峰會召開前會晤,同意重啟核裁軍談判。
這樣,美俄關系在奧巴馬總統當選后兩個多月,就出現了一個“小陽春”。目前還不好評說美俄關系改善的勢頭能夠持續多久,但對中國來說,中俄關系和中美關系是其外交政策的兩根重要支柱。美俄關系發展的任何動向,都可能影響中國的戰略利益和中國的國際地位,而美俄中三角關系又影響著國際關系格局的穩定與走向,所以需要認真對待。
奧巴馬動員兩黨重量級的前議員和前重臣對俄進行親善外交,是一著妙棋,顯示奧巴馬改善美俄關系非一己之念,乃屬全國精英的共識。讓基辛格出使俄羅斯,可利用他豐富的外交經驗和人脈關系為美俄首腦4月份的倫敦會晤暖身,為7月份的撒丁島會晤營造融洽氣氛。此外,奧巴馬選擇的時機也不錯。首先,俄對美新總統既有期望又在觀望。所以美國必須盡快伸出橄欖枝,消除以前的誤解。美國也注意到了,俄新總統梅德韋杰夫的施政理念與普京稍有差別。他對西方價值觀念抱有好感,主張民主、法治和市場經濟,西方更容易與之打交道。這時提出改善美俄關系,無疑可提高梅德韋杰夫的政治威望。
其次,中俄關系的共同戰略基礎有所松動。以前,面臨美國的戰略擠壓,中國在臺灣海峽、俄羅斯在獨聯體地區形勢非常吃緊,雙方需要地緣安全戰略方面的借重。但隨著兩岸關系的緩解、美國表態承認俄在歐亞地區的“合法”存在,中俄戰略合作的迫切性可能會降低。俄可能愿意與美國接近。
再次,中俄民間的互信基礎尚未建立,“中國威脅論”在俄羅斯有一定的市場。近來,中國公民連續在俄羅斯出事,加上“新星號”事件,給雙方民眾增添不少隔閡。美俄接近可以拉開中俄的距離。
最后,美俄需要戰略力量的休整。雙方經歷了這次金融危機重創,元氣大傷,難以持續進行高烈度地緣政治博弈。
毫無疑問,美俄關系的改善將會導致國際關系格局的洗牌。中國的快速崛起,打破了美國單極世界的構想。中國具有很強的地緣政治的實力,能影響整個東亞地區的力量平衡,而且在中俄“結盟”的情況下也能影響歐亞內陸地區。中國還具有很強的經濟實力。它是美國最大的貿易進口國和最大的債權國。中國崛起的沖擊力如此之大,以至于一些美國學者甚至連布熱津斯基這樣的戰略家也開始推崇G2模式,以便在全球問題管理上實現共治。這不禁讓人隱隱約約回想起當年的美蘇兩極格局。
事實上,G2模式是不存在的,美國內心也不愿意這樣的局面出現。但事實上,美國更愿意通過美俄關系的改善來平衡中國的影響力。G2模式,說說而已。對美國來說,美俄關系的拉近,可以防止中俄兩國靠得太近,避免出現俄挾中自重或中挾俄自重的斗美局面。對俄羅斯來說也一樣,中美打得火熱,可能降低俄在國際事務中的影響力。此時的局面又回到上世紀七十年代:中美兩國的接近,增加了美國對蘇的分量,分化了中蘇聯盟,最后迫使蘇聯在美中合力較量中崩盤。只不過現在角色換了:美國還是美國,但在美國眼里,中國卻成了蘇聯,俄羅斯成了中國。因此,今后,美俄兩家在對華政策中是否存在某種默契,還需仔細觀察。
現在看來,奧巴馬在歐亞大陸、在國際能源領域、在文化多樣性方面可能表現更多的“軟力量”或“巧實力”,唯獨在美元霸權和海洋霸權這兩點上,有點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之味道。而中國這段時間在這兩個領域屢有建樹。由此可見,奧巴馬任期內,雖在對俄關系上有所改善,雖然可能與伊斯蘭世界握手言和,但它與中國的競爭可能變得更加激烈。▲(作者是旅居加拿大的上海學者。)
環球時報2009-04-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