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崗女工創辦保姆大學

王建華

從下崗女工,到腰纏萬貫;從身陷囹圄后的身無分文,再到幾所家政公司的老板,河南大姐朱鳳蓮的人生之路可謂歷經坎坷。如今,她又創辦了華南地區惟一一所保姆大學。位于深圳市羅湖區的深圳市中家職業技能培訓學校,就是朱姐創辦的學校。

“保姆知道一切”,包括雇主的隱私。所以,保姆問題,一直是社會的熱點問題。朱鳳蓮為什么要創辦這么一所大學?這又會是一所什么樣的大學?

雖然擁有3家家政公司和一家保姆大學,但沒人叫朱鳳蓮董事長,大家都習慣叫她“朱姐”。出生于1956年的朱姐來自河南開封,小時候家里十分貧窮,姊妹7個中她排行老四,小學畢業后就輟學。

18歲之前,她在開封拉架子車搞過運輸,刮鹽土熬過鹽,用她的話說就是:“該受不該受的罪都受了,要不然,我也不會臥軌自殺。”18歲后,她進了開封市一家無線電廠,成了一名工人。但好景不長,到了1982年,剛剛結過婚的她因廠子效益不好,下崗了。下崗后的朱姐開過服裝廠,炸過菜角,再后來,她到秦皇島開電子游戲廳,短短幾年,成了腰纏萬貫的富婆,她說:“那時已有了女兒,送去北京上最好的私立學校,家里要房有房要車有車。”

生意場上的得意并沒有阻止婚姻上的失敗,因種種原因,她離婚了:“你看我臉上的刀疤,就是那時候第二次自殺時留下的。”離婚后的朱姐帶著巨款獨自一人來到深圳發展,沒想到,不到一年時間,不僅被騙了個精光,還遭遇了4個月的牢獄之災。出獄后,身無分文的朱姐靠朋友資助的300元起家辦了個小保姆中介所。幾年后,她在這個行業已發展成為深圳的龍頭老大:“有3萬多保姆都是我的家政公司的,沒有比我再大的了吧?”朱姐自豪地說。

剛做家政這一行時,朱姐只是掛靠在別人名下,小打小鬧,漸漸的,靠著她的吃苦耐勞,也靠著她的為人正直,在圈內有了名氣,來找她請保姆的客戶日漸增多。

短短幾年間,她手下已發展了3個家政公司,保姆超過3萬名。在經營過程中,朱姐發現有些保姆到雇主家中后,不僅不知道煤氣灶怎么用,還經常惹亂子,不是把拖把放在馬桶里洗,就是亂翻雇主的衣柜。而據深圳市有關部門的統計,保姆行業的投訴率連年排前兩位,“為啥不能成立一所學校,把這些保姆進行系統培訓后再上崗呢?”有了這個想法的朱姐連著去了菲律賓兩次,實地考察那里的保姆培訓情況。

回來后,她開始著手申報開辦保姆大學的事情,沒想到,這一報,就是兩年,“也不知跑了多少趟,也不知準備了多少份材料,難呢”,專門負責人力資源的艾曉雄抱怨說。而深圳市勞動局有關負責人亦稱,之所以難,一是因為慎重,怕本來就投訴率居高不下的保姆市場再添亂;二是因為沒有先例,不僅深圳,整個華南地區也沒有一所這樣的學校。

2009年6月,保姆學校的辦學許可證終于批下來了。工商部門的營業執照也隨之發了下來。接下來,就是緊鑼密鼓的裝修、籌備,跟著朱姐南征北戰好多年的王紅被任命為校長。

8月8日,保姆大學開學了,迎來了首批63名學生。開業典禮過后第2天,不太重視宣傳的朱姐突然發現,她頓時成為媒體爭相追逐的焦點,不僅深圳當地媒體,就連外地及國家級媒體也都紛紛對她創辦的這所保姆大學進行報道。

讓校長王紅及董事長朱姐沒想到的是,第一批學員中,竟然有10多名大學生,其中3名還是研究生。保姆大學設有7個專業,其中催乳師及母嬰護理專業,是這些大學生學習的熱點專業,而一些初中及高中畢業生們,則大多選擇養老護理及廚藝專業。

28歲的小霞(化名)是3名研究生中的一名,她學的是育嬰專業。以前,研究生畢業的她,在一家外資企業做高管,月薪5000多元,但她不喜歡。她說:“不僅工作壓力大,而且還要面臨諸多職場上的煩心事。”現在,已經畢業并順利拿到育嬰師證的小霞正受雇于廣西一個大地產老板,月薪8000元。曾回訪過小霞的王校長稱,她現在不僅幫雇主照顧10個月大的孩子,還是雇主的高級管家呢,“要不然工資會那么高!”

畢業于開封教育學院的謝笑(化名),今年21歲,即將從保姆大學畢業的她正準備回河南考教師證,而她的育嬰師證也即將到手。現在,每天都會有雇主過來挑她上崗,月工資1800元,干得好的,還會逐月上漲。可她并不打算這么快就上崗,“我還想多學點東西,保姆這一行業里面的學問太大了”。

兩個月前,有文憑的她到深圳找工作時四處碰壁,通過網絡,她知道了保姆大學,并發現育嬰師的需求量很大,但會的人卻很少,就做通父母的工作,報名參加。“剛開始父母不同意,說供我上這么幾年大學算是白上了,人家鄰居家的女孩小學畢業不照樣做保姆?”謝笑稱,通過她不斷的做工作,父母終于同意了。

在課程安排上,保姆大學自創了一套辦學模式:上午學理論,下午實際操作。

謝笑最近幾天的課是這樣上的:上午的3節理論課內容都非常具體,包括如何給寶寶增加營養、如何做好早產兒的護理,以及為了促進寶寶牙齒的生長要讓他(她)吃磨牙餅干。下午的實操課包括如何給寶寶做瑜伽、如何給寶寶按摩、如何給寶寶穿衣服、如何給寶寶洗澡等。經過學習,未婚的謝笑已掌握了不少育嬰知識。“比如說給寶寶按摩,要先給寶寶熱身,按頭、手、身、腳的順序依次撫摸,力度要到位。要做到十分熟練,也不容易。”謝笑說,“感覺學的挺專業,也挺系統的。”

28歲的阿琴同樣是一所名校的研究生,她選擇上保姆大學在于她的一個心結:“過兩年準備要孩子了,可雙方父母都無法來深圳,我想自己帶孩子。”

研究生畢業后,又上了保姆大學,讓阿琴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阿琴說,這些知識學了就能用,不是紙上談兵的那種。

“大學生紛紛回爐上保姆學校肯定會沖擊人們的傳統思想,但這肯定是個好事,一是提高了保姆行業從業人員的素質,二是緩解了大學生就業難的壓力。”中華育嬰協會會長郭建國說。

而更多的學生,則是初、高中畢業生,她們來保姆大學深造,一是為了能盡快找到工作,二是能提高待遇。曾在深圳做過兩年多保姆的秦花,以前做保姆時每個月最多也就是1300元左右,現在還沒畢業,前來挑選的雇主對她們的底薪1800元均能接受:“當然我們也學到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東西。”因為保姆工作的特殊性,保姆與雇主生活在一起,家中的大事小情包括家丑都逃不過她們的眼睛,因此保姆大學要求畢業生必須尊重并保護主人的隱私,“不能當長舌婦”。

自開業至今,從保姆大學畢業順利走上工作崗位的學生已有100多名,現在,每天前來報名及挑選保姆的仍絡繹不絕。但由于受場地限制,學校只能是“優中選優”。好多染著紅頭發、打著耳洞的,穿著奇裝異服的,都在學校招生老師的拒絕范圍之內。

為擴大辦學,朱姐又把自己的房子抵押出去。在學校所在的五樓,又買下一層樓,現在正在裝修,估計春節前能投入使用。

保姆大學除了受場地限制外,還受師資局限。學校早在籌備階段,朱鳳蓮即四處物色教師,但由于所開專業都屬于國內空白,像老年護理、廚藝這些專業都還可以從素質高的老保姆中物色,但催乳師、育嬰師等專業,國內這方面的高端人才就沒幾個,想請教師更是難上加難。

教材也是個問題。因為學校開設的這7個專業都是獨創的,所以無法買到完全合適的教材,他們現在所用的教材均是從書店臨時買的與他們所開專業相近的,其中大部分,還是他們在實踐中摸索出來的經驗。

教材帶來的問題,同樣反映在了他們的畢業文憑上,因為這些教材雖然大多都是參照國家有關職業技能考試大綱要求編寫的,但對保姆大學的學生們,又不完全實用,可他們定期要到廣州考試時,仍要按教材考。王紅無奈地說,她們現在的催乳師,所能拿到的證,也只能是按摩師證,“催乳是要靠按摩,也算相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