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小說：何去何從？

燕山飄雪（大陸）

中國小說創作源遠流長，從《搜神記》到《紅樓夢》，古代中國小說家留下了數以千計的小說作品。《紅樓夢》標志著中國小說創作的高峰，至今無人能夠超過它。現在所有題材或類型的小說，在古代都能找到源頭。廣大城鄉讀者讀慣了枯燥乏味、風格相似的傳統作家作品，有些視覺疲勞。而讓人耳目一新的網絡小說卻有別具一格的內容，豐富的人物和情景，風趣幽默的對話，一時間上網讀小說形成了一股時尚風潮。網絡小說家如蔡智恒、可愛淘、郭敬明等成為大眾追捧的偶像。《第一次親密接觸》、《那小子真帥》、《幻城》等經典網絡小說一次一次被傳閱，這是有原因的。

首先，網絡小說適應了現代都巿人的欣賞習慣。由于新時代快節奏的生活方式，使人們對文化的需求向快餐文化發展。人們變得越來越實際，理想和沖動被淡化。特別是青年群體思想呈現出浮躁、蒼白、消解一切、否定一切，生活沒有目標，連愛情都顯得乏味。他們需要一點點刺激，一點點浪漫，他們開始對平乏、單調、蒼白的生活產生種種幻想，希望一次浪漫的邂逅，希望自己有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但在現實中往往事與愿違。蔡智恒的網絡小說就寫出人們的這種幻想，當讀者投入故事之中，就會被那一絲繽紛色彩所深深感動。而大量的玄幻小說的出現，也滿足了一部分人的需求。

其次，從創作態度上講，網絡小說具有自己鮮明的特點，即娛樂功能超出教化功能。網絡寫手毫無功利的寫作，突出個人化的覺醒，通過網絡尋找“詩意的棲息”空間，他們想在默默付出的過程中礪練一種境界，讓生命留下一些值得回味的東西。陳村說：“網絡文學創作其實與卡拉OK差不多，能給人以牛刀小試的機會。”網絡提供的是一個平臺，許多人有機會來登臺亮相，但是你如果沒有幾把刷子，要想集鮮花贊美于一身那是相當困難的。痞子蔡和安妮寶貝等網絡作家走紅的原因是相當復雜的，既有網民捧的因素，也有自身作品適合于讀者的因素。總之，是時代使然。

再次，從文化形態上看，我們傳統的正式出版小說大都有個向上的主題，受主流意識形態控制。而網絡小說寫作者是拋開這些傳統的束縛，他們寫作，更注重的是自由心態、自我表達和自在方式。不大考慮其人文價值責任和藝術審美責任。因而自由、平等、真實就是網絡文學理想化的歸宿。

那么，為什么會有很多批評呢？網絡文學目前存在的最大問題是什么呢？

首先，作品質量不高，是人們罵娘最多的問題。作品質量不高，表現在思想性和藝術性不高。缺少思考、自然主義的描寫傾向、寫實主義、不講究文章技巧、胡編亂造、虛假的情節、低級趣味、性交亂倫和暴力事件、互相攻擊的漫罵、文人相輕的胡鬧、不倫不類的文體等，再就是題材的狹窄，一些作者來自城市，有的屬于中產階層，有的是白領麗人，由于生活圈子僅限于他們生活的范圍，所描寫的對象無非就是工作場景、家庭經營、歌廳舞廳，樓堂館所、別墅花園、名車寶馬、愛情私情、小心情大牢騷、偷雞摸狗、第三者等事件。對底層人民的生活，對國家基本建設的重大項目，對工人農民和士兵這些主流社會成員，知之甚少，關心不夠。所以不能反映社會生活的本質。這就嚴重影響作品質量。

其次，文學批評沒跟上。網絡文學創作的繁榮呼喚和期待著批評的繁榮，創作和批評猶如車之兩輪，鳥之雙翼，缺一不可。然而，據筆者觀察，網絡文學的文學批評是一個薄弱環節，且不是一般的弱。一是專門的文學批評家少，大多是作者兼批評家。二是文學批評停留在直覺上，很難發現有高質量的鞭辟入里的評論。三是文學素養低，批評言不由衷。有的不是在做批評，而是泄私憤，圖報復，你上次批評了我，臨到我反唇相擊，多人氣爭，少文字爭；有的則一團和氣，哥們義氣，明知不對，少說為佳；有的對編輯的作品不作或少作批評，一味吹捧等于捧殺；還有的是純粹來灌水的，搞破壞的。四是不能正確地對待批評。所謂的客觀公正，就是從善意和提高質量出發，以作品的客觀存在為依據，作出實事求是的評價。

再次，網絡文學工作者普遍素質低，主要是文學素養不高。不否認學理工科的也能寫出好文章，但是與漢語言文學專業畢業的專門搞文學的人相比，專業知識就是有欠缺。這是事實。網絡作家確實趕不上那些專業作家批評家，也是一個不容爭辯的現實。

筆者對網絡文學的發展前景是樂觀的。網絡文學的出現，不是偶然的。網絡文學既不會自生自滅，也不會前功盡棄，更不會被傳統文學給吃掉。經濟全球化必然帶來文學的全球化，中國傳統文學走向世界，只有靠網絡這條途徑。這是歷史發展的大趨勢。可能在相當長的時間內，網絡文學與傳統文學會和睦相處、互通有無、互相促進。不存在誰吃掉誰的問題。但是，若干年之后，紙質文學呈萎縮趨勢、網絡文學呈上升趨勢，所占份額比傳統文學要大得多，這是可以預見的大趨勢。因為網絡文學代表了新的生產方式，代表了先進文化的發展方向。新事物戰勝舊事物，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客觀規律。當然，在網絡文學發展過程中，會出現曲折，走彎路，甚至于垮掉一批，新上來一批網站，都是可能的。就是現在優秀平臺，能不能保住他們目前的老大地位，也很難說，全看他們怎么樣去經營，去創新。但最后會被大的文化集團所取代，是可以預料的。由戰國紛爭到秦吞六國，還有一段過程。因為網絡文學，是市場經濟的產物，企業都在市場競爭中你死我活，何況是網絡呢！網絡文學的命運全在那些經營者的手上，克服缺點，彌補不足，保持活力和正確方向，網絡文學就能贏得未來。

筆者提出幾點建議，供各網站和所有從事網絡文學工作的人參考。一家之言，權當是拋磚引玉。

一是防止片面追求數量，著力提高作品質量。一些網站片面強調和追求所發作品的數量，一天要是有創歷史最高紀錄就沾沾自喜，從來不問作品的質量如何。這樣下去，論數量是不少，但作品的質量就不敢恭維。想趕上專業作家，就永遠沒希望。

二是充分利用網絡優勢，增強作品的原創性。時下的網上作品多數是把紙質的文學作品電子化，而僅僅把傳統文學搬進網絡里，大抵只具有傳播學和文獻學意義。這類東西要相應地減少，不要去搶圖書館、博物館的飯碗。網絡文學的特色和優勢在于作品原創，尤其是利用多媒體和WEB交互作用創作的作品。

三是突出個性，辦出特色網站。文學網站網絡作品一直以幾何指數猛增，可是，有個性、有特色的網站不多。欄目的大同小異、作品的相互轉貼、非文學的無端炒作，使一些網站成了人來人往、搬貨卸貨的文字碼頭，熱鬧倒是熱鬧，就唯獨沒有屬于自己的東西。由于藝術眼光和技術水平的原因，有許多文學網站用搜集整理代替了原創，用拷貝抄錄代替創意，用自由上傳代替編輯遴選。沒有自己的宗旨和創意，必然缺乏自身的特色和個性，這樣的網站只能像一滴雨水落進茫茫海洋之中。

四是聘請作家與批評家到網站當顧問或簽約作家。讓他們充當領路人或榜樣。時至今日，網絡文學已顯露出兩大變化：一是一批網絡寫手浮出水面“網而優則名”，二是網絡文學對傳統文學的“歸順與招安”。一些網絡寫手(多是理工科出身)原本是網上撒撒歡，沒曾想卻無心插柳柳成蔭，因網上創作而一夜成名當了專業作家。還有的則把網絡文學當作跳板，稍有名氣就洗手歸山。這不利于網絡文學的發展。網站要設法留住人才，保持骨干力量，并且培養自己的人才梯隊。為了提高創作水平，一是聘請專業的文學批評家，定期開展文學批評，并給以指導。二是從作者隊伍里物色篩選學過文學批評課的有一定批評能力的人專門作批評。目前各網站開展的聘請作家來網絡做客訪談或對話，是一個很好的交流途徑，應該大力提倡。網絡與作家簽約的做法也值得推廣。

五是與出版界聯姻。依靠網絡又面向傳統，網上買得人氣再挺進印刷媒體，網絡文學與傳統文學的握手言歡和良性互動，被許多網民戲稱為網絡文學的“歸順和招安”。作家出版社、知識出版社、天津人民出版社、漓江出版社、上海文藝出版社、文匯出版社、時代文藝出版社、上海三聯書店 、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湖北教育出版社……紛紛出版網絡文學的叢書或作品選集，許多文學報刊也相繼選登網上佳作，網絡文學帶動了出版業和報刊業，盤活了文學市場，這恐怕是人們始料不及的。這是一個好現象，也說明出版商是有眼光的。

六是創新是網絡文學的靈魂。創新是信息時代的發動機，網絡文學本身就是創新的產物。網絡文學如果寫作還是那個寫作，批評還是那個批評，不斷墮入怪圈，不斷的倒戈失去自我，其存在又有何益？創新不死，網絡文學就不會死。網絡文學創新表現在：一是形式的創新，使“老三件”在表現形式上標新立異，使新出現的文學形式新上加新。二是內容上的創新，拓展網絡文學描寫題材的范圍，網絡作家不能老是靠在電腦前敲打鍵盤，絞盡腦汁地閉門造車。生活是傳統文學的創作源泉，同時也是網絡文學的創作源泉。這是顛撲不破的真理與規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