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草原文化

圖／李曉林

草原文化是一種適應草原自然條件和社會條件而產生的一種文化，不過是一般的社會文化形態，但我們注意到，千百年來不同民族的人們，包括草原民族本身，都賦予這個文化無盡的浪漫色彩，對其充滿向往欣賞之情，甚至為之陶醉。北朝斛律金的一首《敕勒歌》，曾引起古今人們多少無盡的遐想；當代一首牧歌，打開多少回望草原的心扉。以至“草原”一詞不管在草原民族語言中還是在他民族詞匯中，都蘊涵“田園牧歌”式的文化內涵。如漢語中的“草原”一詞，除了指北方民族的生產生活環境以外，更主要的內涵是指在遼闊天宇下白云、羊群與悠遠牧歌結合中人與自然高度和諧的美好景象與意境。而在蒙古語中，“草原”一詞一般都是與家鄉一詞連用的，稱為“塔拉努圖克”，一方面表示蒙古人的現實生活家園，而更多指的卻是草原人的精神家園。正如一首草原歌曲唱的那樣：“草原在哪里?草原在我的心里，草原在我的夢里。”

其實草原生活的真實，除了客觀的美好之外，還有生產生活環境的嚴酷，如沙漠的荒涼，冬季的寒冷，蚊蟲的侵擾，生活的寂寞等。對于草原的生產生活環境，特別是生產生活嚴酷的一面，草原民族自身是十分清楚的，其他民族也并非完全不了解，但大家在面對這一文化時，卻自覺地回避了草原文化的另一面，積極參與了對草原文化的審美提純。這確實是一個值得玩味的現象，在世界各民族文化中是不多見的。究其原因，除了草原自身所表現出來的生態、環境的美好外，應該說草原文化中寄托著各族人們的共同理想：一是對精神自由的追求與向往，現實生活中，草原作為人類“征服了的自然”，為人們的生產生活提供了最廣闊的自由空間和安寧環境，是其他社會形態中的人們極為羨慕又可望不可及的，精神向往及現實生活與這草原境的遙遠距離，讓人們為草原文化賦予了無限的理想化色彩；二是對社會和諧的追求與向往，現實社會中，草原又是一個“自然化了的社會”，社會結構簡單，生產生活形式單一，社會關系近乎自然關系，人與自然高度和諧，人與馴養的動物高度和諧，人與人的關系高度和諧，這無疑也令工業社會甚至農業社會的人們十分向往，而文化交往中人們一般又很難真正走進這樣的理想社會中去，時空距離和社會形態差異，草原文化又被賦予了理想化的色彩；三是草原民族自身，由于民族性格等原因，對草原文化的理解在相當程度上也帶有一種理想化色彩，人們習慣用音樂和歌聲表達自己的感情和意愿，表達與草原的關系、與馴養動物的關系、與人的關系，這在相當程度上也強化了草原文化的理想化色彩。

究竟什么是草原文化的真實?是現實客觀的真實還是理想化的真實?從草原文化的上述特征看，應該說理想化的草原更接近于草原文化的真實，或者說草原文化的本質就是一種理想化的存在。

如果命題成立，那么對草原文化的表現形式就應該重新審視和謹慎選擇，這可能既有助于人們對草原文化的理解和欣賞，也有利于草原文化的發展和繁榮。因為我們發現，對草原文化不同的表現形式，決定了草原文化表現的不同效果和人們對草原文化的理解程度。比如，人們發現從開發旅游目的出發的草原文化表現，對某些游客來說既是一個感受草原的過程，也是一個對草原理想的消減過程，有時甚至是一個對理想的破壞過程。在草原旅游業中，表現強度的提高與表現效果幾乎成一個悖論，商業化氛圍的彌漫和游客數量的增加意味著對草原環境意境的改變，退化的草原進一步拉大了現實草原與理想草原的距離。而草原文化藝術化的表現，不管是音樂歌舞還是影視作品，卻不僅可以提高草原文化的品位，豐富草原文化的內涵，也更增加人們了對草原文化的向往，是草原文化的增值過程。所以，草原文化表現的出發點雖然是現實的客觀的草原，但落腳點卻應是理想化的草原。

如此說來，草原文化的表現路徑應該作如下選擇：

第一，對旅游過程中草原文化的表現按理想化進行設計，而非刻意追求表現現實草原的真實，通過為旅游過程注入文化內涵，使草原旅游不再是一個單純的觀光過程，而是草原文化藝術化的再現和升華過程，它打破了時空節令的限制，使草原旅游超越現實草原之外。如在旅游過程中，加進藝術化的文化展示，像成吉思汗陵景區的祭祀活動和大型民族歌舞表演等就大大豐富了草原文化的內涵。在旅游之外，利用媒體按理想化表現草原文化，如內蒙古電視臺的一檔精品節目《蔚藍的故鄉》，就做出了成功的探索。在草原文化的客觀表現中，不動聲色中加進了編導人員的審美選擇，給人們展示了“真實”的草原，人們在節目中充分感受了草原的美好，得到了關于草原文化的精神愉悅，同時也激起了對草原文化的向往。

第二，在草原文化的表現中弱化草原的景觀功能，強化草原的背景功能。草原是草原文化的載體，更是草原文化的背景，以草原作為草原文化的唯一載體，無疑會大大加重草原的負擔，甚至使其不堪重負，同時也局限了草原文化的表現范圍。而如果把草原作為背景，草原文化的展示空間就會無限擴大，草原藝術、民俗、歷史、理念甚至工業產品都會有一個遼闊的表現舞臺。如以“昭君文化節”、“草原文化節”、電視劇《成吉思汗》《靜靜的艾敏河》以及以“蒙牛”、“伊利”為代表的草原產品等都對草原文化的展示進行了成功的實踐，成為表現草原文化的重要路徑選擇。

第三，提高草原文化的藝術創作水平。根據草原文化的理想化特征，草原文化的價值不僅在于草原的自然性和客觀的美好，更在于人們對草原文化的理解和感悟，在于對人與自然關系的理解，在于對草原環境下人與人關系的理解。理解有身臨其境的頓悟，更多的是融于草原的各種有形和無形的文化形式中的思辨，藝術能使平凡的生活上升為哲學的思考，草原的遼闊和悠遠，為草原文化的藝術升華提供了無盡的空間，像風一樣無處不在的草原民歌，背后蘊藏著無數感人至深的故事，為創作提供了豐富的素材，創造了輝煌歷史并緊跟時代的草原精神，為展現草原文化的當代價值提供了重要的理論基礎。相信按照各民族對草原文化的理想需求，創作出符合理想的草原文化，增加草原文化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