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樊毅
黔東南苗族侗族自治州丹寨縣是全國最小的縣之一,面積僅為940平方公里,全縣人口16.1萬,居住著苗、侗、水、布衣、彝、漢等民族;丹寨又是全國最大的一個縣,共擁有縣級非物質文化遺產130項。其中,被列為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的有12項,“苗族蠟染”、“苗族錦雞舞”、“古法造紙”等7個項目已被國務院列為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名錄。延續了1600多年的古法造紙術更是成為全國乃至世界獨一無二的“活化石”……
深山中的古法造紙術
丹寨縣石橋村的古法造紙是古代文化保存的一個奇跡。
從丹寨縣城到石橋村,雖然不到40公里,但一路上九曲回轉,眼前閃過的是看不到頭的山、樹,在叢山中繞來繞去的車子,最終上了一條相對寬闊的砂石路,砂石路的深處,便是石橋村。石橋因村頭有一座橫跨村邊小河的石橋而得名。在這里,生活著苗族漢族共200余戶1000余人,包括石橋、大簸箕、荒寨三個自然寨。
與大部分喧鬧的景點不同,石橋以一種靜謐、與世隔絕的方式進入我們的視線。正值春天,淅淅瀝瀝的小雨下個不停,村里難得看到一個人影,偶爾看見幾個游客,大都是遠道來看古法造紙的外國人。不過,除了看古法造紙,這里也的確沒有什么可看的。最多走上50米,就出了石橋的街道,邁下石階,就到了傍水的村頭。村頭有一排天然伸出的石崖,石橋人把這處石崖叫做“大巖腳”,它是再現古法造紙的一個完整場所。出生在黔東南的侗族年輕導演丑丑近期在丹寨拍攝的電影《云上太陽》有些鏡頭在這里取景。拍攝期間,她曾向鄉里建議,為了方便游客參觀,將石崖下的“遺址”鋪上河邊拾來的鵝卵石,這樣可以讓前來瞻仰造紙遺址的人們在上面行走時,能夠更細致地體會石橋古法造紙的緩慢的過程。所以,現在我們看到的這處遺址下,都鋪上了光滑的鵝卵石。不過,說遺址不夠準確,因為這個地方現在還在繼續造紙。石崖緊鄰河邊,造紙人就地取材。十分方便。石橋人為了表達對造紙發明鼻祖蔡倫的敬仰,將他的牌位供奉在石崖上。石橋村現有露天煮甑10口、露天浸泡池10口、紙房36間、木榨34個、抄紙槽40口、木碓3張、踏碓s張,中國古法造紙工序、工具在這里被保存得最完整、規模最大。
1985年,石橋造紙遺址被貴州省人民政府公布為省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盡管公路已經通向這里,但一走進石橋,你仍會覺得,“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的典故用在這里最貼切。這些古老的造紙工藝,讓人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石橋人現在擁有造白皮紙和彩色皮紙兩種技藝,其生產工藝流程,與明代宋應星著的《開工天物》記載的圖解驚人地相似。生產這些自皮紙所用的原料是構皮麻和杉根,經過與《后漢書·蔡倫傳》對比,與史書上記載的“用樹膚、麻頭、敝布、魚網以為紙”也十分相似。所有的考證都確定了,石橋造紙就是漢代到唐代這一時期的造紙工藝傳下來的,距今已有]600多年的歷史。
石橋給人的隔世感覺還在于它對于時光遲鈍的反應。現在,已經沒有哪一個地方還能保持著幾百年前的生活節奏和景致了,可你一定無法相信,在造紙術和生活節奏上,石橋依舊保持了1600多年前的場景。時間在這里,就好像是村邊的那條小河,靜悄悄地流淌著,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古法造紙,正是這樣在石橋栩栩如生再現了1600多年。一位來過這里的法國游客說:石橋人保存的造紙技藝,比法國的歷史還長,這期間竟然沒有絲毫的改變,簡直不可思議!為此,很多人不惜翻山越嶺,只為到這里瞻仰這一古老的造紙工藝。
石橋是一個普通的樹子,苗族村民占多數。石橋村子附近山上,到處可見造紙用的構木,這種樹木是上天賜給石橋人的天物,頭年砍過,次年就生長如初,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伴隨著這一造紙材料生長在石橋山上的,還有數不盡的沙樹根、野生獼猴桃根等,它們都是造紙用的上好原料。上個世紀80年代的某一天,中國歷史博物館的專家來到這里時驚喜地發現,這個村子里的人一直在用一種最古老的方式造紙。其造紙的詳細過程可以成為宋應星《開工天物》一書圖解的現場演繹版。石橋人用構樹皮為主要原料,再加上粘性較強的仙人掌,經過浸泡、石灰腌制、蒸煮、攤曬、目光漂白、打漿、抄紙、烤干等10多道手工工序,將紙張造出來。古代石橋人造出來的紙除了供給附近山民們作日用品外,還作印書、作畫、做風箏、抄家譜、糊窗戶、做燈、爆竹引火線、上墳掛青之用。近代,石橋紙更多地被用作小商品包裝、銀行捆鈔票、機械清潔、檔案文件封條等用。石橋古法造出的紙張甚至可以保存10多年不變質變色。
造紙是件辛苦的事,石橋人一年中除了農忙季節外,都在忙著造紙。石橋的紙張產量基本是不變的,由于都是手工,以家族為主,所以量小,形不成規模。使用紙張的人群也基本上是固定的。石橋人在岸邊山崖下或天然巖洞里都設有石槽抄紙。這里除了紙焙房外,沒有作坊更沒有廠房,幾道工序幾乎都是徒手而就。每到一定時候,山外就會有人來拉走這些紙張,然后再銷售到各地,有一些甚至到了國外,比如日本、東南亞。比之那些過于白凈、價格也高的外地紙張,石橋紙顯得更樸素、環保。這些紙張沒有滲進一絲一毫的化學原料,一切都來自大自然,就連用于紙張的顏料也是山上的野樹根熬制而成。紙張帶著大自然的氣息,上面還留著樹皮纖維的痕跡,顯得古樸、大氣。
古老的造紙術除了在石橋有保留,貴州貞豐縣小屯鄉一個叫龍井村的偏僻村莊也保存著完整的古造紙術。據說,龍井村的造紙術是清代乾隆年間,重慶南川縣一個姓龍的造紙人,為躲避蝗蟲災害,帶著妻兒逃到此地開造紙作坊,從而將技術帶到村里來的。他的女兒嫁到外村之后,又將手藝帶到了婆家。小屯因此一度被中外學者譽為東方文明古法造紙的“活化石”。不過,小屯幾百年的造紙歷史與石橋1600多年的歷史相比,真是小巫見大巫了。如果說,小屯有著幾百年歷史的造紙被稱為“活化石”,人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有著1600年歷史的石橋古法造紙。小屯村里曾經造出一種白皮紙,可以和聞名的安徽宣紙媲美。這種紙上的書畫作品可以保存上百年不變色變質。現在這種造紙工藝已經失傳。但在石橋,這種工藝卻被保留了下來。石橋人對于造紙術,似乎有一種來自基因中的領悟。他們往往很快就能掌握造紙中的訣竅程序,并固執地堅守到底。古代造紙術在石橋,真是找到了一處最好的歸宿。
漢族造紙和苗族造紙技藝的結合
石橋古法造紙除了傳達中國古代造紙術的信息之外,還有另外一個信息,石橋古法造紙技術應當是漢族和苗族共同創造的。在上個世紀sO年代,黔東南凱里的舟溪、丹寨的南皋嘗卡、劍河的施洞口、凱里的凱棠一帶的苗族民間都流傳有《造紙歌》、《找書找紙歌》,這些歌都唱出了歷史上苗族傳統的堿法造竹紙術、甚至還有更為久遠的以青苔造紙的“苔紙”,剡藤造紙、以及造紙工具、苗、漢兩族共同造紙的情形。很多歌中的描述,與漢代文獻史料有關造紙的記載相吻合。
歷史上苗族的先民曾是楚國的主體國民,而發明我國多種原料造紙術的蔡倫,原籍東漢桂陽郡(今湖南郴州市),屬楚國,是苗族先民主要的居住地區。蔡倫在家鄉與生活在社會底層的各民族的人接觸后,積累了民間的造紙經驗,他入宮之后,將自己所聞與中原造紙知識技能結合,在實踐中發明了新的造紙術。而他生活過的湘江一帶,流域宏闊,分別發源于南嶺山地和貴州高原。沿水逆行,進入深山密林之處,就是苗族人生活的地方。
明代李時珍所著《本草綱目》曾記述各地名紙:“蜀人以麻、閩人以嫩竹、海人以苔、吳人以繭、楚人以楮為紙”。這些名紙皆產于江南,具有地區特點。由于時代的限制,李時珍未具體指明哪些民族各造什么紙。但貴州苗族長期以竹、楮造紙。楮樹當地叫構皮麻,是石橋造紙的主要原料。這說明苗族造紙到了明代,已經有了相當的歷史。值得注意的還有一點,苗族是古代首先發明養蠶術的民族,蠶絲帛首先在苗族中普遍應用。而蠶絲帛造價昂貴,既費工又費時。因此,苗族最后用白皮紙替代了蠶絲帛。至今,當地苗族喪俗中,蠶絲帛要作為隨葬品隨死者入棺,沒有蠶絲帛則要用白皮紙。在許多衣服、鞋等的生活用品中,白皮紙也取代了蠶絲帛的地位。有專家考證提出,石橋白皮紙制作工藝和唐代時代的造紙工藝幾乎是相同的。可以想象,它是石橋苗族先民借鑒漢民族的造紙技術,利用當地豐富構皮、杉根和清澈的河水為原料制作的。我們還可以大膽地猜想,苗族也許在蔡倫發明造紙術的同時,也擁有了自己的造紙技術,只是因為深蟄大山,不被人所知而已。
石橋村的三大造紙家族
石橋人基本都懂得些造紙技術,不過,在石橋比較有名的造紙世家現在有三家:王興武家、蔡大斌家、潘老三家。他們是當今石橋村造紙業的三大代表。
王興武是苗族,他的家就在村頭,我們到王家的時候,看到兩個青年漢子正在用網眼細密的篩子從一口大缸里將濃淡如米湯的紙漿一次次撈起來,壓在一塊大木板上。這是一個力氣活,需要反復不停地用篩子在裝有紙漿的大缸中反復打撈過濾、然后在篩子里積下紙漿,就好像淘金一樣,這叫“抄紙”。這個活干上一天甚至數天,才壓得出來一層層紙張初胚。由于需要力氣,所以只有男人能干。女人的在造紙中的分工主要是剝樹皮,對之加以挑選,分類、熬煮。
王興武的爺爺是石橋王氏造紙的傳承人,名叫王能,13歲開始跟父親王正海學習抄紙技藝,用了3年的時間才掌握了造紙技藝的全過程。其父親又跟公公王培芝學習技藝。最后王能把技藝傳給兒子王興武。王興武在大巖腳開槽造紙,并一直收有學徒。現在王興武的妻子、岳父岳母都是他這個造紙作坊的成員。王興武不用親自去干活,他主要的工作是研發紙張的新式樣新品種。當地政府很支持他。王興武家造紙作坊生產的紙張現在已經有9個品種,形成了一個紙張系列。總的有兩大類:白皮紙和彩色紙。白皮紙主要用作國畫紙張用。彩色紙可分為云龍紙、皺褶紙、凹凸紙、壓平紙、花草紙、麻絲紙等六大系列產品。那些掛在屋檐下的紅燈籠,貨架上的小花傘,以及各類古色古香的線裝小冊子,還有鑲嵌著野花的彩色紙便是以這些彩色紙為原料制作而成。他家在石橋造紙中算是最大的。從他家出去的紙張國畫紙是銷售得最好的,一是結實耐用,二是這種紙張有一種現代紙產品所沒有的古樸氣質。
“造紙太累了,我不愿意我的兩個孩子將來再走我的路。”盡管已是石橋的造紙大戶,聲名遠揚,王興武還是直率地對我們說出這番話。他的兩個兒子都在外面打工,沒有跟著父親一起造紙。
村頭緊挨著石橋造紙遺址的是潘家,掌門的潘玉華也是苗族,在家中排行第三,人們都叫他潘老三。他是石橋造紙大戶中文化水平最高、也最有藝術感覺的造紙人。潘玉華曾經在工藝美術學校學習過,自己做過廣告設計。所以,他的古法造紙在石橋村別具一格。在大石崖造紙遺址左上方,潘玉華蓋了一間兩層樓的木屋,并為游客設置了造紙展覽室,展覽室的墻上掛著苗族服飾圖片。在展覽室里,潘玉華將石橋造紙工序和古法造紙和《天工開物》用圖解的形式進行了對照解釋,掛在墻上,讓游客一目了然。在這間不大的陳列室里,還擺放著不少富有創意的古法紙張工藝品。游客到這里,不僅僅能了解古法造紙,還可以附帶了解相關的苗族藝術文化,并買走幾件自己中意的工藝品。
我們最后尋訪到蔡大斌家,據說他家就是造紙發明人蔡倫的后裔。很遺憾這一天他不在家。我們只好轉到他侄子蔡振祥家。蔡振祥給我們講了一個故事,用于佐證他們家族是蔡倫后裔。他說,這個故事是他家每代長輩給會給晚輩講的,為的就是讓他們一代代記住,造紙術是蔡姓祖先在生活實踐中摸索出來的。他講的是,小時候爺爺對他說,蔡倫發明了造紙后,有一段時間里,都沒能解決怎樣將紙張分離得更薄這個問題。有一天,蔡倫想著這個問題時枕在紙上就睡著了,醒來時懊惱地發現,口水流到了紙上,濕了一大片。蔡倫于是去揭開被口水侵濕了的紙張。沒想到,揭下來的紙張竟然很薄很薄。這讓蔡倫大喜過望,深受啟發,后來發明了用植物制作的滑藥來對紙張進行分離,解決了這個大難題……
蔡振祥對我們講述這個故事時,表情十分虔誠。看得出,他并不是對每個來訪客人都必講這個故事的。陪同我去石橋的南皋鄉政法委書記樊毅,對石橋了如指掌,每年來往石橋數回,都沒聽老蔡家講過這個故事。他說,沒準下次再帶客人來,又會聽到關于蔡倫造紙的軼事了。蔡家大門坐落在半山坡上,腳下是郡條流淌了千年的小河。我在想,關于蔡倫在石橋的造紙傳說,一定還會被造紙人一代代演繹和傳說下去。
石橋人還能守望多少年
盡管堅守了1600多年,但進入現代后,石橋越來越無法抵擋外面世界帶來的影響。世代為石橋人溫飽提供保障的造紙術,沒有因為石橋被列入文化遺產名錄而讓石橋人得到更多的利益。如果不進行保護發展,石橋人失去的將不僅僅是溫飽保障,而是他們保留了1600多年的文化遺產。因為,造紙術如果不被繼續活化傳承下去,將會面臨消失。
據了解,目前在石橋生產的9種紙張中,只有白皮紙能給石橋人帶來利潤。
石橋由于地處邊遠,交通閉塞,紙的用途不多,銷量也不大,因此紙業長期處于個別生產,只起到了保證日常生活用紙和保留造紙技藝的作用。辛亥革命后,石橋隸屬的南皋鄉及周圍一帶紛紛創辦了學校,民間契約普遍實行,文人互贈書畫,民間刺繡畫帖逐漸增多。這些都需要大量的紙張,這段時期是石橋造紙的黃金時代。最忙碌的時候,石橋的大戶人家投資興辦紙業,四處招工。就在現在的大石壁造紙遺址上設槽造紙。當時生產的白皮紙比原來的紙質好,銷路也很好。在上個世紀30年代初造紙曾發展到30多家,產品經商人購買后遠銷貴陽、遵義出四川,或經銅仁出湖南、武漢等地。在1934年貴陽舉行的畫紙評比中,石橋紙獲得了第二名。
建國后,石橋白皮紙生產有了發展。lg51年有24家,從業人員多這120人。1953年到48家,從業人員153人。但附近的麻江、雷山、都勻紛紛仿效石橋辦起了造紙廠,并到到石橋聘請王興武的爺爺王能去作技術指導。這個時候,機制紙張出現,并大量投入市場,給古法造紙白皮紙帶來了巨大的沖擊,銷售量大減。
1955年3月,石橋成立了同心造紙工業社。但后來經過“文化大革命”,大巖腳造紙遺址一度廢止。直到1982年3月,苗族師傅楊大文赴加拿大多倫多科學中心表演《中國古代傳統技術展覽》造紙技藝,石橋造紙才又為外人所知。他表演所用的工具,現存中國歷史博物館科技館。
石橋白皮紙生產歷史悠久,它是石橋苗族先民借鑒漢民族的造紙技術。由于在史籍中對樹皮為原料造紙的方法記載少,現代人至今不能詳盡了解造紙技藝的傳承年代。加之苗族沒有文字,長期以來,造紙技藝僅靠父輩或師徒之間的言傳身教,代代地傳承下來。
隨著經濟發展和外界的影響,石橋古法造紙的工藝和造紙理念都在面臨挑戰。以用途最廣泛的白皮紙來說,其工藝從原料加工到成紙張需要10多道工序手工完成,其生產技藝僅憑師傅的言傳身教世代相傳,一般要3—10年才能熟練掌握。其次是原料加工采用日曬、雨淋、露練等方法,都全憑手工制作,天然自成,沒有添加工業原料,這需要時間和耐心。白皮紙還是書畫作品最佳紙品,也是古代文化的縮影。最重要的是白皮紙生產工藝流程復雜,每道工序的細膩程度和要求都比較高。這些生產技藝是苗族人民長期勞動的智慧結晶,且難以為現代技術所替代。它不僅具有科學價值,更是一份極其寶貴的歷史遺產。
目前,石橋古法造紙雖然在丹寨縣委、縣政府和南皋鄉黨委、政府的大力扶持下,作了許多發掘、搶救、繼承、弘揚工作,但仍然存在著不少難以解決的問題:古法造紙工序多,其生產過程從山上采集構皮麻到最后出成品,要經過16道工序,要熟練和掌握全套生產工藝,至少要3—10年左右的時間。加之是手工操作,產量不高,一天生產500張左右的產品只能夠維持一家人一天的生計。加上科學技術的不斷創新和現代造紙業的迅猛發展,強大的造紙企業集團以其價廉物美的品牌搶占市場,使石橋這樣的手工造紙幾乎無立足之地。加上現代打工潮的不斷沖擊,發達城市的種種誘惑,使絕大部分的年輕人小學、初中、或高中畢業后外出打工,不愿呆在山里繼承父輩的技藝。
石橋古法造紙面臨的現實是,無論是白皮紙或是彩色皮紙,它都只是一小部分人的需要,或者是一些旅游愛好者的收藏品或裝飾品。在民國時期石橋尚有80多戶人家在搞手工造紙,現在已經只剩下不到40余家了。照這樣的趨勢下去,石橋古法造紙的前途將面臨瀕危的處境。
如果說,石橋古法造紙僅僅是為了成為文化遺產而存在,那么它的價值最終只是一個“文化標本”。要讓它以活化的方式在民間傳承下去,它面臨的是現實利益的挑戰和石橋造紙人在時間上體力上的無私付出。無論是放棄還是傳承,對石橋人來說,顯然都是一件痛苦的事。對時間已經漠視了1600多年的石橋人,今天,他們不得不正視這樣的現實。
盡管石橋的古法造紙讓我浮想聯翩,但我不能想象,石橋的故事,將會怎樣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