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法律”

那天早上，坐在汨羅市的一輛長途公共汽車里，等待發(fā)車到位于湖南北部的城市岳陽去。

我坐在車上吃橘子，一連吃了四個，接著，又吃香蕉和番薯，然后，我把剝下的橘子皮、香蕉皮和番薯皮全都妥妥善善地放進塑料袋里。

這時，司機發(fā)動了引擎，車子開出了大路。

我問那位長發(fā)披肩且衣著頗為時髦的跟車員：“車上有垃圾桶嗎?”

她飛快地說：“交給我吧!”

萬萬沒有料到，接過了塑料袋之后，她竟然毫不猶豫地拉開車窗，一揚、一擲，袋子落地，橘子皮、香蕉皮和番薯皮猶如瘟疫般，霎時散滿一地。

我氣急敗壞地說道：“噫，你怎么可以這樣亂丟垃圾呢?”

她聳聳肩，毫不在乎地應道：“反正會有人清理的，有什么關系!”

啊，我明白了。

“嘗一臠，知一鼎”，恰恰正是大眾這種毫不負責的態(tài)度，影響了汨羅的市容。聽聽，她說，“反正會有人清理的”，這不正意味著“不丟白不丟”嗎?

歷史悠久的汨羅市，是湖南省的一個小城市，人口60余萬，這兒是楚國偉大的愛國詩人屆原晚年生活、創(chuàng)作和以身殉國的地方。

我顛顛簸簸、舟車勞頓地到那兒去，就是為了憑吊那一縷千古不朽的詩魂。

在到汨羅之前，我已經(jīng)游覽過長沙、衡山、張家界、鳳凰等等城市，湖南的這些城市，市容一般上都清清爽爽的，非常整潔。原以為汨羅這個山川秀美的小城，必然也潔凈如斯，然而，讓我吃驚的是，走在淚羅的通衢大街上，紙屑和果皮處處可見；走進橫街小巷里，情況更為糟糕，垃圾成堆，齷齪不堪。

連赫赫有名的汨羅江，也因為人為的因素而受到了污染，灰色的河水，看上去渾渾濁濁的，一點兒也不清澈，更遑論晶亮了。

曾經(jīng)讀過一則有關的報道，指出“汨羅江不再有詩意”，是因為人們“肆意傾倒垃圾于江中”，更甚的是，在汨羅江的上段，采礦者、挖沙者和淘金者所排放的污水，高度污染水質(zhì)，阻礙水流，當江水進入汨羅市之后，流勢減緩，而挖沙船的無序采挖，不但破壞河道的自然形態(tài)，也在極大程度上影響了汛期的安全。除此之外，流域面積闊達5543平方公里的汨羅江，也不幸地成了城市工業(yè)發(fā)展“藏污納垢”的水道。

市容邋遢，是人為的；江河污穢，更是人為的。

然而，在掃除街道上的垃圾和清除江河上的污垢前，我們必須先清洗市民精神上的灰塵。

教育，是最好的“改良劑”，可是，“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教育是循序漸進的，需要一段漫長的時間，才能看到持久性的效果。

法律呢，卻能在極短的時間里見效，但是，要通過法律以收“立竿見影”之效，卻必須鐵面無私地執(zhí)法如山。有些懲罰，是“皮痛肉不痛”的，甚至，“皮與肉俱不痛”，絕對的無效。唯有一視同仁地給予初犯者迎頭痛擊，而對于屢犯不改者大公無私地加重懲罰，久而久之，法律才能成為“知法犯法”者的“緊箍咒”。

至于教育，我覺得單單教導年幼的一代有關公共衛(wèi)生意識是不足夠的，還必須同時灌輸他們以“國土自豪感”，才能一箭雙雕，一勞永逸。當廣大的民眾把擁有一方干凈的國土和一條潔凈的河流視為己任，他們就會永永遠遠地進行自我約束。

自律，就是最好的法律。

(藍昌科摘自2009年4月15日《聯(lián)合早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