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大量的大眾媒介產品告訴我們種種不同的異端行為。這樣一來,媒介便成為重要的參照點,為我們解釋什么是“好的”“壞的”“丑惡的”,什么是正常與反常,什么是合法與非法等等。那么媒介自身的參照點又在哪里?本文從傳統娛樂節目中的規范以及約束意識談起,試圖通過當前娛樂節目文本個案的研究,分析以上問題出現的原因。
[關鍵詞]儀式性;愉悅性;法蘭克福學派;文化工業
不得不說。新世紀的翻天覆地的變化對于中國文化一浪又一浪的沖擊,使我們看到日新月異的變化。中國人變得求真務實,思想意識也在不斷地被多元化的理念所包圍。這一切也凸顯在電視傳媒的轉型與改革中,例如,從傳統的帶有“說教”色彩的專題片創作到如今貼近生活大眾的常態生活型的紀實性專題片,源源不斷的新內容、新形式被注入,之后逐漸地慢慢地消化于傳媒產業的進程中。許多阻礙我們思考和體味人文的束縛被剝離,導致新的意識思潮快速地進人大眾的思想感受中。這股強大的力量同時也帶來一些負面影響,一些應該堅守的意識規則也被一并剝離,從而出現了傳媒文化泛庸俗化的加速。從節目的形式看,真人秀娛樂節目中主持人、嘉賓、參賽選手等角色趨同化。難以分辨,一時間群魔亂舞、光怪陸離,迷幻了觀眾的視聽,所以,重拾“儀式性”勢在必行。
一、儀式性的判定
筆者認為,大眾文化與巫術有一定的相似性。只是后者產生于宗教出現之前。而前者產生于宗教衰微之時,這造成它們之間的區別。原始時期,經由巫術儀式,人與神靈溝通。巫術儀式有許多種,其主要目的是使個體獲得歸附于神靈(整體)的幸福感和智慧感。
各種類型的電視節目正是這樣一種大眾文化儀式。它使大眾生活中的特定時刻具有特殊意義,超出了平淡的日常境域,觀眾在節目結束后應該獲得不同形式和內容的心理慰藉。比如,對某些人來說,每天的“新聞聯播”就是一種文化儀式,在這個時刻,當他打開電視,伴隨著熟悉的播音員的聲音,他就仿佛進入世界的核心。洞徹萬物,從而產生一種參與到世界整體之中的感覺。因而,主持人與祭司具有相似性。像富于魔力的通靈人一樣,在主持人的評說中,世界的秘密被里露出來。所不同的是,祭司是先知先覺者,他的地位由神性保證;而在大眾文化儀式中,主持人的地位是由主持人的形象、受眾以及媒體的操縱者決定的。或者說,主持人產生于主持人的素質、受眾需要和媒體操縱者意愿的結合點上。在三個因素之中,受眾需要往往是至關重要的。大眾參與文化儀式的目的,仍然是尋求幸福感和智慧感。所以,從儀式的角度看,電視專題節目大體上可以分為兩個方向:產生幸福感的儀式和產生智慧感的儀式。綜藝類節目應該屬于前者,這類節目力圖在狂歡中使大眾沉浸于幸福的氛圍之中,要求主持人具有極強的感性魅力;文化類節目屬于后者,這類節目通過展現、分析和揭示文化現象,使大眾產生深度震驚,這當然要求主持人具有一定的理性魅力,主要表現為主持人切人問題的角度和語言。
這種儀式憑借電視這種大眾媒介作為傳播手段而影響空前,但是在電視商業運作的原則下,這個儀式的規則被顛覆了。在節目現場,我們看到無論嘉賓還是參賽者,甚至是主持人為了博得觀眾的眼球,不惜耍寶賣乖,在一切已被編排人員安排好的“劇情”中暖昧地出盡風頭。已經完全忘卻了自己的角色。對于大眾來說,這一切卻顯得那么具有親近感——“沒架子”,這樣更加放縱了主持人、嘉賓、參賽選手的欲望,于是群魔亂舞開始了。
這些現象有悖于儀式的特性——愉悅性。
二、儀式所帶來的愉悅性
人類社會中的儀式經歷了從宗教儀式到生命儀式再到世俗儀式的過程,就如同人類社會的發展經歷了從神、英雄到人的過程一樣:宗教儀式是對神靈的祭祀,生命儀式強調審美境界,而世俗儀式往往是宣泄某種情感的娛樂活動。媒介儀式則兼具了這三種功能模式。比如《第一次心動》作為一檔娛樂節目,當然是社會的一種世俗產物,一般受眾的觀看目的絕非出于對英雄和草根英雄平等意識的高度認同,而是出于觀賞世俗娛樂化所帶來的愉悅性。
約翰·菲斯科在其著作《電視文化》中考察了智力競賽和游戲節目中“儀式和比賽”的因素。他追溯了這類節目的演變歷程,從無線電廣播節目一直到遠古時代的聚會和團體比賽,那時候這些活動常常被用來消磨時間、保持體溫、消除饑餓感和無聊感,并將團體凝聚在一起。菲斯科將“儀式”定義為:將不同年齡、背景和社會地位的人們聚合在一起,分享一種共同的體驗,以創造共有的意義和統一的身份的活動。
為什么那些儀式和比賽的因素是令人“愉悅”的?我認為有以下原因:
1社會凝聚力。人們需要并樂于在生活中享有一定數量的儀式,工作、教育、地區、口音、經驗全都傾向手將我們彼此分隔,而儀式將我們帶到一起并在一段時間里消除我們之間的不同——這些不同令許多人感到不公平。
2認同。通過對優勝者的認同我們可以分享勝利的激動和喜悅——但我們也能感覺到失敗者的悲傷和失望,這也許比承受我們自己的失望要容易。絕大部分智力競賽節目的基本參賽條件看起來很“平常”,所以廣大觀眾能夠認同于參賽者。
3安慰與鼓舞。那些節目都相當保守,講究原則——它們基本是建立在規則之上的。智力競賽和游戲節目的中心思想不可能反映我們社會的核心信念,其中也包括不論種族、膚色、性別、地域和階層都生而平等的神話。你認識什么人(如過去的學校關系網等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懂得什么;如果你沒有成功,那是因為你不夠努力,否則你就會獲得足夠的知識或者好運氣。
三、真人秀現狀——“儀式性”缺失
真人秀電視節目在2000年掀起了世界性的收視狂潮。讓我們來看一看以下這些令人激動的數據:《生存者》在2000年年中開始播出時,即創下了美國夏季節目收視率的新高,打敗了美國廣播公司(ABC)的百萬益智節目《誰想成為百萬富翁》,也創下了哥倫比亞廣播公司(CBS)在該時段13年的收視記錄,使CBS收視率從美國四大電視網的最后一名,一躍坐上了頭把交椅,節目收入達到了360萬美元。最后一集大結局播出時,全美近44%的家庭約5800萬人收看,節目的廣告費漲到每30秒至少60萬美金……高額的利潤讓節目制作商和電視臺嘗到了甜頭,由此也導致了節目的被克隆、復制與批量生產。《生存者》在世界各國已經有18個版本,真人秀節目類型已經成為近幾年最熱門的電視節目樣式。有《生存大挑戰》就有《峽谷生存營》,有《閣樓故事》就有了中國式翻版《完美假期》,有了《走進香格里拉》就有了《走通黃浦江》……
電視媒體是一個工業,要建立工業發展方式、流水線生產方式來運作,而造成電視節目采取工業化方式生產的首要原因同其他各類商品一樣,就是在投入產出的過程中追求高效率,即以最低的成本、最短的時間,生產出數量最多的合格產品。同時,電視節目的類型化和模式化,實際上是由電視傳播的文化特性決定的。作為一種大眾文化
產品,電視節目的基本存在條件之_就是必須保持較高的收視率。由于公眾口味變幻莫測,難于掌握,各種類型的電視組織在不斷進行公眾口味調查和公眾口味研究的同時。不得不堅持一條墨守成規的原則,就是不斷模仿在創造高收視率方面成功的先例,除非萬不得已,決不越雷池一步。美國社會學家吉特林把這種現象總結為“電視業者一心追求做出廣受歡迎的娛樂節目,而且迷信制作成這類節目的惟一公式就是保持現狀,追隨現有的成功先例。其結果是所謂的新節目,無非是老套子的重新搭配。即使偶有創新,最終也往往是回到老路子上來。各種因素的綜合結果,是電視上的節目全都大同小異,看上去都差不多。”在反復的拷貝和模仿中,節目內部所應有的秩序變得越來越模糊,正所謂一犬吠聲,百犬吠形。只注重節目外在形態的研究和效仿,而忽略了內部結構和秩序的有效組織。
法蘭克福學派對大眾文化(他們稱之為文化工業)特征的闡述更能幫助我們理解這一點。他們說:文本的克隆、復制與批量生產是大眾文化最典型的特征。只有到了機器大工業時代,技術的進步和受眾的廣泛才使得復制和批量生產成為可能。真人秀電視節目的高收視率引起了廣大制作商、傳媒機構的注意。本著“觀眾喜歡什么,我們就提供什么”的宗旨,同時也本著“以最少的成本,賺最多的錢”的原則,“模仿”“克隆”自然成為惟一的終極捷徑。德弗勒和丹尼斯在《大眾傳播通論》中論述媒介的商業性時指出:美國傳媒業因為是營利企業,“它們都受‘多數法則的支配。這就是說,不管什么內容,只要能吸引大量的觀眾并賺取最多的廣告收入,就是要提倡的內容。能夠吸引大批觀眾的內容將把不能吸引大量觀眾的內容擠掉。藝術知識趣味不高的人遠遠多于趣味高雅的人,這并不是秘密。盡管這個粗俗的‘多數法則也有些例外情況,但是總的來說,這恰好是美國大眾傳播知識和藝術水平低的原因。報紙、雜志、電視和電臺都靠廣告收入過日子。廣告商們在尋找能夠使啤酒、糖和肥皂的買主達到最大數量的節目。”這兩位美國學者揭示的“多數法則”,一針見血地指出了真人秀等游戲娛樂節目被大量克隆的根本原因,更讓我們看到了“文化工業”帶來的消極后果:“文化工業的全部實踐就在于把赤裸裸的贏利動機投放到各種文化形式上。”消費文化最典型的特征是不提供美感,而提供快感。
“儀式性”缺失的實質是過程和審美文化意識的缺失。能夠讓觀眾聚合在一起,通過一定的規則而獲得一種相對的愉悅性已經被形而下的工業產品所取代。觀眾的審美被扭曲,一味追尋娛樂類真人秀節目中選手的個體差異和個體特征,選手也在展示自我審美特性中陶醉。規則被舍棄,一場儀式變成一場群魔亂舞的鬧劇。
[作者簡介]衛毓博(1979—),男,吉林長春人,東北師范大學傳媒科學學院碩士,長春師范學院教師,研究方向:傳媒批判理論與紀錄片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