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遠 家 俊

廣西貴港市城郊的公路上,一輛又一輛大貨車滿載的名煙名酒被身著警服的人扣押后不知去向,貴港警方經過數月偵查,將4名假冒警察的劫匪和1名同伙抓獲。令警方吃驚的是,其中一名劫匪曾任煙草稽查大隊長……
名酒名煙公路上頻遭“扣押”
2008年4月12日,蘇某、鄭某受南寧市一家物流公司的雇請,合開著一輛大貨車運送價值50萬元的香煙前往廣州市。
當天晚上,出了貴港收費站不久,路邊突然出現了幾名警察,高舉著停車牌示意他們停下。“車上有沒有違禁品?”一名警察問。“一些普通的貨物而已。”蘇某說。這名警察問話的同時,另有3名警察向司機拿了鑰匙爬上車廂,“都是香煙!”
“煙草是國家專賣品,你們有煙草專賣局開出的配送證沒有?”一警察問道。兩司機有點心虛了,說他們只管運輸,辦什么證件是物流公司的事。沒等他們說完,警察便說他們涉嫌走私香煙,“跟我們到局里接受調查。”
兩司機被押上了停在路邊的一輛警車,一進車就被戴上了手銬,手機也被沒收了。蘇某、鄭某開了十幾年的車,都沒遇到過這種架勢,一時也不知怎么辦。一名警察開著他們的大貨車,跟在警車后面,直往市區駛去。
到了貴港市公安局港南分局的大樓旁,警車停下了。坐在副駕駛座上的一名警察說:“我們就在這里辦公。”但警察似乎沒有把司機押進局里的意思,在車上就辦起案來,問他們名字、住址,以及貨主的情況,并告知走私香煙的嚴重后果,“你們有可能要坐幾年牢!”同時,又出現了另外2名警察,與貨車上的3名警察,不斷地將大貨車上的香煙,搬到路邊的另一輛貨車上。
香煙搬完了,警車上的問話也結束了,“香煙我們暫扣了,如果你們想坐十年八年牢,明天來聽候處理。”警察解了手銬,讓司機下了車。“你們扣押了貨物,總得給張清單吧,否則我們怎么向貨主交待。”兩司機說。“對違禁品,我們不開清單。”警察斷然拒絕。
蘇某、鄭某“自由”后,立即與貨主聯系。第二天,貨主急匆匆趕到港南公安分局經偵大隊詢問為什么扣他的貨。“沒有這事啊,煙草執法一般都是煙草局的稽查大隊的事,要不你去煙草局問問看吧。”經警回答。貨主去煙草部門一問,也沒這回事。想來想去,意識到遇上假警察搶劫了,又轉去公安局報警。
冒充警察作案,而且一劫就是50萬元的貨物,案件非同小可。貴港市公安局刑偵支隊成立專案組,展開偵查。然而這伙人像是知道警方行蹤似的,不再出現了。過了一個月,在玉林市興業縣高速公路收費站附近,又一輛運送價值數十萬元名酒的大貨車被一伙“貴港警察”劫走。貴港警方分析認為,兩起案件應為同一伙人所為,遂并案偵查。
可當專案組把偵查重點轉移到興業時,這伙人又在貴港作案了。從4月至8月,共發生了類似劫案5起。在這幾起劫案中,每次被劫走的物品都是一些名煙名酒,每車貨物的價值少則十幾萬元,多則近百萬元。根據貨主提供的相關票據統計,被劫的煙酒價值總計在300萬元以上。
緝煙隊長辭職當劫匪
廣西的貨車前往廣東,除北部地區和沿海外,大部分都途經貴港、玉林,因而這兩條線上車水馬龍,而這伙歹徒不但目標很明確,針對的大都是從南寧的物流公司運送煙酒到廣州的長途貨車,而且每次作案都很準。警方據此分析,作案人員應為熟悉煙草行業的人員,甚至是煙草稽查人員。
專案組以此為突破口,進行廣泛調查。不久,曾任興業縣煙草稽查大隊大隊長的彭飛進入專案組的視線。彭飛曾在煙草管理部門工作十余年,可在今年初突然辭職,行蹤不明。有人發現他曾駕駛過一輛警車,與一伙無業人員來往密切。警方于是將彭飛等人鎖定為嫌疑人,四處尋找他的下落。
煙草管理部門在人們眼中,是福利待遇較好的單位,然而彭飛卻不這么看。在他看來,在單位上班,福利待遇再好,也是“吃不飽餓不死”,要想發財,還得另尋他途。多年的煙草稽查工作中,彭飛發現,如今從事煙酒走私、偷稅、售假的人不在少數,如果假冒警察在公路上緝煙,這些違法老板不敢要回貨物也不敢報案,那么一車動輒幾十萬元的煙酒,就可以私吞掉,一夜暴富是輕而易舉的事。
過去,出于執法需要,身為大隊長的彭飛在南寧發展了單線聯系的幾名線人,為他提供煙酒走私案的線索,這些線人曾為他緝煙起到了極大作用。他想,有這些線人的“相助”,即使離開了稽查大隊,也能得到準確的線索,不愁沒有“案源”。抱著一夜致富的念頭,挾著以往的工作經驗,今年年初,彭飛辭職。
之后,彭飛拉上曾是興業縣農機監理站職工的梁某、還是玉林市自來水廠職工的陸某等狐朋狗友,商謀冒充警察,到公路上“查扣”煙酒,然后轉手出賣。眾人一拍即合。
彭飛等人從做假證的人手中買來了假警官證和假警用車牌,又通過非法渠道買來了手銬、警服、警燈、喊話器等物品;為了方便作案,彭飛先后購買了兩輛小汽車,開到一家汽車修理廠違法改裝成警車模樣,裝上警燈。
彭飛并不告訴南寧的線人他已辭職的事,反而頻頻聯系他們,稱“我們今年的查處任務加重了,你們要加強偵察,一有線索馬上報告。”為了激勵他們,他還加大了獎勵數額。這樣,彭飛的“緝私警隊”在公路上頻頻得手,每次搶劫得手后,由彭飛負責將煙酒運到廣州賣掉,然后分贓。每次事成之后彭飛都給予線人幾萬元的獎勵。
高速公路上警匪大戰
彭飛利用線人頻頻作案,警方也“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在認識彭飛的人當中發展線人。
10月2日凌晨,專案組收到可靠消息,彭飛、梁某等人開著一輛廣州本田“警車”在興業至六景高速公路上,對一輛從南寧開往廣東的滿載香煙的貨車搶劫,但未成功,他們準備返回興業。
專案組立即部署,出動幾十名民警,悄悄在興業至六景高速公路的興業、貴港收費站張網以待,同時派出一隊人到高速公路一路追蹤。
7時30分,興業收費站,彭飛和梁某等人開著一輛掛著“桂A-0736警”牌照的廣州本田“警車”疾馳而來,后面緊跟著一輛掛普通牌照的小轎車,車上坐的是貴港市公安局刑偵支隊民警。廣州本田開進收費站5號通道時,在出口處等候多時的警車立即駛入道口橫擋住出口。
見到前方有攔截,本田“警車”緩緩停了下來,似要退出,但此時后面跟著的小轎車也開進車道,堵住了他們。幾乎同時,數位民警快速沖向本田“警車”,欲拉開車門抓車里的嫌疑人。但這輛“警車”向后倒了幾步后,卻又加大馬力,以百米沖刺般的速度向前沖去,擋在出口的警車被重重地撞出車道。民警立即鳴槍示警,但本田“警車”絲毫不予理會,繼續朝前沖。民警紛紛朝車身射擊,“警車”渾身閃爍著子彈的火花消失在高速公路的遠方。收費站的司機和路人被這一幕驚得目瞪口呆。
民警們繼續驅車追趕,追至興業縣葵陽鎮古婁村路段時,發現本田“警車”被遺棄在路邊的一個果園里,車上的人已經逃離。民警從車里搜出了5副假的警車牌。
警方迅速追查彭飛等人的去向,很快獲悉,彭飛等3名主要犯罪嫌疑人已潛逃至廣東省梅州市,在梁某的一個親戚家躲藏。
10月12日,貴港市公安局刑偵支隊三大隊4位民警,驅車趕赴梅州。在梅州警方的大力協助下,摸清了3名犯罪嫌疑人的具體落腳地點丙村鎮某村。經過周密部署,10月22日下午,梅州特警支隊、刑警支隊攜手槍和微型沖鋒槍與貴港警方協同作戰,抓捕3名犯罪嫌疑人。17時許,車隊抵達丙村鎮某村附近,在離目標約700米的地方,因山路崎嶇,汽車不能前行,全體民警下車步行,悄無聲息地向目標靠近。
“行動!”在離嫌疑人居住的房屋約20米的地方,隨著指揮員一聲令下,全體民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進屋內,迅速控制局面。在屋內正喝著啤酒悠閑聊天的彭飛等3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荷槍實彈的特警按倒在地。
10月29日,該團伙的另一名犯罪嫌疑人陸某在其工作單位被民警抓獲;11月13日,為該團伙改裝警車的汽車修理廠老板周某也被警方抓獲歸案。至此,此案5名犯罪嫌疑人落網。另有兩名嫌疑人在逃,警方正加緊追捕。
11月28日,彭飛、梁某等4人被貴港警方以涉嫌搶劫犯罪執行逮捕;汽車修理廠老板周某因涉嫌非法生產、買賣警用裝備被執行逮捕。(因案件還在調查中,主犯彭飛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