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老屋

曲　藝

我的老屋，位于老道外的偏僻一隅，哈市的東北角，具體位置我說不清，但總之是一處遠離鬧市的樂土。

雖然安靜，但確實貧瘠。記得那里有一排排小平房，我住的老屋雖只有五層，但也算得上“高層”了。老屋的樓梯是室外的，晚上回家時我總是很害怕，所以每次弱小的我走在爸媽之間時，都擔心大灰狼的出現。此時，爸媽總笑我是膽小鬼，而我卻心虛地頂嘴：誰怕誰啦？

老屋很簡陋，絲毫看不出照片上爸媽結婚時的氣派，而我也總是指著照片嚷：你們照相怎么也不帶上我？天真的我當時還不明白為什么爸媽一聽到這句話就笑，還會伸出指頭，點著我的額頭，假裝罵道：小笨蛋。

老屋下面是兩排小煤棚，由于只有冬天要燒煤，所以煤棚要到冬天才會打開，我有一件珍貴的寶物，一直鎖在棚子里—— 一輛兒童車。直到現在我還惦念著那輛小車子，它是我童年里的一個夢。一到冬天，媽媽就說，天兒太冷了，等到夏天再騎；而到了夏天呢，媽媽又說，現在打不開，等到冬天再騎。冬夏夏冬，輪輪回回，一直到我再也擠不進那美麗的紅色車座，我才終于放棄了。

老屋當然少不了院子，那院子在我的記憶中好像很大很大——有草坪，有石路，還有我童年的沙坑兒，一堆粗沙，是我童年的天堂。院子里的小伙伴們總是在沙中挖洞，一個連著一個，壯觀得無法比擬。在當時的我們眼中，那就是我們創造的王國，我們便是毫無疑問的國王，統治著我們孩子氣的心靈，調控著我們心中蔚藍的天空。

老屋還有個神秘之處，大院深處有一家廢棄的工廠：高聳的煙囪，銹跡斑斑的金屬支架，被風吹得吱吱響的機器，還有遍草叢生的黑沙地和各類令人毛骨悚然的昆蟲。那是我們探險的地方。幾個小朋友一起走進去，卻因為某個人毫無理由的尖叫而被嚇得無功而返。有時也順手摘幾棵草叢中的“黑猩猩”，帶回去讓媽媽給洗著吃。我們還把那兒當做“過家家”時老巫婆住的地方。有一次，一個小朋友竟被嚇哭了，恐怖程度由此可見。但那兒卻偏偏給我的印象最深，就連在夢中也經常游走到那片隱黯的土地。

其實老屋的細節我不甚了解，前幾天偶去一次，看到一面墻上赫然寫著“小曲藝大好人”的字樣，忽然百感交集，淚意襲來，哭了出來。因為我從小學三年級起就不再住老屋了。

當滑梯變小的時候，我忽然覺得，我長大了……

再見吧，“小曲藝”的稱謂！再見吧，那些為了一個洋娃娃就能哭一整天的日子！再見吧，笨拙稚嫩的童年！再見吧，我貼心的老屋！

每當我想起過去，記憶中總是出現傍晚橙色的陽光，曖昧地糾纏著草和沙土的味道，總是看到一個小女孩，牽著爸媽的手，唱著歌謠，將幸福和快樂充盈在每個人的心田。

瞧，說著，她又給了我一個明媚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