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境中的童年鑄就不朽名作

陳 潔

[摘要]2006版電影《霧都孤兒》獲得巨大成功，這當然離不開劇組人員的努力。然而狄更斯的經典原著才是影片成功最重要的基礎。導演波蘭斯基的改編充分體現了原著的精神氣質，煥發了原著的光輝。逆境中的童年對狄更斯創作產生了巨大的影響，悲慘童年決定了他具有敏感的心靈和對兒童的博大同情心，可以說“霧都孤兒”奧立佛是狄更斯自身童年貧困生活的寫照。

[關鍵詞]狄更斯；《霧都孤兒》，童年

近20年，我國引進大片口味偏向好萊塢，世界名著改編電影芳蹤難覓。這樣的局面直到2006年才有所改變，名導演波蘭斯基根據英國文學大師狄更斯同名小說改編的《霧都孤兒》在這一年上映，文學名著之光再次照亮銀幕。復古而寫實的影片風格，讓觀眾再次領略經典的魅力。在整部影片中，每個鏡頭都自然流暢地體現了畫作的特點，用光之美堪稱極致，一個個畫面如同古香古色的英國風俗油畫。加上演員對白中明顯帶有19世紀的英國口音，以及服裝和道具的頗具匠心，使觀眾完全沉浸在19世紀的英國氣氛里。

一、2006版電影《霧都孤兒》的成功

影片還原了一個時代的光影面貌，開頭結尾都是英國石板畫風格的畫面，再漸漸變成真實的場景，給觀眾以自然進入和走出歷史畫面的感覺，在公映后不久就受到國內外影評家的高度評價。誠然，這部電影的成功離不開劇組人員的努力。《霧都孤兒》主創中有三位都是奧斯卡獎獲得者。導演波蘭斯基是少數將戛納、柏林、威尼斯三大國際電影節大獎及奧斯卡獎盡收囊中的世界電影大師之一；編劇是曾獲第75屆奧斯卡最佳改編劇本獎的羅納德·哈伍德；主演賊首“費金”的是因扮演“圣雄甘地”而獲第55屆奧斯卡影帝的本·金斯利。尤其是片中扮演“霧都孤兒”奧立佛的是非常有表演天賦的年僅10歲的小演員邦尼-克拉克，他機靈而不做作，聰慧而不乏憂郁的氣質契合了波蘭斯基對奧利佛的人物設計，于是他從眾多候選者中脫穎而出。在此之前，邦尼曾出演屢次獲獎的獨立影片《放縱的心》。在這部影片中，他塑造的奧立佛比以往影片要更勇敢，他和另外幾個兒童演員配合得十分默契，把那個時代兒童的艱難生活演繹得絲絲入扣、動人心魄，成為影片一大看點。劇組其他工作人員均是2003年奧斯卡最佳影片《鋼琴師》的原班人馬，這么強大的制作班底使影片質量有了保證。

二、狄更斯的經典原著為影片成功奠定了基礎

1《霧都孤兒》原著的藝術性使其屢次被搬上銀幕

狄更斯(1812～1870)是19世紀英國最杰出的小說家之一。兒童形象在狄更斯的創作中占有極其重要的地位。在世界文學史上，他是第一位傾注了極大精力創造兒童形象的大作家。在兒童形象的創作中，他取得了獨創性的成就。《霧都孤兒》是狄更斯第二部長篇小說，在文學性上成就斐然，在世界文學史上占有重要位置。事實上，波蘭斯基不是第一位也絕不會是最后一位把《霧都孤兒》搬上銀幕的導演。雖然名著經常是從事電影的人們關注的焦點，但像《霧都孤兒》這樣被屢次翻拍，在電影發展史上也不多見，至今已經有近20個電影版面世。縱觀近百年來，《霧都孤兒》可謂是伴隨著電影這類年輕藝術一同成長，經歷了從默片到有聲、從黑白到彩色、從傳統拍攝到各種特技在電影中的廣泛運用的一切一切。從頭細數，最早將這部名著搬上大銀幕的并非英倫本土人士，而是大洋彼岸的美國人。盡管當時電影世界尚處在默片時代，好萊塢也尚無太大號召力，但那時的人們已經懂得將現成的名著改編拍成劇本成電影，于是1909年便成了電影版《霧都孤兒》這部名著首次以不同于書本的形式示人的年代。之后的1912年覺醒的英國人也隨即拍攝出了自己的《霧都孤兒》，以不甘落后于新興的美國人。再往后的1916年、1920年、1922年和1933年，名著《霧都孤兒》幾乎成了電影院的常客，屢次被眾多導演和電影人們搬上大銀幕。直到1948年，英國人這一次將《霧都孤兒》拍成了一部經典的電影作品，也成為在2006版問世之前《霧都孤兒》所有影視版本中的典范。此后的幾十年里屢有《霧都孤兒》的影視作品面世，至于改編成的話劇、舞臺劇、廣播劇、動畫片更是不計其數，以不同的藝術形式、不同語言活躍在世界各國熒屏和舞臺上。

22006版電影《霧都孤兒》忠于原著的改編奠定了其成功的基礎

到了21世紀的今天，在商業味道橫行的電影世界，同樣經歷過好萊塢商業味熏陶的歐洲大師級導演羅曼·波蘭斯基重又拾起這本名著，將其以全新的角度展開示人，在影片中添加了不少娛樂元素，同時又充分體現了原著的精神氣質，煥發了原著的光輝。作為世界級的大導演，此次羅曼·波蘭斯基的改編堪稱小心謹慎，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說是忠于原著。整個故事就像倫敦城內多年不散的濃霧般溢滿了沉郁的氣息，下層窮苦人民的命運被時代和少數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上層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下層人之間的相互關心、扶助以及相互利用、傾軋在影片中都有生動表現。拍攝地由五條大街、大量的市場和小巷組成，總面積超過4萬平方米。僅搭建時間就花費了大量金錢，劇組人員為還原出19世紀30年代英國倫敦的風貌，研究了大量當時倫敦的地圖和版畫，甚至一些窮街陋巷都嚴格遵從當時的記載搭建。影片的主要部分在布拉格拍攝，外景3個月，甚至建筑物上的一磚一瓦都是從倫敦取模，再回到布拉格復制完成。熟悉原著的觀眾會感受到，原著中很多精彩細節都得到對應展示。忠實于原著的改編正是影片成功的重要原因。

三、狄更斯的悲慘童年鑄就其不朽名作《霧都孤兒》

1“霧都孤兒”奧立佛是狄更斯自身童年貧困生活的寫照

《霧都孤兒》出版于1838年，這是狄更斯的第二部小說，然而卻是他的第一部社會小說。作家在作品當中關于濟貧院的出色描寫，是現實生活的真實反映，描繪出當時英國的濟貧院中無數掙扎在死亡線上的窮人，過著饑餓和茍延殘喘的生活，孩子們遭受非人虐待的殘酷情景，宛如一篇對資本主義罪惡制度的控訴書。當時，英國的普通老百姓對“孤兒院”深惡痛絕，而《霧都孤兒》的巨大作用在于引起人們對這種機構當中存在的種種弊病的關注。狄更斯的這部小說使他在26歲時最終奠定了自己的聲譽。孤兒院和貧民窟一樣，是處于下層的人民困苦生活的集中反映。狄更斯對孤兒院的生動、形象的描寫，真實反映了窮人和被壓迫者的不幸遭遇，認為這是由社會制度造成的，另一方面也諷刺地揭露了資產階級統治者及其在各個部門的代理人(如孤兒院的管理人員)的專制暴戾。故事發生在霧都倫敦，小男孩奧利弗自幼父母雙亡，孤獨地在教區撫幼院里長大。他既不會偷奸耍滑，也不會阿諛奉承，每天從事繁重的體力勞動。因為終日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天性善良的奧利弗被孤兒院的孩子們抽簽選中為要求增加食物的代言人。在原著中有一段令人潸然淚下的描寫，影片中也得到了精彩再現。

奧立弗盡管還是個孩子，卻已經被饑餓與苦難逼得什么都顧不上，鋌而走險了。他從桌邊站起來，手里拿著湯

匙和粥盆，朝大師傅走去，開口時多少有一點被自己的大膽嚇了一跳：

“對不起，先生，我還要一點。”

大師傅是個身強體壯的胖子，他的臉刷地變白了，好一會兒，他愕然不解地緊盯著這個造反的小家伙，接著他有點穩不大住了，便貼在鍋灶上。幫廚的女人由于驚愕，孩子們則是由于害怕，一個個都動彈不得。

“什么!”大師傅好容易開了口，聲音有氣無力。

“對不起，先生，我還要。”奧立弗答道。

大師傅操起勺子，照準奧立弗頭上就是一下，又伸開雙臂把他緊緊夾住，尖聲高呼著，快把干事叫來。

理事們正在密商要事，邦布爾先生一頭沖進房間，情緒十分激昂，對高椅子上的紳士說道：

“利姆金斯先生，請您原諒，先生。奧立弗·退斯特還要。”全場為之震驚，恐懼活畫在一張張臉孔上。

“還要!”利姆金斯先生說，“鎮靜，邦布爾，回答清楚。我該沒有聽錯，你是說他吃了按標準配給的曉餐之后還要?”

“是這樣，先生。”邦布爾答道。

“那孩子將來準會被絞死，”白背心紳士說，“我斷定那孩子會被絞死。”。

那么最后奧立弗和他的伙伴們要到了嗎?當然不可能。他們的要求非但沒有得到滿足，反而遭到了禁閉的懲罰。狄更斯就這樣形象化地描繪了濟貧院孩子們食不果腹和饑腸轆轆難以忍受的困境，奧立弗及其伙伴的處境實質上是所有忍饑挨餓的無數受壓迫的孩子們的真實寫照，也是當時英國社會的反常現象的縮影。奧立弗捧著盆子要再添上一點粥，已隱約地表示出一定的抗議的呼聲。在這場面中，可悲可笑和天真幼稚的反抗精神渾然一體，使奧立弗要“再添一點兒”一章成為英國小說中不朽的名篇，其復雜的感情令人讀后回味無窮。

奧立弗這段忍饑挨餓的經歷和作家當年的經歷是多么的相似啊!我們可以先來回顧一下狄更斯的童年生活。狄更斯于1812年2月7日生于樸次茅斯的波特西地區。父親是海軍中的小職員，嗜酒好客、揮霍無度，經常入不敷出。他從小能演會唱，常被父親帶到酒店表演節目。10歲時，全家被迫遷入負債者監獄，11歲起就承擔了繁重的家務。他在皮鞋油作坊當學徒時，由于包裝熟練，曾被雇主放在櫥窗里當眾表演操作，作為廣告任人圍觀，在他心上留下了永久的傷痕，從而產生了對不幸兒童深厚的同情和堅決擺脫貧困的決心。不難想象，當時年紀尚幼的狄更斯看到自己的父親給關進了監獄，心里該是多么害怕啊!他是家里的長子，不得不千方百計地去謀生。他的工作是在鞋油罐上鋪上一層油紙，然后加上一層藍紙，再將鞋油罐扎好，貼上商標。他在地下室工作，與一群沒有知識、渾身臟兮兮的小孩子為伍，一星期掙六個先令。家庭的變故把幼年的狄更斯拋進了社會的底層，他親身體驗到了窮人悲慘、貧困的生活。雖然后來他父親意外地得到一筆不大的遺產，還債出獄，狄更斯也上了學，但是這一段辛酸的經歷在他心靈上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記。許多年后，甚至在他成名之后，他還是忘不了這些可怕的歲月，他一想起這些歲月總會感到心情沉重。直到晚年他還說：“我的整個身心所忍受的悲痛和屈辱如此巨大，即使到了現在，我已經出了名，受到別人的愛撫，生活愉快，在睡夢中我還常常忘掉自己有著愛妻和孩子，甚至忘掉自己已經長大成人，好像又孤苦伶仃地回到那一段歲月里去了。”這些往事他對誰都不提，他的妻子也從來不知道他的這段生活經歷；要不是一次偶然的機會使得狄更斯自我表白，連他的知己，即他的傳記作家約翰·福斯特也全然不知。法國的文學評論家卡扎明曾說過：“即使他擺脫了苦難，他還是永遠不能忘懷那些辛酸的日子。對這些日子的模糊回憶是他一生發跡得志的重要秘訣。”

2逆境中的童年對狄更斯創作的影響

童年的印象往往是人一生中最深的印象。童年體驗對于人生往往是極有意義的。“所謂的童年體驗，就是一個人在童年(包括從幼年到少年)的生活經歷中所獲得的心理體驗的總和，包括童年時的各種帶有情緒色彩的感受、印象、記憶、知識、意志等。”每個人的童年體驗在自己一生中的分量非常大，總在不知不覺中發生著極其重大的影響，特別是對作家來說。每個作家成名之后總是要向自己的童年投以感激的目光。因為作家的體驗生成總是與他的童年體驗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許多作家的作品盡管不是直接描述童年時的經歷，但是仍可隱約窺見其童年時期的影子。狄更斯的童年生活可以說是一段缺乏歡樂、忍受屈辱的經歷。這種生活和體驗在他心靈上留下的印痕非常深刻，算得上是一種心靈的創傷。因此，我們在分析作家的童年體驗對他的文學創作活動影響的時候，可以看到童年時的痛苦體驗的影響尤為巨大。童年的痛苦體驗對作家的影響是深刻的、內在的，它造就了作家的心理結構和意向結構。作家的一生體驗都要經過這個結構的過濾和折射，即使不是直接寫到，也常常會作為一種基調滲透在作品之中。對于作家來說，痛苦的童年固然是不幸，然而又是大幸。一個童年生活充實的作家是幸福的。因為痛苦的體驗常常能使他們具有敏感的心靈和博大的同情心。狄更斯對兒童的同情，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的。

狄更斯的兒童描寫具有相當大的開創性，他特別善于從兒童的角度來反映當時的社會。而表現當時社會對兒童的不公平一直都是狄更斯的主題。他關注著他們的痛苦、安危以及卑微的歡樂，他在小說中描寫了童工生活的苦難、馬戲團里的孩子們的純潔無邪的心靈所受的壓抑、不合理的教育制度對學校生活的影響、沉悶的家庭生活對兒童的摧殘，以及濟貧院中那些孤苦伶仃的孩子們的啼饑號寒的場面。他是想要向這個社會呼吁要關心孩子們的成長，關心孩子們的需要，這個主題在今天看來依然具有現實意義。早在狄更斯青年時期寫的隨筆和故事集《博茲札記》里，作家就寫過自己最熟悉的倫敦。其中包括普通居民的生活、監獄、法庭、濟貧院；總之倫敦生活，特別是中下層人們生活的形形色色，都活躍在他的筆下。正因為狄更斯小時候遭受過痛苦，他明白痛苦的滋味是什么，他在一生中都會保持著對窮人的同情心，尤其是那些受苦受難的孩子們。而這種同情心，那些未曾體驗過窮人生活的人是不大會有的。他不單單是憐憫他們，他還要挺身而出，他要向那些剝削兒童、心腸殘忍的人開戰，向那些假仁假義、缺乏仁慈的偽君子開戰，向那些虐待學生的校長開戰。年輕的狄更斯在《霧都孤兒》中并不局限于揭露濟貧院這種虛假的“慈善”機構的實質。他憤怒地抨擊對童工的殘酷剝削，抨擊英國的法律坑害那些為一塊面包賣命的孩子。他還大聲疾呼，抗議英國的法律置窮人和他們的孩子于不顧的現狀。

兒童形象在狄更斯的創作中占有極其重要的地位。在世界文學史上，狄更斯是第一位傾注了極大精力創造兒童形象的大作家。在兒童形象的創作中，他取得了獨創性的成就。狄更斯一生描繪了90多個兒童形象，單單只算有名有姓的就有50來個。在這當中，“霧都孤兒”奧立佛無疑是最熠熠生輝的。狄更斯的悲慘童年決定了他具有敏感的心靈和對兒童的博大同情心；其作品的藝術性更是決定了《霧都孤兒》從過去到將來都會長久活躍在世界影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