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國培 翟啟明
在語文教育史上,從古代開始到現代一直存在很多針鋒相對的觀點,從古代的“性善論”、“性惡論”之爭到現代的“工具說”、“人文說”之戰,爭論雙方互不相讓,總是力圖用自己的觀點去統一和“征服”對方的觀點,但均未獲得成功。他們失敗的原因在于缺乏用哲學的觀點來思考和解決語文教育過程中遇到的問題。實際上,他們的爭論其實就是某個哲學命題的兩個方面,“論戰”雙方往往只看到了矛盾的對立性,卻沒有考慮到矛盾的統一性,這也恰恰是他們失敗的根源。下面筆者就試著用哲學的觀點來分析語文教育史上的幾個富有爭議的問題,以期在語文教育同行中起到拋磚引玉的效果。
一、關于“性善論”和“性惡論”之爭
中國文化素有“文人相輕”的傳統,這一傳統大概從孟子和荀子時代便開始了。本來孟子和荀子均師從孔子的學說,只不過孟子繼承了孔子的唯心主義思想,而荀子則繼承了孔子的樸素的唯物主義思想。
當孟子當年提出“性善論”時,荀子便立即提出“性惡論”與之針鋒相對。孟子認為:人天性是善良的,并認為人先天具有惻隱之心、羞惡之心、恭敬之心、是非之心;而荀子則認為:人的天性生來就是惡的,因為人性中生而就具有“好利”、“好聲色”等不好的情欲。
馬克思主義對人又是下的怎樣的論斷呢?馬克思對此曾深刻指出:“人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并強調:人是動物性和社會性同時具備的高級動物。有了馬克思的這個論斷,讓我們再回過頭來看孟子和荀子的觀點:荀子主張“性惡論”是因為他看到了人天生就具有動物性(即自然屬性),而人的動物性當然表現出來就是“好利”、“好聲色”;而孟子呢,對于初生的嬰兒則是看到了他(或她)的社會性(即社會屬性),由于初生嬰兒剛生下來,未受后天不良環境的影響,故“人性本善”,中國有句古話叫做“近墨者黑、近朱者赤”能夠很好地解釋這種現象。(當然,辯證唯物主義者同時還認為“近墨者未必黑”和“近朱者未必赤”)
所以從哲學的角度來看,荀子和孟子都有正確的成份,但又都有不足之處。荀子應當承認孟子的“環境對人的影響因素”(即社會環境和后天教育對人的“改造”、教化功能);而孟子應當承認荀子的“人先天就具有動物性”,這樣這種爭論就迎刃而解了。
對于孟子和荀子兩位語文教育大師的“論戰”,一旦我們運用哲學的理論,便可將兩種看似不可調和的觀點統一起來,同時他們的激烈爭論也加深了我們對“人性”這個命題的深刻認識。
二、科舉制度和中國的科學技術
科舉考試是中國古代語文教育的終極目的,是古代語文教育的集中體現。“科舉制度”和“科學技術”看起來好像是兩個毫不相干的命題,但事實上二者存在著密切的聯系。可以說,在古代中國的封建社會制度下,正是科舉制度打破了“科學主義”和“人文主義”之間存在的動態哲學平衡關系,科舉制度嚴重束縛了當時讀書人(也是那個時代的社會精英)的思想,扼殺了古代中國人的科技創新能力,同時也影響了當時已有科學技術的傳播。
眾所周知,在春秋戰國時期,中國社會是一個開放的社會,“諸子百家爭鳴、學術百花齊放”。事實上,這種兼容并蓄的社會政治環境對科學技術的繁榮和發展是十分有利的。
因此,從這種意義上說,秦始皇搞的“焚書坑儒”和漢代董仲舒推行的“罷黜百家、獨尊儒術”政策則是直接斷了中國古代科學技術的源頭。如果說歷史上的這兩次“反動”的文化政策是對中國古代優秀科學技術的兩次重創的話,那么明末清初的科舉考試則是徹底毀掉了中國古代的科技,原因如下:
1、明清科舉考試嚴重束縛了讀書人的思想,而缺乏想象力要搞活科技幾乎是不可能的。偉大的物理學巨匠愛因斯坦曾經說過:“想象比知識更重要”;“想象是知識進化的源泉”,由此可見想象能力的培養對于科學技術發展具有極其重大的意義。
2、科舉考試制度像吸塵器一樣幾乎吸收了當時中國社會的所有精英人物,因此社會上已經沒有什么優秀人才可用來搞科技創造了。中國的科舉考試創造了世界上最為龐大的官僚體系,但卻嚴重阻礙了明清時期的科技發展。當今中國那么多的優秀學子爭著去做公務員,這不能不引起我們的憂慮,歷史往往具有驚人的相似之處,但我們卻無論如何再也不能重蹈那段歷史的覆轍。
因此,從發展中華民族的科學文化的角度看,無論是秦始皇、董仲舒還是朱熹都是千古罪人(當然,從歷史唯物主義的角度看,他們的主張對維護當時的統治還是起到了一定的積極作用)。但今天的我們同時又要防止走向另一個極端,即只重視科學主義,不注重人文學科,從而導致人文精神的普遍缺失。前些年社會上喊得甚囂塵上的口號——“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就是走另一個極端的有力佐證。現在黨和政府所倡導的和諧社會需要的是將科學主義和人文主義有機地統一起來,二者不可偏廢。
三、語文學科的工具性和人文性
前面筆者粗略地談論到了古代語文教育史上的一些問題,下面再來說說當代的語文教學中存在的某些爭議性問題。
當代語文教學中曾有一個爭論非常激烈的問題(至少在“新課標”出臺前是這樣),那就是語文科的定性問題——即語文科究竟是屬于工具性還是屬于人文性?
持“工具性”的人堅持認為:學好語文就是學好一門識字、讀書和看報的工具,與其人文性無關;而持“人文性”觀點的人則堅持認為語文課程具有豐富的人文內涵,我們應該去深挖這種內涵,而絕對不是“僅僅識字”那么簡單!
事實上,“新課標”一出臺便為這兩種爭論劃上了句號,新課標從哲學的角度高屋建瓴地統一了兩種觀點:語文課程是工具性和人文性的統一。其實無論是“工具說”還是“人文說”都只說對了矛盾的一個方面,而只有運用哲學的觀點將矛盾的雙方統一起來,才能更全面的認識某個事物或某種現象。
正如19世紀有許多物理學家因為“光”究竟是“波動性”還是“粒子性”而爭論不休,愛因斯坦對此說了一段耐人尋味的話:為什么光只能是“波動性”或只能是“粒子性”?而不能既具有“波動性”又具有“粒子性”呢?自然界喜歡矛盾。”愛因斯坦從哲學的高度巧妙地解決了光的波粒二象性問題,后來科學實驗的結果也證明了光的確既具有“波動性”又具有“粒子性”,即光具有波粒二象性,科學事實再一次證明了哲學的偉大。
四、唯心主義教育論與唯物主義教育論的統一
在過去很長的一段時間內,我國的教育工作者受政治環境的影響,對唯心主義教育論展開了猛烈的批判,如杜威的實用主義教育觀。但今天美國人才超強的科技創新能力有力地證明了杜威的教育理論中有不少正確的成份;再如以前被人們批判的建構主義理論,現在重新受到我國教育界的高度重視,并在當前的高中語文新課標中得到了廣泛的體現,人們開始重新深刻反思這種唯心主義教育理論,并意識到它在當前的語文教學中具有極為重要的指導意義。
可見,唯心主義教育論和唯物主義教育論也是矛盾(教育論)的兩個方面,它們共同統一在哲學這門“科學之母”光輝的旗幟下。
綜上所述,只有當我們運用哲學的觀點來分析和對待語文教育史上的諸多爭論時,我們才能得出科學而全面的認識。同時我們也承認:矛盾雙方的爭論深化了人們對語文教育史內在規律的認識,使我們的認識更接近于事物的真相,但最終還得依靠哲學觀點將其統一起來,這便是唯物辯證法的魅力所在,也是筆者論述上述問題的初衷。
參考文獻:
1、張隆華、曾仲珊著:《中國古代語文教育史》,四川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
2、李約瑟著:《中國科學技術史》,科學出版社,1975年版。
3、周德昌著:《中國教育史綱》,廣東高等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
4、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實驗)》,人民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
史國培,西華師范大學文學院06級碩士研究生,翟啟明,西華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