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落是詩文的筋骨和脊梁。我國是詩歌的泱泱大國,段落在詩歌中有著不同的稱謂。我們應該認真地把握和理解,品味詩歌中段落文化的美。
我國第一部詩歌總集《詩經》,在結構上具有重章疊唱的藝術特點,這里所說的“章”,實際上就是指段落。一首詩由幾個段落組成,各段的字句基本相同,只更換少數的幾個詞語,這就是重章;相連的幾個詩句結構上基本相同,只更換個別詞語,這就是疊句。這種形式最早源于民歌,通過反復詠嘆,便于淋漓盡致地抒發感情,也可以增強詩歌的音樂性和節奏感;于重復之中又富有變化,使得感情的表達跌宕起伏,曲折迷人。
唐代格律詩是我國詩歌發展的高峰。格律詩沒有嚴格意義上的段落,但其內在結構非常嚴謹,體現在每兩句組成的一聯詩上。一般來說,一首律詩由八句構成,第一二句為首聯,第三四句為頷聯,第五六句為頸聯,第七八句為尾聯。頷聯和頸聯是嚴格要求對仗的!每聯上下兩句都是平仄相對,講究押韻。嚴謹的格律,使得唐詩在形式美上成為了我國傳統文化的一道靚麗的風景。
在宋代興盛起來的詞,是我國詩歌的進一步發展創新。詞以雙調為主,上下兩段稱為上下片或者上下闋。詞原來是指供歌唱的“曲子”配的詞,跟音樂有著密切的關系。每首詞都有一個表示音樂的調名,如“念奴嬌”、“水調歌頭”等,稱為詞調名或詞牌名。詞中的一片也就是樂曲中的一個樂段。詞也有少數是三段、四段的,稱為三疊詞、四疊詞。
散曲是金元時期北方新興起來的入樂歌唱的一種新詩體,包括小令和散套兩種。小令是單支的曲子。散套又稱為套曲、套數等,通常用同一宮調的若干曲子聯綴而成,長短不論,一韻到底。散套段落比較多,適宜于敘述比較復雜的故事內容。如睢景臣的《般涉調·高祖還鄉》共有八段,每段前面均注明曲調(曲牌)名,有“哨遍、耍孩兒、五煞、四煞、三煞、二煞、一煞、尾”等。正曲向尾聲過渡時用“煞”,表示正曲終止。“五煞”表示用五支曲子依次煞住。再如馬致遠的《雙調夜行船·秋思》有七個段落,用了“夜行船、喬木查、慶宣和、落梅風、風入松、拔不斷、離亭燕煞”等七個曲牌。這些段落都與音樂密切相關。
元雜劇與散套形式相近。不同在于雜劇是戲劇,有科白和故事情節;而散曲只是一種清唱的曲子。如關漢卿的雜劇《正宮·竇娥冤》第三折,用了“端正好、滾繡球、倘秀才、叨叨令、快活三、鮑老兒、耍孩兒、二煞、一煞、尾煞”等10個曲牌,共有10個段落。
現當代詩歌中的段落一般稱為“節”。一節詩可以由兩句構成,如賀敬之的《回延安》是一首以陜北民歌“信天游”形式寫成的抒情詩。采用陜北民歌信天游的形式,兩句一節,講究押韻。第一句起興,有時候兩句詩興、比連用,或比興、夸張連用,綜合使用比興、擬人、夸張、對偶、疊字等,體現整齊中有變化,變化中求整齊的特點,增加了民歌味道和表現力。“信天游”中“興”的表現手法,往往給讀者以很大的想象空間,使感情表達有更充沛的力量。這首詩的形式和內容達到了完美的統一。
一節詩也可以由四句組成,如聞一多的《死水》共五節,每節四句。聞一多先生倡導詩歌創作的“三美”——音樂美、繪畫美、建筑美。音樂美指詩句的音頓和押韻;繪畫美指詩歌詞藻上的鮮明色彩;建筑美指詩歌節與節要勻稱,句與句要均齊。《死水》四句一節,做到了“節的勻稱”;每句九個字,做到了“句的均齊”。似一座整齊的建筑,端莊、美觀。而有些自由詩,沒有一定的格式:不定行、不定節、不定韻。如艾青的長詩《大堰河——我的保姆》,最長的是13行一節,最短的則只有4行一節,在自由變化的形式中突出詩歌內在的節奏美和旋律美,感情真摯,具有攝人心魄的藝術感染力。
一節詩也可以由多句組成,體現了一種自由變化之美。如艾青的代表作《大堰河,我的保姆》。全詩不押韻,各段的句數也不盡相同,但每段首尾呼應,各段之間有著強烈的內在聯系;詩歌不追求詩的韻腳和行數,但排比的恰當運用,使諸多意象繁而不亂,統一和諧。詩歌具有一種奔放的氣勢,優美流暢的節奏,表達了詩人來不可遏、去不可止的感情,完美體現了艾青的自由詩體風格。
劉勰在《文心雕龍·章句》中說:“夫人之立言,因字而生句,因句而成章,積章而成篇。篇之彪炳,章無疵也;章之明靡,句無玷也;句之清英,字不妄也。”段落在詩文中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我們應該深入研究。詩歌中的段落文化,是中華民族傳統優秀文化百花園中的一朵奇葩,美不勝收!
古林松,廣東省中山市教師進修學院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