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后半期,人類經歷著認識論和方法論的重大轉型,由邏輯學向現象學模式發展。現象學強調對自覺經驗到客體存在作直接的研究和描述,“走向事物本身”,“訴諸事物本身”,“回到直覺和回到遮蔽的洞察”,就是回到藝術的本身形態或本質的把握,展露一切包含或“被遮蔽”的藝術現象中的東西,回到藝術“話語”的“言語生命”的審美空間,通過藝術思想和藝術形式在它的形態中深度整合,與現實社會因素的抗衡中深化它的本質精神。藝術要立足于獨特性和深刻性的藝術發現和藝術創造,以此反映人們新的生活和新的人生追求,多側面揭示人類文化背景下的人性和人性美的復雜性和深邃意義,實現與滿足其本體性。這是我們藝術表現問題的主旨和愿望。
別林斯基說:“哲學家用三段論法,詩人則用形象和圖畫說話。”藝術就是用形象表達的,形象不僅是它的外在特征,而且是它的意蘊的顯現形態。《周易·系辭上》指出:“圣人立象以盡意,設卦以盡情偽。”強調形象能夠傳達可說或說不盡的內容,尤其那些不具形態的感情、思維,藝術以其造型表現賦予感性形象,劉熙載曾經描述:“山之精神寫不出,以煙霞寫之;春之精神寫不出,以草樹寫之。”形象是藝術家傳達思想感情的媒體,也是欣賞者接受藝術品的橋梁。藝術的本質是人與現實的審美關系,藝術家在生活中,主觀審美意識因客體事物感發,激發想象,獲得對社會人生啟迪認識,并選擇攝取和進行藝術加工而創造藝術形象。例如作品《蒙娜麗莎》,就是17世紀文藝復興時期人文主義者形象,在理性、秩序和新的道德理想與“顛倒混亂”的社會生活的矛盾沖突中,表現了對神性的否定,對人類命運與人性問題深切關注探索。藝術家在經濟、政治、文化影響下,以社會生活的新感受,新思想,結合自己對現實人生的認識,通過不懈的審美追求與探索,創造了斑斕多彩而豐富的藝術形象。
《宣和畫譜》卷三評論李昇:“心師造化,脫略舊習,命意布景,視前輩風斯在下”。這里“命意”指作畫時對景物設置的構想。司湯達在分析意大利藝術趨勢時,婉惜地說:“藝術之所以衰落,是因為它沒有推動以前的藝術家走上創作道路的廣闊的世界觀念”。這段話提出的觀點是鮮明的,藝術家不僅要有高超的藝術能力,而且必須有深邃而豐富的思想。我們曾一度過分強調思想的作用,而現在某種程度上又疏忽了思想,這都是不妥當的。優秀的藝術必然蘊含著對世界、對生活和藝術深刻并高度提練的思想。后印象派代表畫家凡高,他早期作品《食土豆的人》,以貧苦的農民生活為題材,對農村人民的苦難有深切的體驗。《向日葵》《星光燦爛》《紅色的葡萄園》等作品,有很高的藝術表現力,但反映了他對人生、大自然和生命諸方面的思考,以及藝術的表現。尤其以靈魂深處的震顫和生命的痛楚,提示人生苦難的過程,塑造人物的典型性格與命運,從而洗滌、鞭笞惡與丑,張揚砥礪善和美,在黑暗中透出光明的意味,悲苦凄涼之后的溫暖,給讀者愉悅的審美享受,從而達到在人性的底線由悲憫而升騰起溫和馨香的生命氣息和力量。這樣的經典名著,蘊含著深厚的思想與藝術的生命力,是人類智慧泛起的明麗的霞光。
其次,藝術的創作與理論探討的視閾——表現什么和怎樣表現。鄭板橋曾經描述:“江館清秋,晨起看竹,煙光日影露氣,皆浮動于疏枝密葉之間。胸中勃勃雖有畫意。其實胸中之竹,并不是眼中之也。因而磨墨展紙,落筆倏作變相,手中之竹又不是胸中之竹也……”以自己親身感受畫竹的過程,實際揭示了文學藝術的寫作行為過程,“園中之竹”是客體事物,“眼中之竹”是觀察的物象;“胸中之竹”就是主體心中感悟的印象,“手中之竹”就是藝術傳達的形象。在創作過程中,由物理的對象發展到心理的形象,因事物而有感觸,最要緊的是抓住審美對象的特征——人的個性、事的不同性和物的差異,把握事物的內部信息和實質性的內涵,不斷地實踐、探究,發揮藝術的創造性,努力提高藝術的表現力,從而達到思想內容與藝術形式完美結合的建構。
郭一華,甘肅平涼師范學校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