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將公開“反攻大陸”密件

●本報駐臺北特約記者 胡又中 ●本報特約記者 蔡 菲

蔣介石時期規模最大的“反攻大陸計劃”———“國光計劃”密件將首次公開，這引起人們對那段歷史秘辛的極大興趣。據臺灣《中國時報》、《聯合報》、民視新聞等媒體20日提前透露出的細節，在制訂該計劃期間，蔣介石多次提出“開戰指導”，臺軍官員甚至為“反攻大陸”而留好遺囑，但后來臺軍在“烏坵海戰”等戰斗中慘敗，讓蔣介石“反攻大陸夢醒”，“國光計劃”隨之胎死腹中。值得關注的是，與密件一起公開的還有“反攻大陸”的秘密基地，而且這個秘密基地將搖身一變，成為“最能吸引大陸游客的熱門景點”。從充滿刀光劍影的最高機密，到吸引大陸游客的噱頭，有臺灣專家告訴《環球時報》記者，現在臺灣人說起“反攻大陸”，有點像“白頭宮女細說天寶遺事”那般，但這種氛圍的變化也顯示兩岸達到了一個極為微妙的關鍵點。

“反攻大陸”曾在臺灣叫得滿天響

臺灣《中國時報》等媒體20日報道稱，臺軍方即將公開塵封近半個世紀的最高機密“國光計劃”，相關手稿和密件將于今年5月1日在蔣介石指揮“國光計劃”戰略指揮所的大溪后慈湖首度對外公開。

據報道，蔣介石于1949年敗退到臺灣后，就把臺灣當作“復興基地”，希望由臺灣“反攻大陸”。但最初蔣介石與國民黨最煩惱的是“在臺灣淪陷后往哪跑”的問題，而不是反攻，當時的很多分析認為，蔣介石要么成為共產黨的俘虜、要么就流亡到歐美。蔣介石真正開始想“反攻”，是在朝鮮戰爭爆發之后，他當時喊出了“一年準備、兩年反攻、三年掃蕩、五年成功”的口號，并制訂了計劃。這些計劃毫無實現的可能，但并沒影響蔣介石在臺灣叫喊“反攻大陸”的口號。

上世紀50年代至70年代生活在臺灣的人都記得，當時“反攻大陸、人人有責”的口號叫得滿天響，到處都可以看到這個標語，甚至連香煙盒上都充滿了這些標語，而當時浙江、福建、廣東等地沿海，兩岸間的交戰時有發生，臺軍還組織了所謂的“反共救國軍”等非正規軍隊，專職“深入大陸敵后，從事破壞、騷亂任務”等。“反共救國軍”的編制最多時有數萬人，成為騷擾大陸沿海的最主要的部隊。除了這些騷擾性的“反攻”外，蔣介石對大規模的“軍事反攻”也很感興趣，曾進行“凱旋計劃”、“中興計劃”，但規模最大的還是“國光計劃”。

據介紹，上世紀60年代，蔣介石認為大陸發生嚴重自然災害，是“反攻大陸”的大好時機，便秘密命令207位臺軍業務精英，研擬一項對大陸進行軍事反攻的“國光計劃”。當時“國光作業室”位于臺北縣三峽鎮，但后慈湖才是真正的指揮中樞，蔣介石專門在此建了5座戰略辦公室，安排重要軍政高層人士進駐使用。為防止解放軍以核武器攻擊指揮中心，蔣介石特意命人挖了一座具備防核爆能力的戰備坑道。

目前，后慈湖即將展出的密件就是當年制訂的許多紙上計劃，這是臺灣史上首次將這些計劃的細節曝光。

《中國時報》的報道稱，“國光計劃”正式始于1961年4月1日，共提出包括“敵前登陸、敵后特戰、敵前襲擊、乘勢反攻、應援抗暴”等5類共26項作戰計劃，參謀研究達214案，所有計劃都策劃到師一級，前后向蔣介石提報97次。

蔣介石想以挑釁大陸來揭開“反攻大陸”的序幕。據報道，1963年5月2日，蔣介石提出第一步反攻大陸方案，親自指示參謀人員研擬相關計劃，即主動炮擊大陸3到4天后，誘發大陸進行炮戰，臺當局再趁機以“大陸挑釁”作為開戰借口，接著進行空軍反制作戰，數日后展開登陸戰。但臺軍參謀人員認為，搶先對大陸實施炮戰可能引起解放軍大規模報復，因此建議改為由海路實施搶灘偷襲登陸，待登陸人員在大陸沿海建立情報網絡和支持體系后，再由臺軍實施大規模海空聯合登陸。后來蔣介石采納了這一意見，對方案進行了詳細修改，并從當年開始進行人員訓練和模擬演習。

臺軍海戰慘敗，“反攻夢醒”

經過多年準備，“國光計劃”在1965年達到高潮。

1965年6月16日，蔣介石在主持紀念黃埔軍校校慶時，“慷慨激昂地”向臺軍官員們訓話說：“大陸在我們手里丟掉，就要在我們手里把它拿回來！”在這篇訓話的尾聲，他竟然出人意料地當眾宣布：“我們在大陸上再見！”

臺灣媒體最新公布的密件顯示，蔣介石的這番話并非造次之言。第二天，蔣介石就在“陸軍官校”召集軍方中層以上軍官開會，預備發動對大陸的反攻，當時所有軍政人員都預留遺囑，臺軍出于保密，另以D日（D-Day）作為正式攻擊發起日期。

但臺灣這次規模最大的“反攻大陸”計劃像前幾次一樣，始終沒有實現的可能性。臺灣東森新聞的報道稱，臺前“海軍總司令”葉昌桐在年輕時曾參與研訂“國光計劃”，他回憶說，臺灣上世紀60年代實力根本不足以發動“反攻大陸”的戰爭，但沒人敢跟蔣介石說。葉昌桐說，臺軍一名負責保密工作的軍官告訴他，剛開會簡報的情況，大陸第二天就能在廣播上公開。葉昌桐認為，泄密到這種程度，即使作戰準備好了，也不能打，否則登陸軍人一上岸，就會被甕中捉鱉。

真正讓蔣介石死心的是“烏坵海戰”的慘敗。臺灣《聯合報》20日報道的標題是“烏坵海戰慘敗，反攻大陸夢醒”。據報道，1965年8月6日，臺海軍“劍門”號、“章江”號軍艦執行“海嘯一號”任務，運送特戰人員到大陸沿海偵測登陸作戰所需情報，但被解放軍魚雷艇擊沉，人員傷亡近200人。同年11月14日，臺海軍一艘“永字”號軍艦在海戰中被擊沉。自此，蔣介石認識到臺軍已完全喪失制海優勢，發動登陸戰十分困難，對“反攻大陸”逐漸死心，不得不逐年縮減“國光計劃”規模。1972年7月20日，“國光辦公室”裁撤并入“國防部作戰次長室”，“國光計劃”宣告終止。

《聯合報》20日在另一篇揭秘文章中稱，臺軍“烏坵海戰”慘敗的原因是“空軍忘記出動戰機支援”。報道稱，8月6日“烏坵海戰”爆發前，臺海軍將作戰計劃交給空軍“擎天作業室”，但該作業室卻忘記轉交“空軍作戰司令部”，等海軍申請空援時才發現空軍完全不知道，而等空軍派出戰機至發生海戰的汕頭海域時，臺方軍艦已經全部不見了。

《聯合報》報道稱，“國光計劃”的流產與當時美軍“防蔣介石”政策也有關。為了怕蔣介石真的在美國不注意的情況下突然出動軍隊渡海攻擊，當時的駐臺美軍對臺軍的各項演訓工作盯得非常緊，每周都清點臺軍兩棲登陸車的數量，美軍顧問團成員甚至曾硬闖“國光作業室”所在的三峽營區，美軍直升機三天兩頭在營區上空偵察，惹得蔣介石十分不快。

從“反攻大陸”到避談統一

蔣介石于1975年去世后，臺灣內部完全不再提“反攻大陸”，蔣經國提出的口號是“三民主義統一中國”，現在臺灣控制的金門島上，仍然有“三民主義統一中國”的大標語，但很多臺灣人感覺這個口號像“反攻大陸”一樣遙遠。

到李登輝前期，臺灣還在說“民主、自由、均富統一中國”，那時臺灣還承認是“中國的一部分”，還有人對“中國統一”念念不忘，但已經不是“武力統一”，而希望是“制度與生活方式的統一”。但是李登輝末期至陳水扁上臺的十幾年時間，他們大力推動“臺獨”意識，使得臺灣內部“統一”的氣氛大變，連馬英九在2007年初還敢說“國民黨追求終極統一”，到2008年初競選激烈時，也不敢再說“終極統一”的“國民黨歷史使命”。

臺媒這次突然猛爆當年“反攻大陸”的歷史秘辛，竟然是為配合“兩蔣觀光”的商機。《中國時報》報道稱，5月1日，上世紀60年代蔣介石反攻大陸的“國光計劃”相關手稿和密件，將在蔣指揮“國光計劃”戰略指揮所的大溪后慈湖首度對外公開，當年臺軍政高層進駐的5個戰備指揮所將改為不同主題的展覽館，其中一號館將展示蔣介石親筆批示的“烏坵海戰檢討報告”。《中國時報》預測說，后慈湖將成為大陸游客指定的最新熱門景點。民視新聞的報道還稱，后慈湖景區除了展示“反攻大陸”的計劃之外，還將展覽蔣介石和宋美齡二人從不對外公開的寢室。

后慈湖從見證兩岸當年差點兵戎相見歷史的秘密基地，到吸引大陸客的最熱門景點之一，這種變化實在讓人感嘆。臺灣政大教授宋國成告訴《環球時報》記者，這種變化顯示，兩岸達到了一個極為微妙的關鍵點，馬英九上臺后雖然不再強調“中國統一”，但他推動的兩岸和解政策，卻絕對是促使兩岸整合的政策，現在包括臺灣內部的深綠分子在內，也根本沒有人認為“兩岸終需一戰”，與當年蔣介石那種求戰、備戰的氣氛完全不同。宋國成還說，臺灣目前公布“反攻大陸密件”其實只是一種歷史的回顧，大家只會把它當作是“蔣家遺事”，正如當年“白頭宮女細說天寶遺事”般，聊作談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