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宋代土鹽產地和崖鹽產地

吉成名

摘要宋代土鹽產地分布于7路33州(府、軍)，已知縣(監、軍)11個，未知縣級政區至少有25個。除邢、洺、深、冀、瀛、霸、鄭七州外，其他州縣大致為宋代出現的土鹽產地。崖鹽產地分布于2路2州(軍)，已知縣2個，未知縣級政區至少有1個。這些地方五代以前未見生產崖鹽，大致為宋代出現的崖鹽產地。

關鍵詞宋代；土鹽產地；崖鹽產地

中圖分類號：K24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0864(2009)02-0038-07

宋代食鹽產地以海鹽產地、池鹽產地和井鹽產地為主。此外，還有土鹽產地、崖鹽產地等。由于有關土鹽產地和崖鹽產地的材料較少，本文擬對這兩種食鹽產地一起探討。

研究土鹽產地，其任務是將生產土鹽的州縣找出來，并按照行政區劃將這些產鹽州縣列舉起來。研究崖鹽產地也是如此。

一、土鹽產地

北宋時期，從事土鹽生產的地區有河東路、永興軍路、秦鳳路、河北東路、河北西路、京畿路和京西路，共計7路。南宋時期，北方被金國占領，土鹽產地僅剩下階州。

土鹽又稱“小鹽”，是刮取咸土煎制而成的。北宋時期，土鹽生產主要是在河東路，河北、陜西次之，京畿等地又次之。

(一)河東路

河東路土鹽產地如下：

1并州和汾州

元豐年間(1078-1085)，并州升為太原府。《宋史》卷一百八十三《食貨下五》曰：“煮堿為鹽，日并州永利監，歲煮十二萬五千余石，以給本州及忻、代、石、嵐、憲、遼、澤、潞、麟、府州，威勝、岢嵐、火山、平定、寧化、保德軍，許商人販鬻，不得出境。仁宗時，分永利東、西兩監，東隸并州，西隸汾州。籍州民之有堿土者為鐺戶，戶歲輸鹽于官，謂之課鹽。余則官以錢售之，謂之中賣。鹽法亦與海鹽同，歲鬻視舊額減三千四百三十七石。河東唯晉、絳、慈、隰食池鹽，余皆食永利鹽。”堿即咸土，是生產土鹽的原料。當時土鹽生產也是采用煎煮法，所以稱“煮堿為鹽”。從這條材料可以看出，北宋前期設于并州的永利監是土鹽的主要產地。仁宗時期，分設永利東、西二監，東監就是原來的永利監，西監設于汾州。這樣，汾州成為另一處重要產地。

據《元豐九域志》卷四《河東路》記載，永利監位于太原府(今山西太原市)東南二十二里。這里曾經設有平晉縣，永利監實際上是在平晉縣(治所在今山西太原市小店區)。

據《宋史》卷八十六《地理二》記載，永利西監位于汾州西河縣(治所即今山西汾陽市)。

2忻州和代州

《宋史》卷一百八十三《食貨下五》日：“(元豐)四年，(陳)安石自言治鹽歲有羨余，及增收忻州堿地鐺戶、馬城池鹽課，詔(陳)安石遷官，賞其屬。”從“忻州堿地”一語可知，忻州為土鹽產地。

《宋史》卷三百四十二《孫永傳》曰：“忻、代產鹽，苦惡不堪食，轉運使必欲理之，以盜販闌越之罪罪兵吏。(孫)永言：‘鹽，民食也，不可禁；兵，武備也，不可闕。顧以惡鹽累防兵，非計也。詔弛其禁。”從“忻、代產鹽，苦惡不堪食”一語推測，代州可能跟忻州一樣，也是土鹽產地。

忻州治秀容，今山西忻州市。代州治雁門，今山西代縣。

歸納起來，河東路土鹽產地有并州、汾州、忻州、代州，共計4州。這四州五代以前未見生產土鹽，大致為宋代出現的土鹽產地。

(二)永興軍路

永興軍路土鹽產地如下：

1河中府虞鄉縣、慶成軍和華州蒲城縣

《宋會要輯稿·食貨》二十四之三十二曰：“(紹圣三年)十一月二日，陜西制置解鹽使孫路請禁止河中府虞鄉、華州蒲城兩縣人戶煎硝。都大提舉成都府、利州、陜西等路茶事司相度私硝頗與解鹽相類，味苦而冷，堪用入鹽，請應煎成到硝、可以亂鹽者，并依私鹽法。戶部請減一等斷罪，其告捕給賞并依捕獲私鹽法。從之。”這里所說的“私硝”就是硝鹽，是一種質量很差的土鹽，勉強可食。河中府虞鄉(治所在今山西永濟市虞鄉鎮)、華州蒲城(治所即今陜西蒲城縣)兩縣可列為土鹽產地。

《長編》卷一百一十一曰：“(明道元年二月)癸丑，廢河中府慶成軍賣堿場。民有盜刮堿土者，令所在收捕之。”《宋史》卷一百八十三《食貨下五》亦曰：“明道初，嘗詔廢河中府慶成軍堿場，禁民煮鹽以侵池鹽之利。”兩條材料內容大同小異。賣堿場就是出售咸土的官營手工工場。為了防止土鹽影響池鹽銷路，明道元年(1032)二月宋朝政府廢除了慶成軍賣堿場。據此可知，河中府慶成軍(治所在今山西萬榮縣寶井鄉)是土鹽產地。

2陜州

《宋會要輯稿·食貨》二十四之三十一曰：“(紹圣三年)三月十八日，戶部、制置解鹽司言：‘自來本路除延安府，慶、渭、原、環州，鎮戎、德順、保安軍八處官自賣鹽以抑外來蕃鹽外，同、華、解、耀州，河中、陜府六州軍出產私鹽去處，訪聞近年以來私煎盜販公行，今欲將上件六州軍并酌中正額，官自出賣。從之。”這里所說的“陜府”是指陜州。這條材料說同州、華州、解州、耀州、陜州和河中府私鹽生產和銷售很盛行，同州、華州、耀州和河中府為土鹽產地已見前述，解州和陜州會不會也是土鹽產地呢?解州有鹽池，私鹽販賣現象不可能沒有，是否有土鹽生產很難斷定，暫不列入。陜州(治陜縣，今河南陜縣)未見史籍載有鹽池和鹽井，只能是土鹽產地。

3商州、同州、華州、耀州、京兆府、綏德軍

《長編》卷五百O三《元符元年十月》引三省語日：“近水灌解池，鹽數少損，慮民間闕用。河中府、解州小池鹽，商、華等州私土鹽，階州石鹽，通遠軍、岷州官井鹽，并聽與解鹽于陜西路出賣。”《宋史》卷一百八十一《食貨下三》亦日：“俄以水壞解池，聽河中府、解州小池鹽，同、華等州私土鹽，階州石鹽，通遠軍、岷州官井鹽鬻于本路，而京東、河北鹽亦通行焉。”兩條材料內容雖稍有出入，卻可以互相補充。綜合這兩條材料來看，商州(治上洛，今陜西商洛市商州區)、同州(治馮翊，今陜西大荔)、華州(治鄭縣，今陜西華縣)等地存在土鹽生產。

《宋會要輯稿·食貨》二十五之三十一曰：“同華耀州、京兆府、綏德軍亦有堿地，一切禁止。”可見，耀州(治華原，今陜西銅川市耀州區)、京兆府(今陜西西安)、綏德軍(治綏德軍，今陜西綏德)也是土鹽產地。

綜合起來，永興軍路土鹽產地至少有8州(府、軍)，已知產鹽縣級政區3個，未知產鹽縣級政區至少有6個。這些州縣五代以前未見生產土鹽，大致為宋代出現的產地。

(三)秦鳳路

秦鳳路土鹽產地有渭州和階州。

1渭州華亭縣

據《元豐九域志》卷三《陜西路》記載，秦鳳路渭州華亭縣有鹽場。該縣自然條件與同州、華州等地基本相同，可能也是土鹽產地。

渭州華亭縣，今甘肅華亭縣。

2階州福津、將利二縣

《長編》卷四百。八《元祐三年二月戊子》日：“陜西制置解鹽司奏：‘階州榷買所產石鹽、土鹽，每年雖有所收息稅，人情未便，欲仍舊。

詔定價榷買更不施行。”該書卷三百八十九《元祐元年十月》又載，階州福津、將利二縣出產土、石等鹽。從中可以看出，階州福津(治所在今甘肅隴南市武都區)、將利(今甘肅康縣)二縣有土鹽生產。

歸納起來，秦鳳路有土鹽產地2州3縣。這些州縣五代以前未見生產土鹽，大致為宋代出現的土鹽產地。

(四)河北東路和河北西路

河北東、西二路土鹽產地有十余州。

北宋時期，由于一些河渠失修、黃河下游頻繁決口泛濫，河北地區土地鹽堿化現象較為嚴重，很多土地無法耕作，只能生產土鹽。針對這一情況，開寶三年(970)北宋政府采取了特殊政策，允許人們生產和銷售土鹽，征收鹽稅。所以，這一地區土鹽生產較為普遍。

慶歷六年，諫官余靖說：“伏緣河朔地多鹽鹵，小民稅地不生五谷，惟刮堿煎之以納二稅。”監察御史何郯也說：“河北一路除滄、濱出鹽外，其深、冀、邢、沼等十數州，地多咸鹵，不可耕殖，民唯以煮小鹽為業，衣食、賦稅皆出于此。”馬端臨也說過：“惟河北鹽是鹵地，其地甚廣，非如井、池，可以為墻、園、籬、塹封守。”從這些材料來看，當時河北東、西二路從事土鹽生產的有深、冀、邢、沼等十余州。

冀州(治信都，今河北冀州)屬于河北東路。深州(治靜安，今河北深州)、邢州(治邢臺，今河北邢臺)、洺州(治永年，今河北永年)屬于河北西路。其中，宣和元年(1119)，邢州升為信德府。

除上述四州外，河北還有哪些州生產土鹽呢?對此，有關記載較為分散，目前僅知以下八州(府)。

歐陽修《論河北財產上時相書》日：“滄、瀛、深、冀、邢、沼、大名之界西與北，咸鹵大小鹽池，民不得耕者十三四。”這里所說的“咸鹵大小鹽池”應該理解為百姓刮取咸土煎鹽所形成的土坑，并非生產池鹽的鹽池。可見，滄州、瀛州和大名府也有土鹽生產。

歐陽修《論均稅札子》曰：“又聞以地肥瘠定為四等，其下等田有白堿帶成地，并成鹵沙薄可殖地、死沙不可殖地，并一例均攤與稅數，謂此雖不可耕種，尚可煎鹽。……今煎鹽者已納鹽稅，又令更納田稅，豈祖宗所以惠河北之民意?又聞河南不殖之地，系禁鹽地分者，亦均攤與稅，又不知使民何以納也。澶、衛去京師近，偶可聞知者如此，其余遠方，謂所均稅悉便于民，其可得乎?”澶、衛二州為“不殖之地”，從事土鹽生產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下文還將論及澶州為土鹽產地。

《長編》卷一百0四《天圣四年八月辛巳》載有太常博士王沿的奏疏，其中有云：“魏史起鑿十二渠，引漳水溉斥鹵之田，而河內饒足。唐至德后，渠廢，而相、魏、磁、洺之地并漳水者，屢遭決溢，今皆斥鹵不可耕。”由于十二渠毀壞，漳水決溢泛濫，天圣四年(1026)相、魏、磁、沼鄰近漳河之地已經成為鹽堿地，無法耕種，只能從事土鹽生產。這里所說的“魏”是指魏郡，即大名府。大名府和洺州生產土鹽已見前述，相州和磁州亦可列為土鹽產地。

王汝舟《上徽宗言河北鹽事奏》談到：“河北小鹽產深、冀、邢、趙、洺、霸，所出甚微。自元符二年令客人就所住州縣召保給據往買，有往復阻節之勞，以故多私買而諸場停積不售。”。如前所述，河北土鹽產地除上述六州以外，還有大名、滄、瀛等地，因此王汝舟所說“河北小鹽產深、冀、邢、趙、洺、霸”應該理解為深、冀、邢、趙、洺、霸六州是河北土鹽的主要產地。

大名府(治元城，今河北大名)、滄州(治清池，今河北滄縣)、瀛州(治河間，今河北河間)、澶州(治濮陽，今河南濮陽)、霸州(治文安，今河北文安)屬河北東路。衛州(治汲縣，今河南汲縣)、相州(治安陽，今河南安陽)、磁州(治滏陽，今河北磁縣)、趙州(治平棘，今河北趙縣)屬河北西路。其中，崇寧五年(1106)，澶州升為開德府；大觀二年(1108)，瀛州升為河間府；宣和元年(1119)，趙州升為慶源府。澶州后來改隸京畿路。

歸納起來，河北東路土鹽產地有5州(府)，河北西路土鹽產地有7州。其中，邢、沼、深、冀、瀛、霸六州五代時期已經生產土鹽，其他州府大致為宋代出現的土鹽產地。

(五)京畿路和京西路

《宋史》卷八十五《地理一》載京畿路和京西北路行政區劃曰：“崇寧四年，京畿路復置轉運使及提點刑獄。先是，改開封府界為京畿路；是年，又于京畿四面置四輔郡：潁昌府為南輔，鄭州為西輔，澶州為北輔，建拱州于開封襄邑縣為東輔，并屬京畿。大觀四年，罷四輔，許、鄭、澶州還隸京西及河北路，廢拱州，復以襄邑縣隸開封府。政和四年，襄邑縣復為拱州，后與潁昌府、鄭州、開德府復為東、南、西、北輔。宣和二年，罷四輔，潁昌府、鄭州、開德府各還舊隸，拱州隸京東西路，舊開封府界依舊為京畿。”從這個記載可以看出：宣和元年，“四輔”是指潁昌府、鄭州、澶州和拱州。

晁補之《杜純行狀》日：“澶州跨河南、北為二城，北為海鹽、土鹽通商地，而南則解鹽禁地。公(指杜純——引者)言：‘南兩縣亦產土鹽，利之所在，刑不能禁，故兩縣解鹽課常不能登。”這里所說的澶州南部生產土鹽的兩縣是指濮陽(今河南濮陽)、衛南(今河南滑縣東)二縣。

《宋史》卷一百八十二《食貨下四》曰：“宣和元年，京畿、四輔及滑州、河陽所產堿地，悉墾為田，革盜刮煎鹽之弊，知河陽王序以勸誘推賞。”從中可以看出，京畿、四輔及滑州、河陽本來是有土鹽生產的，只是宣和元年(1119)才墾辟為田地，種植莊稼。對照前述京畿路行政區劃可知，這里所說“京畿、四輔”當指開封府(今河南開封)、潁昌府(今河南許昌)、鄭州(今河南鄭州)、澶州和拱州(治襄邑，今河南睢縣)。

河陽縣位于孟州(今河南孟縣)。滑州(今河南滑縣)、孟州均屬于京西路。

歸納起來，京畿路土鹽產地有5州(府)，已知產鹽縣2個，未知產鹽縣至少有4個；京西路土鹽產地有2州，已知產鹽縣1個，未知產鹽縣至少有1個。

唐代僅有鄭州生產土鹽。，五代十國時期至少有18處士鹽產地(以縣計)。，宋代至少有36處土鹽產地(以縣計)，可見宋代土鹽產地有較大的發展。

二、崖鹽產地

王應麟釋崖鹽日：“生土崖之間。”可見，崖鹽是生于土崖之中的天然鹽，直接開采即可。崖鹽又稱“石鹽”。

宋代從事崖鹽生產的地區有成都府路和秦鳳路，共計2路。

(一)成都府路

成都府路土鹽產地是永康軍(治所即今四川都江堰市)。

《文獻通考》卷十五《征榷考》曰：“端拱元年七月，以西川食鹽不足，許商人販階文州青白鹽、峽路井鹽、永康軍崖鹽，勿收算。”從中可以看出，永康軍是崖鹽產地。

永康軍有導江、青城二縣。究竟哪個縣生產崖鹽，史籍闕載。五代以前永康軍未見生產崖鹽，可能是宋代出現的崖鹽產地。

(二)秦鳳路

秦鳳路崖鹽產地是階州。

據《太平寰宇記》卷一百五十四《隴右道五》記載，階州土產有石鹽。前引《長編》卷五百。三《元符元年十月》也提到階州石鹽。

《長編》卷三百八十九《元{；占元年十月乙未》引戶部語曰：“昨察訪永興等路常平免役李承之奏：階州福津、將利縣出產土、石等鹽，可以置場榷買，定價出賣。”聯系前面所引《長編》卷四百。八《元祐三年二月戊子》可知，這里所說的“土、石等鹽”是指土鹽和崖鹽。從這段話可以看出，階州福津、將利二縣既是土鹽產地，又是崖鹽產地。

南宋時期，階州屬利州路。

階州五代以前未見生產崖鹽，可能是宋代出現的崖鹽產地。

三、小結

通過以上考辨，我們可以將宋代土鹽產地和崖鹽產地分別列表一、表二：

總計宋代土鹽產地分布于7路33州(府、軍)，已知縣(監、軍)11個，未知縣級政區至少有25個。除邢、沼、深、冀、瀛、霸、鄭七州外，其他州縣大致為宋代出現的土鹽產地。

總計宋代崖鹽產地分布于2路2州(軍)，已知縣2個，未知縣級政區至少有1個。這些地方五代以前未見生產崖鹽，大致為宋代出現的崖鹽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