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時、地利、人和,安徽正迎來經濟提速的最佳環境。特別是泛長三角的外部推力與安徽的內生動力相結合,兩者并列前行,正在裂變出安徽起跳的最大支撐力。肥市建國以來最大的工業項目——京東方第6代生產線,將于3月份在合肥新站實驗區開工建設。項目總投資175億元,2010年投入生產。合肥京東方項目于2008年9月正式簽約,是合蕪蚌自主創新綜合配套改革試驗區啟動之后,落戶合肥的第一個牽動性大項目。
根據規劃,京東方項目投產后每年可實現銷售收入120億元,帶動上下游產業新增產值300-400億元。第6代線項目建成投產以后,將形成以液晶顯示產業為特色的高科技產業集群——“安徽光谷”。屆時,合肥將發展成為安徽省乃至全國高科技產業的核心區域。
京東方是目前國內唯一一家自主掌握6代以上液晶屏核心技術的企業。各地政府都希望借助引進液晶屏項目來完成產業升級。在這種情況下,京東方科技公司便成為香餑餑。因此,從2007年開始,全國有10多個城市邀請京東方前往投資,其中包括成都、合肥、長沙、武漢等。
京東方之所以最終牽手合肥,除了區位、交通、綜合商務成本等優勢之外,更看重了合肥家電產業集群所蘊含的增長潛力,對此,京東方公關總監張宇表示,“合肥已基本完成家電產業的大聚集,家電產業產值僅次于佛山和青島,但是合肥并不滿足于這一點,投資液晶屏產業被合肥看作是產業升級的最好機會。”
從首次接觸到最終落戶,京東方創造出的“合肥模式”,正在成為安徽承接產業轉移、加速崛起的一個縮影。
高調謀劃產業轉移示范區
范恒山,國家發展改革委地區經濟司司長,他在安徽區域發展戰略調研座談會上發言時指出:“一個地方的發展,如果能夠列入國家戰略層面考慮,帶來的結果是很不一樣的。但列入國家戰略需要選擇一個合適的切入點,這個切入點能夠區別于一般,又是全國發展的需要,這樣才能得到國家的重視。”此言可謂一語中的。
具體到安徽,如果說2008年之前安徽還缺少這樣一個“切入點”的話,從2008年下半年開始,發生了根本性的轉折,這就是安徽提出的“皖江城市帶承接產業轉移示范區”。這不僅符合國家宏觀區域經濟協調發展的戰略需要,還符合長三角轉型升級的需要,更符合安徽省加速崛起的需要,真乃一舉三得。
而在區域經濟發展中,安徽近年來實際利用外資的數額,也為這種一舉三得提供了最好的佐證。安徽每年吸納的長三角投資總額,都在以每年近1000億元的速度增長。2008年,占到安徽省固定資產投資總額的1/3。承接產業轉移,成為安徽加速崛起的一個好抓手。
特別是2008年,外部宏觀環境發生了巨大變化。對此,安徽省社會科學界聯合會黨組書記程必定告訴《決策》:“2008年的一個最大變化,就是泛長三角由‘虛’變‘實’,安徽從長三角的邊緣變成了泛長三角產業分工合作的最前沿。”改變一旦發生,就將會出現一系列的連鎖反應。
去年12月,安徽省黨政領導第一次參加長三角主要負責同志座談會,受到社會各界,尤其是對投資機會具有敏銳觀察力的企業界人士的重視。同月,商務部產業轉移促進中心上海基地揭牌。揭牌當日,安徽就成為真正的主角,第四屆中部博覽會承接產業轉移項目對接會精彩呈現。商務部、上海市、安徽省相關領導登臺演講,為產業轉移鼓勁。同日,銅陵市作為安徽省第一個人住促進中心的地級市,全面升級與長三角的合作。
與此同時,國際金融危機對東部沿海的制造業,特別是對勞動密集型的純加工型或初級生產企業造成了一種無形的“倒逼機制”,迫使企業轉型升級,為中部地區加快承接產業轉移帶來了機遇。
實際上,中部正在迎來第4波產業轉移的高潮。對此,安徽省社會科學院院長韋偉研究發現,每次產業轉移的高潮只有8年左右的時間,最新一輪已經過去3年,留給安徽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因此,韋偉在安徽大學舉辦的泛長三角產業分工合作論壇上發言時認為,這將是安徽實現跨越式崛起的最后機會。能否掌握住這一輪產業轉移,將決定安徽的命運與未來。失去這次機遇,本世紀前30年就可能沒有更好的機遇了。
“善弈者謀勢。”安徽高調推出“皖江城市帶承接產業轉移示范區”,可謂順勢而為,恰逢其時。
“提升式轉移”一舉兩得
浙江樂清的李洪福下決心把發展了20多年的巨隆液壓設備公司搬遷到了安徽蕪湖,公司產品也從液壓閥升級成用于煤炭開采的綜采液壓支架,液壓閥僅僅是其中的一個配件。企業轉移到蕪湖之后,他先后投資3.5億元購入最新設備,從科研機構聘請專家開發新產品,從2006年3月陸續投產,2008年的企業產值突破3億元。
同樣的故事也在安徽廣德上演,來自江蘇吳江的金學林,把自己的紡織企業轉移到了廣德經濟開發區。這一次空間位移,不僅讓公司的年產值從2億元增加到10億元,還從德國進口了最新的成套生產設備。
從這些實際發生的案例中不難發現,轉移是一次“跳躍”,但是,要在轉移中實現“跳躍”,需要多種因素共同作用。李洪福介紹說,在樂清,已經沒有太多的發展空間,機械制造是個占地比較多的行業,樂清的工業用地已經拍到每畝150萬元甚至更高。即便是這個價位,拿地還是困難重重。“且不說每年用電高峰的拉閘限電,光是物流這一塊,每年兩三萬噸毛料進來,再加工成產品出去,成本就很高。”
“要升級,只能把企業轉移出來。”最終,李洪福選擇了蕪湖。這里電力資源豐富,不存在拉閘限電現象;周邊就有馬鋼等原材料生產企業,物流成本節省;落戶蕪湖機械工業園,尋找配套、人才等都非常方便。
這是一個典型案例,這樣的產業轉移,正越來越多地在沿海發達地區和中部地區之間進行著。就在李洪福落戶的蕪湖機械工業開發區,短短四五年時間里,已經承接了100多家浙江企業的轉移。不過,和30年前沿海地區承接“三來一補”梯度轉移不同,現在更多的企業在產業轉移中完成了“跳躍”,這種轉移被統稱為“提升式轉移”。
廣德的金學林用一個形象的比喻,把“提升式轉移”帶來的放大效用,概括得既簡潔又生動。他說,這就是一種“竹子法則”。具體來說,長三角的企業擁擠在一起,就像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竹林,都長不大,如果把其中的一部分移植到另外一塊地區,留下來的竹子獲得了更大的發展空間,移植出去的新竹子也能生長得更好。“企業也是如此,我們公司的發展就是最好的證明。”金學林高興地告訴《決策》。
很顯然,“提升式轉移”不管是對移出地還是承接地,都帶來了無限的增長機遇。更重要的是,“沿海地區轉移出去的產業,一般是不適合當地發展的產業,但絕不是糟粕。”長三角規劃課題組專家、上海社科院城市化發展中心主任郁鴻勝說,譬如化工在上海不是優勢產業,但在安徽很多地方就是優勢產業。這樣的轉移對企業來說是在更大的空間里合理配置資源。對安徽來說,則是培育新興產業、調整結構、促進增長的好機會。正是在這種背景下,滬皖合作的最大項目——無為華誼煤化工基地,在2008年正式打下第一根樁。這個總投資額超過300億元的項目,將整合上下游資源形成精細煤化工基地。
可見,泛長三角的外部推力與安徽的內生動力相結合,是承接轉移與產業升級辯證統一的過程,兩者并列前行,正在裂變出安徽起跳的最大支撐力,可謂“一舉兩得”之美。
創新不會有“冬天”
2月1日,春節長假過后的第一個工作日,安徽省合蕪蚌自主創新綜合配套改革試驗區推進領導小組工作會議召開,安徽省委書記、省長出席。第一個工作日為什么安排自主創新為主題的高規格會議?安徽省的這一舉動,向外界傳達出了豐富的決策信息。
面對經濟危機的寒冷“冬天”,很多企業因為沒有縫制好“過冬的棉衣”而瑟瑟發抖,不過,還有很多企業逆勢上揚。對于這些企業,一個很明顯的特征就是擁有自主技術或自主品牌。
對此,中聯重科董事長詹純新的觀點頗具代表性:“春天與冬天是相對的。地球上有的人在過冬天,而有的人在過夏天。行業也是如此,創新不會有冬天。”
可以說,創新是這個經濟危機中的冬天里涌動著的一股“春潮”,特別是2008年9月,安徽高調啟動合蕪蚌自主創新試驗區,為安徽未來發展搭建起了一個絕佳平臺。因此,安徽啟動合蕪蚌自主創新試驗區,與承接產業轉移示范區具有異曲同工之妙。
進一步說,在承接產業轉移中創新,在自主創新中承接轉移,這種高超的發展策略,正在演變成安徽厚積薄發、加速崛起的一張“王牌”。
而且,“隨著科技的發達、政策的完善,對跨國公司尤其是從事生物醫藥、信息產業等高科技產業的企業來說,投資到沿海地區還是中西部地區,區別并不很大。而在以前,他們投資首選的只能是沿海發達地區。”郁鴻勝認為,這種變化給廣大中西部地區帶來了重大機遇,在承接國際產業轉移上,中西部地區和沿海發達地區站在相同的起跑線上,具備了跨越式發展的可能。
對此,合肥工業大學產業經濟研究所所長劉志迎告訴《決策》:“以汽車產業為例,安徽屬于后發地區,如果后來居上走在前面,必須走技術創新之路。安徽的奇瑞、江淮等汽車企業可以聯合申請新動力汽車的技術攻關,掌握自主核心技術。”而對于合肥創新示范區,劉志迎認為,要走出單純企業招商的老路,不能腳踩西瓜片,滑到哪里是哪里。
因此,安徽必須實現招商引資的二次升級,向全世界的大型科研院所招商。“如果能夠引進100-300家國內外的科研院所集中在示范區,就會獲得源源不斷的發展動力,形成在全國獨一無二的科技創新點,成為整個合蕪蚌自主創新綜合配套改革試驗區的突破口。”劉志迎總結道。
春天的太陽從哪里升起?
“現在一句話很流行: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但是,嚴冬過后,我們用什么來迎接春天的到來?用什么支撐春天的到來?未來經濟發展的春天曙光從哪里升起?”在安徽省社會科學界聯合會年會上,《安徽日報》理論部主任宋宏提出的“春天三問”,引起了與會者的廣泛共鳴。
危機危機,危中有機。這是人們在分析世界金融危機對中國經濟有何影響時,最常使用的一句話。但是,在危機中,我們應該做哪些準備?當經濟形勢好轉之后,會不會因為準備不足而再次錯過經濟高峰?諸如此類的問題,需要黨政決策者、企業界、專家學者三方共同思考,方能解答。
“今天的產業結構決定下一輪經濟發展的速度和高度。在經濟危機到來時,要為下一輪經濟高峰做好充分準備。”劉志迎通過對安徽省的工業結構進行“解剖麻雀”式的分析后認為,“安徽需要產業后備軍,特別是中小企業家的培訓。”對此,安徽省社科聯黨組書記程必定有相同的看法,他告訴《抉策》:“安徽不缺少經濟資源,安徽缺少的是企業資源,最主要的是安徽需要產業領軍人物和旗艦型的產業龍頭。”
另一方面是大項目的支撐帶動。劉志迎給記者算了一筆賬,總投資超過100億元才算是大項目,安徽全省如果有10個大型裝備制造業項目,帶來的拉動效應不僅僅是投資1000億元,還會形成產業鏈,產生可持續性發展動力,安徽經濟才能實現跨越式崛起。因此,“與上海不遺余力爭取大飛機項目、遼寧全力激活特大型裝備制造、湖南株洲全力以赴開展軌道機車攻關等項目相比,正處于提速臨界點上的安徽,需要的正是大型裝備制造業項目。”劉志迎總結道。
從2008年開始,不管是承接產業轉移示范區還是自主創新試驗區,都在努力走出具有安徽特色的發展道路。天時、地利、人和,安徽進入到提速增長的最佳時期。此時不奮力,更待何時?尤其是“合肥+皖江”所發揮出的帶動作用,都是為迎接“春天的太陽”所做的準備。
5年前,時任摩根斯坦利亞洲首席經濟學家謝國忠發表了《明天的太陽從安徽和江西升起》的經濟評論,一時在中部引得“洛陽紙貴”。眼下,安徽面臨宏觀經濟環境發展的低谷期,彎道行車,是駕駛技術高超者實現超車的最佳時機。此時,“安徽能不能改變長期以來下得快上得慢的問題?能不能走出不同于全國的走勢?”安徽省政府發展研究中心主任吳克明在安徽省社科聯年會上的發問,引人深思。
鏈接
中國經濟
增長重心的轉移軌跡
在中國古代歷史上,經濟重心曾發生從北至南、從西到東的轉移。 秦漢時期一直到三國兩晉南北朝以前,中國經濟重心位于黃河流域,特別是首都長安所在的關中地區。
正是由于該地區在政治經濟上的重要性,使它成為歷代統治者爭奪的對象。因此容易發生大規模的戰亂,這就使黃河流域原本高度發達的農業文明不斷遭到破壞。特別是東漢末年。北方大規模的戰亂連綿不斷。經濟文化遭受毀滅性打擊,長安、洛陽兩大古都幾經洗劫。
從西晉末年開始,大批北方農民遷居南方。到南朝時。江南的經濟發展水平開始趕上北方,為國家實現政治統一提供了必要的經濟前提。也為隋唐經濟的空前繁榮準備了條件。
隋唐時期,南北方經濟均獲得極大發展,大運河溝通南北。但是,由于安史之亂和藩鎮割據的發生,以長安、洛陽為中心的北方經濟再次受到嚴重破壞。至唐朝后期,已經出現了“賦之所出。江淮居多”的現象。
五代十國時期。由于北方平均十年左右即發生一次大規模的戰亂,而南方戰禍較少,相對安定。大量北方人民遷居江南,南方經濟又一次獲得發展。
南宋時期。偏安于東南一隅。使經濟獲得進一步發展。當時太湖流域流傳著“蘇湖熟,天下足”的諺語,表明江南的農業生產已經超過北方。完全取代了北方經濟重心的地位。南宋是中國古代經濟重心南移最終完成的階段。
至元朝,為解決“南糧北運”問題,還大力興辦漕運和開辟了規模空前的海運,足以說明南方經濟的重要性。
到明清時期,長江中下游地區所占的經濟份額遙遙領先于全國其他地區,有“蘇松財賦半天下”、“天下之財,半在江南”等說法。
從晚清到民國,長江中下游地區始終是中國經濟最發達的地區。
新中國成立初期,在高度計劃經濟體制下。中央政府采取了扶持內陸地區均衡發展的政策。為平衡工業經濟布局,中央增加了對內陸地區的投資比重,特別是三線建設時期,在中西部建設了大量工業項目。
1979年之后,進入到支持沿海地區的非均衡發展戰略,建設深圳等經濟特區、開放14個沿海城市、開發開放浦東等一系列傾斜性政策。在東南沿海地區形成了珠三角、長三角等經濟增長重心。
1999年西部大開發戰略提出后,中國進入到促進區域協調發展的新階段。2003年提出振興東北、2005年提出中部崛起,在宏觀上形成四大板塊的區域發展戰略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