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形象的感染力以及文化策略不是用組建幾個大型的跨國媒介、培訓一些孔子學院的學員等方式就能完成的。它更多地依賴潛移默化的方式,以及對這種方式進行宏觀把握的戰略方針
日前,我途經香港轉機飛往臺北,決定在機場的書店打發幾小時候機的時間。令我吃驚的是,機場里面熱銷的各類圖書中,關于所謂“中共內幕”的書籍,琳瑯滿目。腐敗問題、經濟危機、政治內幕、家族人物……竟然分類詳盡,自成體系。如果我不了解中國,那么,我不用翻看這些書,只看看這些書的種類和名堂,就已經可以在心中建構一個關于中國的“國家形象”了。盡管很多圖書本身未必就是在“污化”中國,但是,這些書籍卻共同構造了一種關于中國的“集體想象”——中國,與神秘相伴隨,一個需要闡釋的國度。
這種“集體想象”蔓延開來的時候,就構成了理解中國的“刻板形象”。按照這個邏輯,國外反華勢力針對中國的種種不良說法,之所以贏得人們的信任,常常不是這些說法本身,而是這些說法所蘊含的那個“中國形象”。
所以,在類似西藏的問題上,達賴的“可信”,不是來自達賴,而是來自一個強大的關于中國的國際敘事慣性。換言之,我們不能把西藏問題僅僅解讀為一個政治命題,我們還需要從這個問題中看到,全球化的政治環境里文化敘事對一個國家的影響何其重大。
長期以來,我們很注重國內黨的形象和政府形象的宣傳,總是把“文化宣傳”看作是教育自己的人民、宣傳黨的思想、統一公民認識的策略。在國內政治的整合中,這種手段有效地保障了民族認同感和國家凝聚力的生成和穩定。但是,正是這種手段的國內有效性,使得我們在面對國際政治中不同力量的時候,還是不由自主地采用了這種“宣傳”策略,這事實上相對忽略了國際上“國家形象”建構的方式、方法和策略,也就總是免不了最終通過政治外交途徑才能賺取別國的夸贊和認同的結果。
在這里,我們應該從“文化宣傳”的方式轉向“國家形象”的生產方式中來。
“文化宣傳”是一種帶有明顯的意識形態目的和政治要求的權力主張,是在承認雙方存在差異、對立和矛盾的前提下,試圖通過各種宣傳手段,抹殺差異、消除對立和化解矛盾的方式。這種方式在復雜的政治斗爭過程中,顯示出強大的力量。但是,這種方式的缺點在于,它最終總是試圖把差異、對立和矛盾“掩蓋”或者“消滅”,從而達到一致性的認識。簡言之,這事實上是一種不肯承認差異、對立和矛盾乃是始終存在的現象的文化整合策略,其方法的基本特色就是顯示“說服力”。
事實上,在國際環境中,“說服話語”乃是一種政治和外交的語言,不是一種不同國家的人們相互交流溝通的文化語言。相對而言,美國較為成功地在全球推銷了其國家形象,政治霸權和民主形象的相互媾和,也造就了很多人對美國價值的認同。他們在其電影、廣告、產品的包裝、流行音樂、電子產品等等各個方面,滲透其國家形象的文化感染力。這種力量,在暗中感染別的國家的人們,讓他們把“美國精神”無意識地當作是“世界精神”——甚至那些激烈地反美國化的人們也常常無意識地落入這個文化陷阱。
簡而言之,在非政治領域——商業產品、藝術作品、社會活動、學術交流等等方面,滲透國家形象的感染力,這種文化策略不是用組建幾個大型的跨國媒介、培訓一些孔子學院的學員等方式就能完成的。作為一種國家形象感染力的創生工程,它更多地依賴潛移默化的方式,以及對這種方式進行宏觀把握的戰略方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