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大學的存在到底是為什么?大學的價值是否能用金錢來衡量?大學教育的根本任務是什么?怎樣把大學生的道德教育和素質教育放在首位?校長和教師在大學道德建設中應如何發揮表率作用?2009年8月26日,澳大利亞麥考瑞大學(Macquarie University)校長史蒂文·施瓦茨(Steven Schwartz)教授在其學校年度演講中,結合自己多年擔任大學領導人的實踐經驗,對上述引人深思且具有普遍意義的問題做了獨到的分析和回答。麥考瑞大學是澳大利亞一所國際知名的大學,與我國清華、復旦等高校有密切的合作關系,也是中國赴澳留學生十分青睞的學府之一。施瓦茨教授曾任澳大利亞梅鐸大學校長、英國布內爾大學校長等職,自2006年2月起任現職,曾多次訪問中國。文章由國家留學基金管理委員會副秘書長李建民推薦、郝青青翻譯、祝敏申審校,經施瓦茨校長授權在本刊發表。我們相信,施瓦茨校長的演講對正處于轉型時期的我國高等院校的道德建設和科學發展亦有重要啟發意義。
麥考瑞大學的校園很大,人們有時會迷路。因此,我們在校園里的重要地點都設立了指示地圖,以方便學校的來訪者。一天,我發現其中的一塊指示地圖被涂鴉給“美化”了一下,在寫著“你在此處”的指示箭頭下面,有人寫下了“但是為什么?”的字樣。正如他所問,我在此處到底為什么?
我們為何在此?更確切地說,大學到底是為何而存在?我將嘗試回答這一問題。為確保不被誤解,我想先表明一下自己的主要觀點。大學曾經有明確的道德教化目的,但多年以后,我們失去了我們的道德教育方向。為了實現我們真正的目標,我要突出強調的觀點是:大學需要道德重建。有鑒于此,我想談談自己那段已經有些模糊的童年時光,以此作為演講的開始。
我五歲的時候,全家都生活在紐約。當時,我家隔壁的一個小女孩患了脊髓灰質炎,也即通常所稱的“小兒麻痹癥”??只藕芸煸卩徖镏g蔓延。孩子們都注射了丙種球蛋白,但這只能暫時提高身體的免疫力。那時候雖然是夏天,但家長們都想盡辦法不讓自己的孩子去公園和公共游泳池,一些家長甚至不讓孩子到戶外玩耍。在那個夏天,我的父母把全家從城里搬到了鄉下,因為他們認為鄉下干凈的空氣可以提供保護、避免感染。在我全家離開紐約期間,隔壁的那個女孩渡過了幾周依靠人工呼吸機的日子。當她回家時,她的大腿被裝上了托架。她活了下來,雖然變成了殘障人士。然而,其他患者卻沒有她那么幸運。
那一年,全世界成千上萬的人死于小兒麻痹癥,其中超過一半是兒童。這種悲劇每年夏天都會重演。雖然人們可以在小兒麻痹癥不流行的秋天回到正常生活,但恐懼卻年復一年。
兩年后,一些令人振奮的事情發生了。喬納斯·索爾克(Jonas Salk),一位默默無聞的年輕大學研究員,發明了小兒麻痹癥疫苗。最初的實驗結果看起來充滿希望,但疫苗從實驗到正式應用推廣,還需要大規模的研究來確保疫苗的安全性和有效性。為此,孩子們被號召參加一個全國范圍的雙盲實驗[1],我的父母毫不猶豫地為我報了名。我父母的行為不是個例,當時總計有兩百萬小學生挽起了袖子,作為“抗擊小兒麻痹癥先鋒”而聞名于世[2]。我還記得接種疫苗時,學校大廳里長長的隊伍和用來鼓勵孩子們勇敢一些的紅色棒棒糖。對我來說,棒棒糖可能就是為了不哭。整個實驗是成功的,疫苗被證明是安全有效的。這是好消息,而壞消息是,我當時在控制組,我接種的注射液中只有鹽水,和那些實際上沒有參加實驗的孩子一樣,我不得不重復所有過程。
毫無意外,索爾克因此而出名了。他是新移民的孩子,是家庭中第一個接受大學教育的人。所以,千萬別說給更多的人提供接受大學教育的機會有什么不好。沒人知道有多少像索爾克這樣的人被埋沒著,等待被發現。
盡管索爾克出名了,但是他并沒有因此而變得富有。因為索爾克和他所在的私立匹茲堡大學開放了疫苗資源,允許任何想要制造疫苗的廠商生產。道德的驅使令索爾克的工作變得簡單。大學研究的目的之一就是發現和傳播知識并使之服務于社會。賺錢曾經不是它們的目標。
現在,讓我們從那個年代快速推進到現在,看看今天的世界。今天,家長還會熱心地讓自己的孩子參加那樣的實驗嗎?我希望如此,但我恐怕要傷心地說:“答案是否定的?!爆F在,許多家長拒絕讓他們的孩子接種已被實驗證明可靠的疫苗,更不要說是讓孩子參加疫苗實驗。當然,這并不是說當年我的父母天真。他們知道臨床實驗的風險,但仍相信大學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公共利益。這就是為什么他們會相信科研人員告訴他們的實驗利大于弊。這種信任,現在看來已經不復存在?,F在的家長強烈地質疑科學和科學家們,尤其不信任那些抱有商業目的的藥品公司、研究員和大學。
讓我們直面他們的意圖。我給大家舉個例子。在過去的幾個月里,澳洲媒體一直都在突出報導默克公司(Merck Sharp Dohme,MSD)官司的進程。默克公司負責研發了一種強力關節炎鎮痛藥。30萬澳洲患者曾使用過這種藥物,但該藥物在被指出可引發中風和心臟病(尤其是對于那些高劑量使用者)之后退出了市場。盡管對于藥物是否會引發并發癥,以及對并發癥的賠償都取決于法庭的裁決,但在這個復雜的故事里,鮮為人知的是著名大學科研人員在最初批準藥品過程中所扮演的角色。
整個過程是這樣的。首先,藥品公司的員工撰寫研究文章來贊美該藥品的優點。接著,公司的代表接洽知名的藥物研究員,并邀請他們在文章上署名。知名研究員被告知,就算是總統和首相都有代筆人,為什么科學家不可以有呢?很多知名的科學家同意這個觀點。結果,這些研究文章出自公司員工之手,但卻由知名研究員署名發表在權威醫學雜志上。值得重視的是,我說的不是那些為非著名大學工作的二線研究人員。小人物無法為藥物銷售造勢。就像網球,你不用找亞軍幫忙,它靠的是冠軍。
那些把自己具名為作者的科學家,包括一些世界上最知名的科學家,他們為世界上最有聲望的大學工作。你震驚嗎?不要震驚。這是慣例,非常普遍地存在于日常實踐中。對于那些同意署名的科學家,他們可以收到藥品公司的旅游資金。這些資金允許科學家出現在目前那些討論研究成果(那些并非他們真正參與的)的會議中,這些會議大多是在夏威夷、巴黎或者里約熱內盧召開,而從來不會是在克里夫蘭、利茲或者達伯召開。不過,這些刺激沒有太多必要。發表論文才是大學科學家職業領域的核心,一些科學家答應在文章上署名只是因為他們可以在他們的簡歷上再多加一篇論文。顯然,我們生活的時代已經離索爾克的時代遠去了。
大學倫理道德的核心已經從根本上被改變了。知識的發現和傳播已經被欲望所取代。試問,今天的大學還有可能出讓有價值的疫苗嗎?這似乎太困難了。事實上,政府鼓勵大學走向反面,禁錮我們的發現,并將專利知識資本化。
曾經有一所知名大學花費了巨額的律師費,希望在法庭上贏得一種有效藥品的所有權。結果大學敗訴并支付了巨額的訴訟費。這所大學會為它上法庭而感到遺憾么?并不一定。就如一名高層管理者解釋的那樣,如果訴訟成功了,大學將會從中獲益數百萬。
請不要誤解我,我并不是反對專利權、資本主義,或者是變得富有。我同意有“銀幕女妖”之稱的梅·韋斯特(Mae West)的話:“我富有過,我貧窮過,但是我相信對于我的孩子,富有比貧窮好?!睂Υ髮W而言,通過知識產權來挖掘商業價值并不是什么不合法的事情,而且只有老天知道大學是多么需要錢。奧斯卡·王爾德曾說過,他可以抵御任何事,除了誘惑。作為大學校長,我有時也感到,我可以抵御任何誘惑,除了錢。
我們必須意識到,雖然商業交易的存在是必要的,但商業交易有可能與傳統的學術價值不相容。我可以舉例說明。斯坦福大學的一項研究[3]發現,98%的由藥品公司贊助的研究論文是在闡述藥物的有效性,而只有79%的非商業贊助的研究報告是正面的。當科研人員的實驗結果取決于是誰來出經費的時候,人們不再相信醫學專家的宣言也就不足為奇了。
我已經引用了醫學和科學的例子,因為這是我的專業背景。但不是科研人員的也不要沾沾自喜,因為科研人員不是唯一需要在倫理道德上被監控的群體。那些不負責任的金融家引發了金融危機,其痛苦波及了全世界的家庭。而這些金融家就包括一些畢業于世界頂級大學的人。英國國會的“報銷門”,這個聳人聽聞的事件涉及到國會議員使用納稅人基金報銷色情讀物以及家俱、私人城堡和護城河的維護費用,而卷入該事件的人就畢業于英國最著名的大學。
我想,這個有城堡和護城河的人最好能被曝光出來。因為當憤怒的納稅人想要報復他的時候,他只需要拉起吊橋,然后看著每個人掉到護城河里。這無法不讓人變得憤世嫉俗。因為每個人都在做的事不一定都是對的。就如同美國喜劇女演員莉莉·湯姆琳(Lily Tomlin)所說,麻煩總是伴隨著卑鄙的競爭,就算你贏了,你仍然是卑鄙小人。而相對于站出來曝光,大學只能保持沉默。這是因為它們不再是道德榜樣,出于極端的實用目的,它們已經放棄了成為道德榜樣。
澳大利亞聯邦今年的預算案明確了這一觀點,即大學的目的“應該是增長以知識為基礎的經濟”。你是不是喜歡“知識為基礎的經濟”這個調調呢?今晚在座的各位有誰能夠定義一個“以無知為基礎”的經濟?
預算報告把大學進一步描述為“促進經濟增長的關鍵因素”。在高等教育上投資越多,回報給每個人的財富越多。澳大利亞前首席科學家羅賓·巴特哈姆(Robin Batterham)在他的報告《改變的機會》中可沒有這種“低調言論”。他提出了更令人驚訝的觀點。在他看來,投資高等教育可以獲得巨額回報,因為大學是“促進發展和創造財富的發動機”[4]。作為大學校長,我很希望自己能相信他的言論,但是我不得不遺憾地說:“他的觀點太過夸張?!?/p>
大學經費投入的多少和經濟增長之間并沒有必然聯系。以瑞士為例,這是一個富裕、高增長、高投資的國家,但它對高等教育的投入低于波蘭。法國是一個富裕的國家,但它對高等教育的投入低于發展中國家智利。巴西,世界十大經濟大國之一,經濟已經發展到非常強大的地步,但對大學的投資仍低于任何一個經合組織成員國。印度也是如此。香港在過去50年中大部分時間都保持著高增長,但其發展成果只有很小的一部分是基于大學研究。
盡管言論和現實之間存在差異,但是許多大學還是非常樂意接受把大學的目的定位為助催經濟發展。它們夸耀,比起那些沒有學歷的人,它們的畢業生可以掙更多的錢,而且使學生相信大學是使他們走向人生一勞永逸的起點站。
一些人試圖用金錢來證明大學的價值。上帝是仁慈的,他派遣經濟學家來幫助大學。例如,查爾斯特大學宣稱它已經為地區增長總值貢獻了2.64億美元[5]。詹姆斯·庫克大學估算它對湯斯維爾和凱恩斯的經濟價值是4.45億美元。我們是否可以說,詹姆斯·庫克大學比查爾斯特大學優秀兩倍?
這些并不嚴謹的研究以及很多類似的研究,都再一次地印證了人類學家馬歇爾·薩林(Marshall Sahlin)的名言:現實雖然是個可以旅游的好地方,但是從來沒有人想要生活在那里。
請不要誤解我,我并不是說大學不應該對經濟增長有所貢獻。它們當然有助于經濟發展。就如同莎士比亞對經濟增長的貢獻一樣。游客每年在“埃文河上的斯特拉斯福鎮”的食宿上花費數百萬英鎊,更不用說花費多少錢購買有《哈姆雷特》臺詞的咖啡杯[6]。這些消費涉及設計和印刷莎士比亞的戲劇、銷售他的十四行詩以及演出他的作品。僅在全球劇場演出幕間休息所銷售的葡萄酒就創收數百萬英鎊。問題是,莎士比亞的價值應該不僅僅是創收。再一次,如我引用王爾德的話,請原諒我一再地重復,我們知道每個東西的價錢,但不是價值。
我們澳大利亞應該為昆士蘭研發的子宮頸癌疫苗日后可賺錢而感到驕傲么?澳大利亞的另一項發明——仿生耳(bionic ear),它的重要性難道只是因為可以為國民生產總值作貢獻嗎?
最近出版的《麥考瑞大學筆會原住民文學選集》看來不能被列入給國民生產總值增長帶來貢獻的名單里。這是否說明文集就沒有價值了呢?歌劇院、國家美術館、州立圖書館都對經濟發展有貢獻,但這不是它們存在的原因。并不是所有東西的價值都要通過幾元幾分來體現。就如前牛津大學校長所言,當大學的目的被簡單地解釋成賺錢,大學的工作就被貶低和削弱了。
教育是或者應該是一個道德培育的載體。作為一個大學的領導者,應該超越數百年前的理念。教育的基本目標是幫助人們樹立“為了生活,而不僅是活著”的理念。
我不是一個令人失望的老天真。我知道很多學生,事實上是絕大部分學生,他們來上大學就是因為大學可以幫助他們找到一份好工作。這并沒有錯,一份滿意的工作構成了圓滿人生的一部分。但是,即便是工作,也不單單只是關于掙錢,工作也有道德價值。約翰·拉斯金(John Ruskin)曾說:“人勞碌所得的最大獎賞,不是獲得,而是經歷?!盵7]
在最經典的論述中,教育從來不只是為了獲得工作技能,它曾經的真正目的是塑造品質,以便畢業生可以在社會上扮演有益于大眾的角色。就如同柏拉圖所說:“如果你問我什么是好的教育,答案非常簡單,就是教育塑造好人,并使好人成為表率。”
早期的大學貫徹這一信條并且通常通過反復灌輸宗教箴言來培養學生素質。歐洲最早的大學建立于800年前,全都是以基督教為契機建立的,包括博洛尼亞大學、牛津大學、劍橋大學、蒙彼利埃大學在內,當時都是在教皇的教諭之下運作。教育的意義是為了塑造學生的品質這一理念持續了將近700年。直到19世紀,幾乎所有的大學仍舊明白它們的任務。
紅衣主教紐曼于1854年寫道,教師是傳教士和布道者。[8]和牧師一樣,大學教師在紐曼那個年代不得不獨身。對于在座聽眾中我的同事們來說,你們可能會對這一觀點感到擔憂。我想你們大可放心,我所說的大學道德重建并不包括要求大學教師獨身。
19世紀美國的大學,如哈佛、耶魯,都有其道德目標,在教堂參加禮拜是必須的;所有的學生都被要求學習一門道德哲學,并且所有的學生都要切實遵守行為守則。哈佛大學的行為守則包含不少于40頁的規章制度。這種嚴格的帶有強制性的規章是為了反復灌輸并強調自我控制和自我約束,以便學生逐漸養成優秀的品質。
澳大利亞的大學則不同。不像早期的美國和英國大學那樣,不是私立就是擁有獨立的信托基金。澳大利亞早期的大學是公立的,根據議會通過的法律建立,并且每年得到政府的財政撥款。它們的建立是有意與宗教分離的。因為我們首批大學建立時,正是科學逐步興起,宗教被啟蒙思想,包括達爾文的進化論、唯物論、馬克思主義以及社會主義所挑戰的時候。此外,澳大利亞城市擴張,移民涌入,也使得人們從更廣泛的視角來審視大學。
一些大學樂于接納新移民。悉尼大學的創始人溫特沃斯(W.C. Wentworth)就是很好的榜樣。他把該校確立為兼容并包的機構,就如同“無論是基督徒、伊斯蘭教徒、猶太教徒,抑或是其他異教徒,泉水誰都可以享用”。他的確是高瞻遠矚,他的觀點也或多或少說明了過時的、基于宗教道德的教育已經不可能實行了。在一個多元社會,基于一種宗教的課程框架是行不通的。有意思的是,澳大利亞的大學從來沒有放棄塑造品行的目標。并沒有哪個大學站出來說:“就這樣吧,我們現在不再從事培養品行的營生,從現在開始,撈錢才是關鍵。”澳大利亞的大學仍舊主張塑造品行,不僅要言傳身教,更要耳濡目染。這個觀點主張通過為學生樹立那些有品行的追求真理的學者的榜樣,促使他們努力追趕榜樣。
追隨蘇格拉底的觀念,澳大利亞的大學希望良好的知識可以自然地引導人們向善。
但是從上個世紀的60年代初開始,即便是這樣的非宗教的教育途徑也變得令人懷疑。越南戰爭和市民權利運動引發了美國校園騷亂,并進一步蔓延到歐洲,最后還波及澳大利亞。其結果是,不只是學生,而且大學教給們也漸漸覺得探求真理是無用的。當時極端的想法是,探求真實本身就是令人懷疑的。后現代主義者嘲笑西方取得的成就和大學已經漸漸沉沒在道德相對論的泥沼中。所有的觀點都可以被兼顧,而各種信條可以有對有錯。事物總有其兩面性,對和錯,真和假,而這些只能對少數人的觀點起到約束效果。
道德相對論使大學無法判斷,它們甚至不能決定學生到底應該學什么學科。
現在,學生可以在數百門科目中選擇他們的課程,而這些科目沒有重要與非重要之分。這個結果就是,我們的大學在教授學生,但是并不能教授學生智慧。約翰·斯圖亞特·米爾(John Stuart Mill)在1867年就任圣·安德魯斯大學(St Andrews University)校長的演講中說:“大學本身并不僅僅造就純熟的律師、物理學家或工程師,而是培養有能力、有教養的人”[9]。米爾是對的。
在麥考瑞大學,我們已經決定嘗試,是否在當今的教學機構里除了教授職業技能,還能培養完整意義的“人”。我們以建立一個道德共同體為開端。雖然我們沒有重新引進哈佛40頁的行為守則,但是我們有需要師生共同遵守的準則。教師遵守準則是關鍵,因為我們不能期待當教師自身做不到品行端正時,學生還能尊重倫理道德。
我們的基本道德準則是:師生互相尊重,舉止恭謙,并履行責任。我們建立了一系列面向管理層的行為守則,并作為雇傭合同的一部分。這些都是受到《諾蘭報告》(Nolan Report)中關于公共生活標準的啟發。每一位管理人員都必須同意做到正直、客觀、有責任感、公開和誠實。同時,我們也要求我們的學者樹立好榜樣,按時上課,及時把作業反饋給學生,并公正地閱卷評分;我們要求我們的學者在他們的領域保持活躍,確保他們的教學資料能與時俱進,并確定他們能運用最有效的教學方法來教導學生。此外,我們每年都會對每位學者進行評估。
從學校層面來說,麥考瑞大學也在謀求建立道德規范。
我們嚴格履行如下政策,包括杜絕虛假研究、懶惰、種族排斥、性賄賂等現象。我們謹慎地對待處理利益沖突、剽竊以及商業機構的賄賂行為。我們管理我們的獎學金和資金,給予那些真正需要幫助的學生,而不僅是那些以高分進入大學、可以提高我們大學排名的學生。
制定所有政策的初衷是為了確保麥考瑞大學是合乎道德規范的機構,并能夠為我們的學生樹立榜樣。此外,我們也沒有忽略我們的課程設計。盡管我們不會回到那個教授以宗教為基礎的道德信條的年代,但我們確實希望,我們的學生畢業后可以成為米爾所期望的有教養的人。
在麥考瑞大學,我們相信一所大學的教育應該塑造有教養的男人和女人,他們了解世界,了解他們所處的空間,他們可以正確地說和寫,他們知道詩歌,他們能欣賞交響樂。
我們的教務長薩克斯(Sachs)教授,把我們的新課程框架歸納為三個“P”,即人(People)、行星(Planet)和參與(Participation)。我校所有學生,不論他們選擇了什么課,都要求學習有關“人”的科目(使他們能夠觸及藝術及人文學科)和關于行星的學科(使他們明白什么是科學)。但這對成為一個有教養的人還是不夠的。我們還希望學生們可以回歸到教育原初的目的,并且塑造品行;我們希望我們的學生可以升華到特爾斐神諭中“了解你自己”的境界。我們如何才能做到這些呢?這就是我們為什么要把三個“P”中的第三個——Participation列入我們的課程中。
麥考瑞大學的所有學生,無論他們讀什么專業,都要參與一個校外社區項目,有些甚至是澳大利亞之外的的項目。
我們的合作者包括澳大利亞國際志愿者組織。我們要求我們的學生去幫助指導傷殘兒童,教成年人讀書,建立社區基礎設施,在避難所和監獄見習。我們希望他們有何收獲呢?畢竟,在監獄工作不能幫助學生學習物理,指導傷殘兒童不能告訴學生會計學的平衡表,在避難所工作對于學習民事侵權法也沒有多大幫助。
即便如此,我相信這些經歷將教會我們的學生一些很重要的事情。這些經驗將會給他們機會培養自信,并在逆境中磨礪自己。這些經驗將會讓他們有機會體驗團隊合作,或讓他們成為團隊領導者。學生將學會與不同背景的人溝通,學習如何統籌時間,如何向目標努力。他們將學會信任、誠實和公平。最重要的是,他們的經驗將會培養他們顧及他人的意識,而這正是建立所有道德規范的基礎。麥考瑞大學正在重塑道德。
我們正在實施新課程框架,它不是立足于發展課程自身的優秀,而是立足于發展學生的心智。我們理解會有反對意見,曾經有家長告訴我,高等教育就應該為職前做準備,而不是什么志愿活動——那些學生可以晚點參加,如果他們愿意的話。但是,如果家長對整個塑造品行的主張都有意見,試問他們如何能夠判斷正確與錯誤?
這些觀點似乎很容易被推翻,但實際上并非如此。我想我們的目標是值得去努力的。麥考瑞大學正在努力使教育回歸本源。我希望事實可以證明我們所做的是正確的。
注釋:
[1] 雙盲試驗是指在試驗過程中,測驗者與被測驗者都不知道被測者所屬的組別(實驗組或對照組),分析者在分析資料時,通常也不知道正在分析的資料屬于哪一組——譯者注。
[2] 參見網站http://www.polio.pitt.edu/中的例子。
[3] 參見Mildred K. Cho and Lisa A. Bero,The Quality of Drug Studies Published in Symposium Proceedings,Annals of Internal Medicine,1996(5):485-489,http://www.annals.org/cgi/content/abstract/124/5/485.
[4] 參見Robin Batterham,The Chance to Change. Canberra:2000,cited in Geoffrey Boulton Colin Lucas,What Are Universities for?League of European Research Universities,2008:6,http://h29.it.helsinki.fi/?page=1.
[5] 參見http://news.csu.edu.au/director/latestnews.
[6] 莎士比亞的故鄉——譯者注。
[7] 參見Alexander Meiklejohn,cited in Anthony Kronman,Education’s End:Why Our Colleges and Universities Have Given Up on the Meaning of Life,Caravan Books,2007:39.
[8] 參見John Henry Newman.,The Idea of a University(1854),http://www.higher-ed.org/resources/newman-university.htm.
[9] 參見John Stuart Mill ,Inaugural Address,http://digital.library.cornell.edu.
責任編輯 熊建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