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應對燃眉之急
世界目前急需的是一場救援行動。全球信貸系統已經處于癱瘓狀態。改革一些致使本次危機爆發的薄弱環節,是個重要的工作,但這個工作可以稍稍推遲一點。首先我們必須應對近在眼前的、顯而易見的危險。為此,全球決策者需要做兩件事:讓信貸重新流動,支持消費。
在二者中,第一件事比較難,但必須馬上開始做。幾乎每天都有消息說,信貸的癱瘓又引發了更大的災難。造成信貸緊張的原因,一是人們對金融機構的信任下降,二是金融機構的資本大大減少。自然人以及包括金融機構在內的各種機構,只愿意與資本充足、足以確保履約的機構進行交易,但危機正在使各種機構的資本瀕于枯竭。
很明顯,解決方法是注入資金。事實上,這是應對金融危機的常用策略。20世紀90年代初瑞典遭遇金融危機,瑞典政府實施干預,向銀行提供資金,換取對銀行的部分控股。當時瑞典政府注入的新資金相當于其GDP的4%,放在今天的美國,4%的GDP相當于大約6000億美元。1998年日本對其銀行實施救援時,購買了價值5000億美元以上的普通股,從占GDP的比例來看,這相當于美國政府向美國銀行注資2萬億美元左右。在上述三個例子中,政府提供的資金都幫助恢復了銀行的貸款能力,并使信貸市場解凍。
一場類似的金融救助正在美國等發達國家上演。不過部分由于小布什政府的意識形態傾向,這場救助來得有些晚。不過,在經過了三個星期的搖擺不定之后,美國仿效英國首先采用、歐洲大陸國家相繼采用的做法,將這一救援方案改造為一項重組金融機構資本結構的計劃。
但這似乎還不足以扭轉形勢。原因至少有三個。首先,就算這7000億美元全部用于金融機構的資本重組,就占GDP的比例而言,這一行動的規模仍比1998年日本的銀行注資行動小,而可以說,目前美歐金融危機的嚴重性與當時日本的金融危機不相上下。第二,影子銀行系統是問題的關鍵,而這筆救助資金將有多少注入影子銀行系統,現在仍然不清楚。第三,目前尚不明確的是,銀行是否愿意用新得到的資金放貸,而不是囤積起來(75年前的“新政”時期就遇到過這一問題)。
我的猜測是,這場改變金融機構資本結構的行動最終必須擴大規模,覆蓋更多的領域,而且政府最終必須更果斷地控制金融機構的股份,也就是說,差不多就是對金融體系的相當大一部分實施全面的暫時國有化。但當前的重要任務是盡一切辦法放松信貸,不要被意識形態的死結束縛住手腳。如果僅僅因為擔心救援金融體系的行動有一點所謂的“社會主義”色彩,便不采取必要的行動,那將是滑天下之大稽。
同樣,解決當前信貸緊縮的另一項方針也必須加大力度。這項方針就是,美聯儲應該臨時性地向非金融部門直接貸款。美聯儲愿意購買商業票據,是朝這個方向前進了一大步,但力度似乎還不夠。
所有這些行動都必須和其他發達國家協調開展,因為金融已經全球化了。美國救助金融體系的措施可以產生使歐洲信貸放松的效果,歐洲的救助行動也可以產生使美國信貸放松的效果。所以,所有人現在都應該做大體相同的事,因為我們都在同一條船上。
還有一點:由于金融危機已經蔓延到新興市場國家,因此要解決這場危機,就必須向發展中國家提供全球性救助。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向烏克蘭等遭遇經濟困難的國家提供了貸款。這一次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沒有像20世紀90年代的亞洲金融危機期間那樣,進行很多道義勸說,也沒有敦促各國緊縮開支。同時,美聯儲向幾個新興市場國家的央行提供了換匯額度,使它們有權在需要時借入美元。同樣,和調整金融機構資本結構的工作一樣,這些努力目前看來方向是對的,但是力度太小,還需要再加把勁兒。
就算對金融體系的救助最終使信貸市場復蘇,我們仍然面臨一場步步進逼的全球性衰退。應該以什么樣的措施來應對這一問題呢?幾乎可以肯定地說,答案是采取一個素來高效的老藥方——凱恩斯主義的財政刺激措施。
歸根到底,我的意思是說,我們要以不惜一切代價扭轉形勢的精神來應對當前的危機,如果我們已經做得還不夠,那就加大力度,改變方法,直到信貸開始流動,實體經濟開始恢復。
一旦促進恢復的工作得到良好的開展,我們就應當轉向預防性的措施:改革金融體系,以防危機再次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