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 微
中央電視臺
新聞頻道
《世界周刊》編導
經過兩個月僵持,劫持沙特巨型油輪“天狼星”號的索馬里海盜在1月9日終于拿到了“從天而降”(降落傘投擲)的贖金,然而有五人在返回途中因翻船溺水身亡#65377;這戲劇性的一幕讓世界再次聚焦索馬里海盜,也讓我想起《世界周刊》欄目在2008年年終節目中,通過駐外記者獨家專訪到的那位勇敢的法國女記者凱魯伊,請她講述她眼中的真實海盜#65377;由于節目時間有限,一些內容未能容納,我把它們寫入本稿#65377;
看凱魯伊的照片,你恐怕很難將這位看上去小巧#65380;柔弱的法國姑娘和首位只身探訪海盜巢穴的勇敢者聯系起來#65377;不過,她的確做到了#65377;
凱魯伊29歲,曾先后在法新社#65380;《巴黎競賽》雜志工作過#65377;她曾到過阿富汗#65380;斯里蘭卡進行報道,認識她的朋友說,凱魯伊從未對未知的事物產生過畏懼,其中包括海盜#65377;
2008年10月,在索馬里一位線人的幫助下,凱魯伊與她的老搭檔——攝影記者維格里一起,深入海盜巢穴——索馬里中部的小漁村霍比亞,成功采訪了一伙海盜#65377;
凱魯伊采訪了海盜頭子哈桑#65377;他皮膚黝黑#65380;眼光凌厲,手下有350多名海盜,既有熟悉海戰的漁民,也有了解武器操作的退伍民兵,還有一些人熟悉衛星定位系統,知道如何與西方人和西方媒體打交道#65377;難怪有媒體用嘲諷的口氣說,海盜們也在走向現代化和國際化#65377;
在采訪中,凱魯伊問到了海盜的進攻手法,哈桑有些諱莫如深#65377;事實上,這早已是公開的秘密#65377;一個無名海盜曾這樣描述:“我們通常有兩條船,第一條用來進攻目標,然后我們迅速爬上目標船,命令船長停下來#65377;我們把所有船員趕進一個艙內,然后把船開到埃勒#65377;我們扣留了船員近兩個月,給他們吃得不錯#65377;我們互相理解對方#65377;弄到錢后,我們就分掉#65377;我只分到了一點,不到兩萬美元#65377;接著我們就把他們放了,然后棄船逃掉#65377;”
而哈桑的概括更為精煉:“一次成功的劫持,獲勝秘訣在于它的速度#65377;”據哈桑透露,從確認船只#65380;包圍#65380;登船到控制整艘船,整個過程最快只需15分鐘#65377;而且,他們強調活兒要干得“干凈”,也就是要確保人質的生命安全#65377;
2008年,在高贖金的刺激下,索馬里海盜們的作案頻率越來越高,以前一到兩個月才一次,如今十天一次,難怪美國《新聞周刊》評論說,在全球經濟不景氣的背景下,銀行和汽車制造業都不行了,而海盜行業依舊紅火#65377;
那么,海盜究竟給索馬里地區帶去了什么?在凱魯伊眼中,當地一些人的確靠海盜致了富#65377;比如27歲的阿里#8226;阿曼得,買了卡車,娶了老婆,還購進了槍支和快艇,做起了出租生意#65377;這樣的現象并不少見,在索馬里地區甚至誕生了一種畸形的“海盜經濟鏈”#65377;如果一家有人做海盜,那他家的親戚就有了就業機會,比如照看被綁架的船員#65380;充當聯絡人#65380;兌換外幣#65380;搞建筑等#65377;
在哈桑控制的區域內,“海岸警衛隊”成員的家屬還享受到了特殊待遇#65377;不僅做買賣時能獲得對方信任,而且還能自由通行關卡#65377;
不過,讓凱魯伊感受更深切的是,海盜并沒有給這個地區和大多數人帶來繁榮#65377;“我們去的時候,事情正在發生變化,當地人民發現,海盜劫掠的財富并沒有再分配,綁架的贖金海盜們都自己留下了,盡管得益于大量的贖金,當地的經濟有所發展,但當時通貨膨脹非常嚴重,因為有大量的美元流入#65377;”
大部分錢,要么被海盜們寄回家里,要么被寄到了海外的銀行賬戶里#65377;索馬里漫長的海岸線上,村莊更是少得可憐#65377;而即使是在被稱為海盜大本營的埃勒港,人們也很難將這個破爛的地方與藏有數百萬美元的被稱為“海盜之都”的城市聯系在一起#65377;
一名到過埃勒的記者沮喪地說,那里只看得見沖鋒槍#65380;山羊和阿拉伯茶#65377;而埃勒當地一家商店的店主抱怨說:“報紙說,海盜們在這里蓋了又大又漂亮的房子,這些報道都是瞎說,他們只是把埃勒當作一個出發和藏身的地方而已,這里的多數人都不能容忍海盜們的行徑,但如果全世界都阻止不了他們,我們又怎能阻止呢#65377;”
“索馬里海盜仍然是一群以‘綁架’為生的人#65377;”凱魯伊說這次報道并沒有改變她對海盜的這種想法,不過卻讓她對海盜的認識多了一些思考,那就是“他們到底是誰,他們掙多少錢,過著什么樣的生活”#65377;“西方世界過于被動,當地又處于無政府狀態,索馬里方面沒有能力解決這一問題,而如今最大的受害者卻是西方自己#653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