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

日本政治的變與不變

與其說自民黨是敗給了對手民主黨，不如說是敗給了因循守舊

丁果

日本眾議院選舉揭曉，沒有懸念，自民黨遭遇半個多世紀來的慘敗，在野民主黨席卷300多席，遠遠超過過半數的241席，麻生時代落幕，鳩山、小澤時代正式來臨。

從選舉結果來看，與其說自民黨是敗給強勁的對手民主黨，不如說是敗給自己的因循守舊，更敗給低迷不振的經濟局勢。如果沒有這次金融危機對日本的深重打擊，沒有選前最后一天公布的日本失業人數創造歷史紀錄，沒有小泉中興自民黨之后安倍福田麻生走馬燈式的換首相，讓民眾對自民黨執政失去最后的信心，那么，戰后以來維持自民黨長期執政的日本選民，仍然不可能改變“保守心態”，把民主黨、把鳩山由紀夫高票送進首相府。

不能否認，民主黨在代理黨代表小澤一郎的操盤下，把一場贏定的戰爭，擴大成革命性的“變革”，其漂亮的程度，超過小泉純一郎4年前帶領自民黨創造的勝績。

首先，小澤將鳩山由紀夫塑造成類似奧巴馬的“改革者”，擺脫了鳩山麻生之爭是另一種形式的自民黨“太子黨”之爭的觀感，給選民一種全新的改革領袖形象，呼應民眾的求變心理，從而使鳩山在最短的時間里建構起最高人氣的“王者風范”。但我們知道，鳩山不是奧巴馬，并非從草根爬上來，鳩山是自民黨首相的后代，是自民黨政治世家的一員，他的兄弟還曾經是麻生內閣的官房長官，選民之所以選他，還是因為他“可靠”，因此，他未來幾年極有可能還是“不是自民黨”的“自民黨政客”，選民的選舉激情過后，要求“改革”的心態就會松懈，日本政治還是原地打轉。

其次，對選舉政治操作爛熟于胸的小澤，將政治老對手小泉純一郎的選舉招數“為我所用”，推出以他的秘書青木愛為首的“美女刺客”兵團挑戰自民黨、公民黨大人物，打女性牌，結果大為奏效，把公民黨黨首太田昭宏等紛紛拉下馬。但是，我們都知道，所謂美女刺客，大都是選舉花招，吸引媒體注意力和對政治不熱衷的女性、年輕人的選票，而非日本選民結構的改變征兆。

第三，小澤雖然知道民主黨領先已經成為定局，但在選舉的重要關頭，仍然不手軟，把自民黨改革派的代表、前首相田中角榮的女兒田中真紀子拉入自家陣營，帶動自民黨支持者倒戈的效應，導致自民黨在13個縣全軍覆沒，前首相海部俊樹等元老下臺。但是，這種挖角戰術也會讓民主黨的自民黨色彩更加濃厚。小澤也很清楚，民主黨最終不能朝左轉，要防止日漸沒落的左翼政黨借民主黨的“外殼復活”，那就必須增加民主黨內的保守力量，現成的就是從自民黨拉人。

最后，為了改變選民“民主黨重量級人物都是自民黨叛將”的觀感，在選舉后期，小澤打出了與自民黨全然不同的政策訴求，有的訴求甚至是相當左傾的，如此一來，就大幅度擴大了民主黨的支持群體，在投票率升高的情況下，民主黨自然收獲更多票數。

但是，民主黨的選舉政策能否落實到現實中，還需分別看待。針對自民黨官僚體系的陋習，民主黨執政會有新風氣、新機制。舉例而言，首相府成立部長（大臣）級的國家戰略局，有點類似白宮的幕僚機制，保證決策的快速有效；被任命的大臣將有權任命副大臣和政務次官，改變原來官僚控制政策施行的老套子，將更有效推動政策的施行。

一場選舉勝利的“變天“，還不足于立刻奠定日本兩黨制的基礎。執政民主黨前景并不樂觀，這不但因為民主黨要與社民黨等組建聯合政權，而且民主黨內部，左中右勢力并存，是否會演變成另一個派系林立的“自民黨”，難以預料。而首相鳩山與掌控至少一半議員的“小澤兵團”如何共處，也是難題。

另一方面，自民黨雖然大敗，但麻生、安倍、福田、森喜朗等前首相的選區還是保住了，小泉純一郎的“世代交替”，也相當漂亮，在小區落選的重量級人物通過比例代表制還是回到國會，這都有利于自民黨戰后重整，一旦改革成功，卷土重來并不是沒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