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扎

一

中午快下班時，瀝遠縣公安局宣傳科副科長辛華突然接到一個陌生電話:“識相的，快把錄像帶交出來，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不等回答，那邊“啪”的一聲掛了電話。

剛放下電話，搭檔蒲娜推門而入。蒲娜身材高挑，笑起來滿面春風，是縣局電視專欄《警壇縱橫》節目主持人。

蒲娜悄聲問道:“知道嗎?左梁要走了。他被辭退了。”

“為什么?”

“不知道。”

左梁是科里的司機，老家在瀝遠山區，小伙子人老實能干，怎么說辭就把人家給辭了呢?

辛華決定去問問宣傳科科長杜濤。杜濤說這是副局長沈長龍的決定，沈局連新司機都已經安排好了。

辛華剛要離開，杜濤開口道:“明天上午，縣里的萬圣園股份有限公司一個娛樂場所要開業，沈局長說讓你去錄像!”萬圣園是瀝遠縣的重點企業集團之一。開始它是以餐飲業發家，后來逐漸發展到餐飲、娛樂、住宿、金融、房地產等多個領域。

剪彩儀式華麗而又隆重。儀式結束后，辛華隨媒體記者們一同入席。正笑鬧間，萬圣園董事長陳光海過來敬酒。

這時沈長龍走了上來，手指辛華對陳光海介紹:“這是我們宣傳科的辛華，小伙子挺能干!”

陳光海忙過來握手:“辛科長，咱們第一次喝酒，我敬你一杯。”

這場面搞得辛華既被動又激動，平時沈局可從來沒單獨和自己說過這種話，而陳光海，據說有許多份量不夠的縣領導他都不放在眼里。

二

辛華發現一封瀝遠報社寄來的信。拆開一看，原來是他的一篇小小說被評了個征文二等獎，是要他去領獎的。

辛華來到頒獎地點時，發現里面已坐滿人，幾個熟悉的朋友站起來跟他打招呼。辛華抬起頭，忽然就捕捉到一束關注的目光，坐在桌子對面的女孩莞爾一笑。

這時，主持人念到一個名字，深藍。她獲得這次征文的一等獎。而走上去領獎的就是那個女孩。

頒獎儀式結束，辛華想去尋找深藍，卻發現她不知何時悄然離去。

下午，辛華一走進辦公室，手機響了。來電者是城區馬橋派出所所長楊樹民。

馬橋派出所地處瀝遠城區最繁華地段，轄區幾乎聚集全縣所有的商貿、娛樂中心以及高檔次的賓館和餐飲網點。所以，馬橋派出所也有小分局之稱。而且，它是縣局立起來的一面旗幟，一個典型，各項工作都走在前列。換句話說，如果誰能夠到這個所里干所長，那他離縣局副局長的位子就不遠了。也就是說，楊樹民只要不出意外，不久的將來，他就準是縣局副局長的首要人選。

“過來吧，兄弟!我們剛剛打掉了一個詐騙團伙，四個人，一窩端了。”

辛華眼睛一亮:“那好，我們馬上過去!”

辛華和蒲娜很快來到了馬橋派出所。一了解情況，辛華有點泄氣，案子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樣有采訪價值。楊樹民似乎看出了門道，解釋說:“做不做專題無所謂，弄一條消息在縣臺發發也可以!其實，咱們主要是借此機會聚聚，好久不見了。”

楊樹民換罷衣服，親自駕車，竟徑直開進了萬圣園大酒店。

在二樓樓道口，辛華一眼就發現了萬圣園的董事長陳光海。進了房間，陳光海招呼幾個人先坐下。

這時，房門被一下子推開，走進來一個人，竟是沈長龍!接下來的座次安排，沈長龍居然點名要辛華坐到主賓位置。

正說著，一個端著酒杯的小伙子推門進來，陳光海介紹道:“這是我的兒子陳家傲。來，家傲，過來給叔叔阿姨敬杯酒。”

敬了一圈酒，陳家傲便出去，臨出門前，悄然回頭，盯看了蒲娜一眼，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幾輪酒下去，辛華覺得頭有點暈。恰巧，此時手機驟響，辛華趁機一溜小跑到了門外。正接完，卻見陳家傲迎面過來，招呼道:“辛叔什么年代了，怎么還用著這種手機?來，咱倆換了用。”辛華忙道:“這可不行!”

“過幾天就換回來。這是手機使用說明書，給你裝兜里。”

從萬圣園出來后，辛華酒醒了大半。他雙手忽然觸摸到一個陌生的東西，是那部嶄新的手機正躺在褲袋里。“這個陳家傲，到底什么意思呢?”于是，辛華急切地找出來，卻發現信封里厚厚的一摞百元鈔票!

辛華在信封一角發現一個用鉛筆隱約畫著的錄像帶圖案，立刻恍然大悟!匿名電話、陳光海請客、陳家傲送錢送手機，甚至沈長龍的反常表現，居然都是圍繞同一件事情!

三

辛華“騰騰騰”地跑上縣局五樓，進了幽暗的電視編輯室，盯看著一排排的錄像資料帶。可是瞧了半天，根本就理不出絲毫的頭緒。他覺得胸口一陣陣發悶，想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剛走到縣局大院里，就發現那對老來上訪的母子，仍然坐在院子一角。他的心仿佛又被匕首狠戳了一下，心想要是自己當時能看到那輛肇事車的車號就好了!

那是去年仲夏的一個下午，辛華帶著司機左梁開著科里的面包車到一個偏遠鄉鎮拍攝一次抓捕行動。返回時已是深夜，路上車輛漸少。辛華說道:“咱倆換換，讓我過把車癮。”左梁很爽快地就答應了。

當車行駛到離城區五六公里路遠的地方時，后面突然亮著大燈跟上一輛黑色奧迪，不等辛華讓道，“刷”地一下就貼著警用面包車沖過去了。

左梁閑著無事，從辛華的攝影包里取出那臺小型攝像機來擺弄。突然，他高聲問:“辛哥，前面那是什么?剛才過去的那輛奧迪熄火了，停在路中間。”

辛華突然覺得不對頭。只見那輛車兀自倒回一截，稍一停頓，迅速向前沖去。接下來，辛華和左梁同時看到了那個慘烈至極的場景!馬路中間，竟平躺了一個人，頭部被車輪重重碾過，已是一片黏稠模糊的血泥……

幾天后的一個上午，辛華寫完幾篇新聞通訊稿，突然想起好久沒去書店看看了。書店離縣公安局不遠，就在貴都超市的地下一樓。

在一座嶄新的貨架上，辛華發現一本裝幀非常新穎的書，他情不自禁剛一伸手，卻見另一只白凈細膩的手先輕巧地將書拿起。辛華不由自主地抬起頭來，突然之間，怦然心跳，原來是深藍!

書店里不太適合聊天，倆人都察覺到了這點，一起笑著出了書店。深藍打開一輛紅色寶來的車門:“上車吧，時間也不早了，咱們干脆去吃飯。”在餐館和深藍聊了半天，辛華從煩悶的心情中擺脫出來，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松。

下午一上班，辛華就接到通知，說科里晚上要聚餐，主題竟是歡送已經走了數日的左梁。辛華覺得有些滑稽。

就在大家歡聚一堂時，在距瀝遠城區百公里外的山路上，發生了駭人聽聞的血案。被歡送的主角左梁早就從家里騎自行車出來了。他得沿著一條并不寬闊的山路騎自行車趕到鎮上，然后轉車到瀝遠。有一段路是貼在陡崖上的，緊右邊就是深谷。左梁走上那段路的時候，一輛悄然跟在身后的轎車突然提速，直奔他而去……

四

辛華回到縣局，發現在大門口圍了好多的人。

原來，還是那個上訪的女人，抱著那個瘦骨嶙峋的孩子。孩子青筋暴凸的脖子上掛了一個看上去極沉重的大牌子，上面用紅筆寫了個大大的“冤”字。

這時聽到身后有車停住的聲音，回頭一瞧，原來是局長魏澤生的車。

魏澤生走到那母子跟前，聽著聽著，眉頭緊皺起來，聽完，馬上就吩咐信訪科王科長:“通知交警隊的陶隊長，讓他立即趕到我的辦公室!這種案子必須爭取以最短的時間偵破!”

這時，有個想法像一道閃電似地一閃而過，劃亮了辛華思維的天宇!

辛華奔進剪輯室，找到攝像機，手忙腳亂地將線連接好，開始播放那盤帶子。突然，他驚喜地跳起來，他清晰地看到了那輛奧迪車的車牌號。左梁在無意之中，竟把那過程全錄了下來!

辛華下了樓，就在這時，耳朵里突然傳來一道尖銳的剎車聲!辛華立即沖上去。躺在路中間的，竟是那對上訪的母子!

中心醫院急救室，民警遞給辛華一張信紙，紙上歪歪扭扭寫著一些字:“不要怪司機，俺是自殺，俺不想活了，他們殺了俺丈夫，還逼俺不要到處上訪，說俺告不倒他們。我只好和俺的孩子一起死，看政府管不管?”辛華神情黯然，他終于作出決定:把錄像帶交出去!

很快，陳光海便得知了這事，他覺得當務之急，是要馬上見沈長龍。

早在陳光海事業剛剛步入輝煌時，陳光海就與沈長龍建立起兄弟之誼。當時，沈長龍還是瀝遠縣公安局刑警大隊下面的一個中隊長。陳光海在一次偶然的機會與他結識，一步步靠近沈長龍，悄無聲息地滲入到沈長龍的家庭，甚至拜沈母為干媽。待終有一天，沈長龍發現陳光海的行為脫離于法律約束之外時，他同時更吃驚地發現，陳光海已成為他家庭中順理成章的一員。當然，在陳光海強大的經濟扶持下，沈長龍也非常順利地當上了刑警大隊長，隨后跳到了縣局副局長的位子上。

沈長龍的家在西城公安局宿舍大院。進入書房，陳光海點上一支煙:“魏澤生那邊是什么意思?你覺得，能不能對他做做工作?”

“這要慎重，我和這個人向來不對路子。只有一個辛華知道真相并不可怕，那司機左梁不是被開回家了嗎?”陳光海沒說話，只輕輕點頭。

五

辛華的手機響起來，低頭一看，竟是蒲娜發來的短信:“請你吃飯，晚上有空嗎?”辛華回了短信:“我現在是敏感人物，你可千萬別站錯了隊伍。”

蒲娜干脆把電話打了過來:“說什么呢?辛華，反正你愿來就來，不來就拉倒!我可沒巴結你。我請你，主要是想讓你散散心。咱們不上飯店，就在我家里。”

那就去吧!對于辛華來說，他太疲憊了，特別需要一個放松和傾訴的地方，盡管蒲娜實在不是最理想的傾訴對象……

萬圣園娛樂中心。蒲娜坐在陳家傲辦公室內的沙發上，陷入沉思。陳家傲手中把玩著一支高檔口紅，瞧了蒲娜一眼:“怎么?你后悔了?”

蒲娜咬著嘴唇，抬頭看著陳家傲:“畢竟我和他一起工作這么多年，是我親手把他灌醉了，然后你派人來……這種方式是不是……”

“哼!婦人之見!”

就在這時，有人敲門，進來的卻是沈長龍和陳光海。蒲娜連忙出了門。

陳光海質問陳家傲:“辛華那裸體照片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陳家傲點點頭。

沈長龍點上一支雪茄，走到陳家傲的轉椅上坐下來:“為了封住他的口，在黨委研究會上，我極力推舉他擔任宣傳科長。可沒想到，他還是背叛了我。反正事情已經做了，索性就鬧他一下。我已經把這事告訴了檢察院，讓他們也插進一手。另外，我再在政法委領導面前吹吹風，這可以對魏澤生直接施加壓力。”

當公安局副局長宋尚民打開那個信封，看到辛華裸體照片以及里面的檢舉信時，他驟然皺起眉頭。他馬上就意識到，對手在這時候搞這樣一手，其目的顯然是要把水搞渾，不但讓辛華的名聲掃地，還要阻礙這起案子的進程。此時，他覺得有必要向局長魏澤生匯報一下。

魏澤生眉頭緊皺。片刻，他說:“如果這真是陳光海干的，那豈不是恰恰證明那件案子確實是他們干的?現在，有沒有直接抓捕陳光海的證據?”

“對于那起肇事逃逸案，我們手頭的證據，還很不充足。假如就此打草驚蛇，反而把我們自己擺在被動位置。”

“你是不是有了新線索?”

“對，我現在已經基本確定，陳光海很可能就是瀝遠最大的毒品販子!他不僅販賣毒品，而且極有可能在搞走私。”

六

辛華把自己鎖進宿舍，一悶就是一天。突然，電話響了!

很久，才有一個女孩的聲音傳過來:“我想見你!”竟是深藍。

過了一會兒，深藍走進來，一下子投入到他懷里。“辛哥，我覺得自己身上好涼，我覺得自己無依無靠。你告訴我，我應該怎么辦?”

深藍向辛華講述了昨天下午她回家后看到的一幕。原來，深藍居然是沈長龍的女兒，名字叫沈藍!她發現了父親與保姆柳笛的不軌行為。辛華沉默不語。他覺得自己找不出更合適的話來安慰深藍。

辛華突然決定去看看司機左梁，正好深藍也想散散心，于是兩人一同前往。很久以前，辛華曾去過左梁的家。那是一個偏僻的小山村。

下山時，夜色悄然降臨，知道了左梁意外身亡的消息，辛華和深藍都沉默在靜寂的車廂里。

前面又是一段崎嶇的山路，路一側就是深不見底的懸崖。就在這時，辛華聽見后面一輛奧迪發出的咆哮聲，辛華感覺車子前后晃動一下，同時聽到一聲悶響，車屁股被那車狠狠地撞了一下。

深藍尖叫一聲，腳下卻狠狠地踩油門，車子如箭般繼續前行。深藍盯著前方，忽然說道:“辛華，我愛你!”辛華聽了感覺渾身充滿了悲壯，堅定地說:“我們不會死!堅持住!我正在報警。”就在此時，車子已經駛過那段危險路段，路兩旁出現大片平坦的麥地。深藍猛地一下向右一拐，后面的那輛車并未察覺，徑直朝前駛去。就在那輛車快要靠近時，深藍突然換擋加速倒著向那輛車撞去!

那輛車的駕車者慌急之下，往左一扭方向盤，車子一下駛進路邊的麥地。這時候，突聽“砰砰”兩聲巨響，辛華身側的后視鏡被打爛!

“深藍，他們還有槍!”

就在這時，他們聽到了警笛聲。等民警和辛華他們趕回去的時候，那輛奧迪車已經人去車空。

深藍想立刻見到爸爸沈長龍。經過這次變故，她對爸爸突然產生一絲擔憂。

“爸爸，我和辛華在車上，有人要對我們下毒手，想把我們撞下懸崖!”

沈長龍“霍”地一下站起來，他被深藍的話震住了!當陳光海告訴他陳家傲肇事逃逸的時候，他也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現在看來，事情遠沒那么簡單。

沈長龍徑直向陳光海的辦公室走去。

“沈叔，爸爸，我可以發誓。這件事情，我完全不知情。我怎么會殺人呢?在這時候，這么做不是引火燒身嗎?”

沈長龍瞧了陳家傲半天，沒說話，轉身告辭。

陳家傲父子將沈長龍送到門口。陳家傲跟在爸爸身后，進了屋。陳光海轉過身來，忽然揚起手，狠狠地扇了陳家傲一巴掌。

“你這個畜生!我曾經告訴你，你以為在瀝遠你就是老大嗎?就可以為所欲為?你馬上收拾一下，盡快離開瀝遠。明天就走!”

“完了。”陳光海慢慢地走到窗前，俯視著瀝遠的城市景色，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

七

辛華上了樓，一腳踏進去，正要回身關門。突然，門后躥出一條黑影，兩只手像鐵鉗一樣狠狠卡住了他的脖子。襲擊者是陳家傲手下殺手螃蟹。

辛華拼著氣力喝問:“你……是……誰……”

“我是來送你上路的人!”一個聲音從脖子后面冷冷地傳過來。

就在辛華感覺自己快要窒息的最后一瞬，他拼盡最后的氣力用右胳膊肘狠擊對手的右肋，這下竟然起了作用，對手雙手稍稍一松，辛華接著用后背猛地一頂，將他靠在墻上。辛華沒有給螃蟹歇息的機會，一個右直拳就擊向螃蟹的下頜。螃蟹舔了一下嘴角滲出的鮮血，說道:“好，過癮!我螃蟹可是很久聞不到血腥了。”說著，“嗖”地一下從腰里掏出匕首來!

辛華退后一步，用眼睛打量一下狹窄的客廳里，看有什么可以還擊的工具。他的眼睛落到微機桌前的椅子上，就在螃蟹跨步向前的時候，他雙手抄起椅子，狠狠地砸向螃蟹的身體。螃蟹身手倒很利落，只見他一個轉身，躲了過去。

兩個人目視著對手，尋找機會。辛華乘隙問道:“是不是陳家傲讓你來殺死我的?”

“嘿，反正你也是快死的人了，讓你死個明白。不錯，就是他想要你的命!”螃蟹說著，惡狠狠地撲過來!辛華揮舞起椅子，但椅子太重，被螃蟹趁機抓住。辛華在放椅子的那一瞬，果斷地飛起一腳踢向螃蟹握了匕首的手腕，那把匕首“哐當”一聲落在地板上。辛華緊跟著踏前一腳，一個左勾拳擊向螃蟹左面。螃蟹輕巧地躲過去，一拳沖辛華的面門過來。辛華躲閃不及，立即覺得眼前金星亂舞，鼻孔里好像也流出血來。兩人再次抱翻在一起，翻滾幾下后，辛華被螃蟹壓在身子底下。螃蟹再次用雙手卡住辛華的脖子，辛華似乎聽到脖子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就在這時，辛華的右手摸到了掉在地板上的那把刀!他一下子握在手里，狠狠地朝螃蟹的左胸捅進去!

“嗷!”螃蟹發出一聲沉悶的呼喊。螃蟹想站起來，可是剛起身，卻再次跌倒。

辛華趕到了刑警隊，把他遭遇的情況進行了簡短匯報。魏澤生聽罷，立即作出指示:“迅速組織民警，抓捕陳家傲!”

就在這時，辛華的手機響起來。拿起來一看，是深藍!

“你在哪里?”辛華急切地問。

“我現在在省城飛機場，馬上就要坐飛機離開。”

“為什么非要走呢?”辛華立刻心灰意冷。

“我知道，我做得不對，會傷害你。可是，這種傷痛會很快過去。辛華，試著把我忘了吧。”深藍在那一端抽泣起來，“在離開之前，我想再聽聽你的聲音。因為，以后也許我們再也不會聯系。”

“深藍，難道你不知道我是多么愛你?答應我，回來吧!我需要你!你知道嗎?昨天晚上，我再一次和死神擦肩而過。”

“發生什么事了?”深藍非常著急。

“有人躲在我的房間里，要殺死我!”

“你有沒有受傷?”

“沒有，我在和他搏斗的時候，把他捅死了。”

深藍半天沒說話，突然哭出聲來:“華，那你昨天晚上怎么度過的?我簡直是昏了頭。怎么在這個時候要離開你。華，我現在想看你一眼!我得看到你安然無恙才能放心。”

“那你回來吧，深藍。”

深藍卻突然說:“華，你猜到我看見誰了?我看見陳家傲和你們那兒的主持人蒲娜從候機大廳大門口走進來。”

“陳家傲?記住，深藍，一定要小心，別讓他們發現。他現在可能正要逃跑，身上或許帶著槍。我馬上跟我們領導匯報!”

整整一個夜晚沒有收到螃蟹的任何消息，這讓陳家傲感覺到了一絲不安和恐懼。此時，他正和蒲娜走向飛機場的候機大廳。

陳家傲一邊走一邊四下觀望，隨時準備應對潛在的危險。就在此時，他突然從廣場的一角捕捉到了再熟悉不過的身影。那是深藍!

此時，深藍發現自己已經無法躲避，摘下墨鏡，微笑著同他們打招呼。

三人走出大廳，進了廣場，有幾個小伙子迎著他們似乎漫不經心地走來。就在那幾人距離只有兩三米時，陳家傲驀地瞥見其中一人的右手迅速伸進腰間!陳家傲往深藍身邊一躲，也快速從腰里拔出槍來!果然，在瞬間里那幾人每人手上已經多了一把槍!

“不要過來!馬上退回去!”陳家傲用槍頂著深藍的腦袋，慢慢走到廣場外，所有民警一步步后退。

就在這時，陳家傲的手機突然響了。蒲娜哆嗦著接起電話，說道:“是你媽媽的電話!”

陳家傲一下呆住了!原來，宋尚民見事情緊急，和魏澤生局長研究了一下，知道陳家傲對母親言聽計從，于是打了電話，她正焦急地乘坐一輛警車急速趕來。

“家傲，不要干傻事!我和你爸，就是把所有家產都不要，也會為你請最好的律師。”

這個時候，陳家傲心里有了片刻動搖，事情也許不會那么糟糕的，我還沒到死的時候。他把槍扔在地上，然后高舉起雙手。

民警們迅速圍攏上來，給陳家傲戴上手銬……

(原載《啄木鳥》2009年第10期 原小說約7萬字圖:洪鐘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