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執業律師的角度看,筆者認為,“五條禁令”形式意義大于實質性規范,不足以成為預防和解決司法腐敗問題的制度性架構。
禁令一規定:“嚴禁接受案件當事人及相關人員的請客送禮。”如今,在司法實踐中,向法官請客送禮的風氣愈演愈烈,價碼也在“節節攀升”。起初,不少當事人都直接向法官請客送禮。但當事人向法官行賄目的明確,如果法官在收受財物后無法滿足他的要求,往往就會向有關部門進行舉報,當事人采取偷拍揄錄的事例層出不窮,這使法官對直接和當事人發生這種“交易”缺乏安全感。而法官通過律師收受財物時,律師通常不會僅僅為某個案件的處理結果就同法官交惡,如果事發也可由律師出面委曲求全承擔責任保證法官“過關”,免除了法官的許多后顧之憂。就此,逐漸形成了一些固定的“雙贏”圈子。
對此最高人民法院與司法部曾于2004年聯合發布《關于規范法官和律師相互關系維護司法公正的若干規定》,許多律師因此脫離了“雙贏”圈子,不愿意再冒險進行這種“交易”。于是,所謂的“訴訟掮客”又應運而生。例如北京市西城法院前院長郭生貴明目張膽地指令其胞弟張鳳海與他人合辦律師事務所,并利用手中的審判權力幫助張鳳海“拓展業務”大肆斂財。
向法官請客送禮屢禁不止,根本原因是法官的權力太大,并缺乏有效監督。因此,禁令不能解決目前制度上的缺失,就無法真正制止這一股歪風邪氣。
禁令二規定:“嚴禁違反規定與律師進行不正當交往。”律師是當事人的委托代理人,代表當事人打官司,必然要與法官交往,比如立案,提交證據、申請財產保全等等。但是近年來,律師和法官的正常交往渠道非常不暢通,甚至使得律師正常的訴訟工作都無法開展,而這條禁令將使得法院有更冠冕堂皇的理由將律師擋在門外,而這又勢必會造成律師更加千方百計地與法官私下接觸。
由此可見,只有打通律師和法官間交往的正常渠道,才能對“不正當交往”的形式加以明確認定,從而采取嚴厲的懲處,使相關規定更科學合理。
禁令三規定:“嚴禁插手過問他人辦理的案件。”事實上,禁令三中的問題是法院內部的潛規則。法官之間也存在著人際關系甚至經濟來往,因此逐漸形成了一個個利益共同體,在各自的審判工作中受其他法官請托給予“照顧”的現象其實是很多的,然而這樣的事例卻很少被披露出來。假設有一普通審判人員,其庭長甚至院長私下打招呼,他是很難按照法律規定拒絕這種無理要求的,當然更不可能向外宣揚出去。所以無法受到外部有效的監督,該條禁令極其可能落空。
禁令四規定:“嚴禁在委托評估、拍賣等活動中徇私舞弊。”目前,很多法院的執行庭都設有“小金庫”,用以收受評估公司、拍賣行等的回扣或者返利,這也是目前當事人申請法院組織評估或者拍賣等費用都過高的原因,實際上,這一問題也是司法界非常大的弊端,確實需要整治。但單憑這個限制法官個人的禁令是根本不能解決問題的,因為這是許多法院執行庭為了其團體的利益作出的行為,所以應在更大的范圍內對這種現象進行遏止。
禁令五規定:“嚴禁泄露審判工作秘密。”事實上,為了保障監督,一些審判工作在相當范圍內是公開的;相反,部分法官卻常常拒絕披露當事人有權了解的審判進程。故這條禁令是否會變成一些法官為了維護“圈內”利益,抗拒外部監督的保護傘,司法界的內幕更加難以披露出來真不好說。
在法官法等法律法規中對有類似行為的人民法院工作人員的處罰早有明確規定,但結果依然是屢禁不止,不斷有人挑戰法律的高壓線,近年來已經有多名大法官落馬,“五條禁令”作為一個規定,很難相信它的威懾力會凌駕在法律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