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明清版畫插圖

摘要： 通過對明清版畫插圖的藝術語言、特點和其派別的學習研究，我們會從中進一步了解中國傳統版刻，也就更能深刻地了解中國傳統版畫發展的特性和燦爛的歷史，還有它獨特的藝術語言、特點和強大的生命力，從而更加珍惜這份顯赫的文化遺產，并將其藝術經驗作為學習和發展的寶貴經驗。

關鍵詞： 明清 版畫插圖 流派 創新

錢鐘書在《談藝錄》中云：“鳥語花香，而浩蕩之春寓焉；眉梢眼角，而芳悱之情傳焉?！庇衷疲骸吧w任何景物，橫看皆五光十色，任何情懷，反復說皆千頭萬緒，非筆墨所易詳盡?！币蚨玫牟鍒D能讓讀者憑目觀神思，思歷千載，視通萬里，神游九州，從中見微知著，“知不知者，見不可見者，覺不可覺者，感書中之感，悟書外之悟”。

在異彩紛呈的各種插圖中，版畫插圖尤其耐人尋味。版畫插圖在我國有著極為重要的地位，版畫插圖最早為木刻插圖，至今發現的最早的是我國唐咸通九年《金剛經》扉頁畫《說法圖》，且自唐起，由于雕版印刷的出現，插畫改為木刻版畫印刷，因此我國古籍藝術插畫史實際上就是一部中國版畫史（中國古代版畫中大部分是插畫）。明清是我國版畫藝術的黃金時期，對后世有著極為深遠的影響。從明清版畫插圖中可以一窺中國傳統版畫所包含的藝術思想、精神，以及其獨特的藝術語言、特點和強大的生命力。

版畫在中國有著悠久的歷史，它最早是用來傳教，后來運用于日常生活。因可復制性特征，版畫藝術在誕生之時起，就成為了實用目的很強的一門藝術。通俗文學讀物的普及，促進了版畫插圖藝術的繁榮，版畫因其實用性很快發展起來。想要一窺傳統版畫的特征和藝術特點，不能不提到明清時期的版刻。魯迅先生就曾說過：“中國木刻圖畫，從唐到明，曾經有過體面的歷史?！泵髑迨侵袊娈嫷狞S金時期，在當時曾對世界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其影響力超過了其它的任何畫種，這是值得我們自豪的。

明代的版畫最大的特點應是當時大量的文人墨客紛紛參與到了中國傳統戲曲、文學插圖的創作中來，這些以往粗獷質樸的民間藝術因有了文人的參與而在各方面都有所提高，由稚拙無華到精麗繁縟。如仇英、唐寅、顧正誼、陳洪緩、改琦等和雕版名手分工合作，充分發揮了版畫的藝術性和創造性，創作了大量美輪美奐的木刻畫精品。其中最為杰出的人物應是詩、書、畫并稱神品的陳老蓮。

陳老蓮（1598—1652），名洪綬，字章侯，老蓮是其號。陳老蓮的《九歌圖》，筆法細圓并參有方折，用線較散，有刻意雕鑿的痕跡。其共為十一幅，依次為東皇太乙、云中君、湘君、湘夫人、大司命、少司命、東君、河伯、山鬼、國殤、禮魂，都是楚國神話中的人物，所繪形象各異，各具神采?！肚有幸鲌D》背景簡潔空曠，襯托人物磊落光明的胸襟；筆法堅實、凝練，加之與眾不同的硬如屈鐵的造型墨線，充分體現了屈原“懷瑾握瑜”的氣度和錚錚風骨；并用瀟灑剛正、纖柔與豪放的線條形象地描繪出屈原顏色憔悴，形容枯槁，高冠博帶，長袖寬衣，手扶長劍，行吟于澤畔，深思高舉，憂國憂民，是為言行殊異、超拔脫俗的典型。《西廂記》中仕女造型則多得法于周，線條細勻，形態豐滿，唐韻猶存。其鶯鶯像寧靜端麗，嬌羞含蓄中略顯憂郁，也是傳世鶯鶯像中最負盛名的佳作。《水滸葉子》和《博古葉子》）（“葉子”是類似紙牌的酒令牌，用作酒席娛樂助興的工具），前者為宋江等梁山英雄40人，每頁上寫有該人物姓名、綽號，并有簡單人物評語；后者為歷史人物畫48張，繪圖風骨峻峭，簡潔質樸，造型夸張，形象生動，性格鮮明，兩者都可謂版畫杰作，絕世精品。陳老蓮的木版畫對后世的影響很大，康熙年間木版畫名家劉源就是因為“偶覽陳章侯所畫水滸三十六人，見其古法謹嚴，姿神奇秀，輒深向往”才有《凌煙閣功臣錄·自序》。而清代木刻畫家任熊更是直接師法陳老蓮而創作出《劍俠傳》等四種人物畫，其善于根據不同人物特點運用多種線描加強人物形象塑造，剛毅者剛毅，柔美者柔美，極具特色。

清代版畫的成就遠遠不如明代，由盛逐漸為衰，晚清的最高成就包括改琦繪的《紅樓夢圖詠》，書中共描繪了100多個人物，一人一圖，線紋流暢、娟秀，表現出清淡雅致的格調，在眾多以《紅樓夢》為題材的版畫中，最稱佳作。

明清的版畫藝術因文人的加入而獲得了空前的繁榮和提高。文人墨客把中國傳統水墨畫的許多藝術表現手法及技巧帶到了“版畫稿”的創作中來。繪刻的分離使當時的書坊刻工們也開始提高自己的修養和刻制技術，這使得明代的版畫創作較前代有了很大的提高，并且作為一種版畫創作形式一直延續下來。雕版印刷的長期發展，鍛煉了工作者的制作技巧，鼓舞了工作者的熱情。在傳統技法的不斷實踐中，出現了一批從事雕版的專門人才，他們終生從事甚至全家老少都從事于雕版事業。更因為他們熱愛工作，努力工作，雕版藝術在他們集體的長期的鉆研中，達到了純熟和精巧的地步。不同區域的流派有各自的風格，以福建建陽為中心的有建安派，較聞名的有雙舉堂、三壹館、萃慶堂、克勤齋、誠德堂、種德堂、容遠堂、清江堂等，大多為民間工匠，文人畫家參與其事者不多，所以保存了較多的民間特色。這一派鐫刻質樸生動，并無過多的修飾。以江蘇南京為中心的有金陵派。金陵為六朝古都，明初在這個古城建都五十二年。民間書肆多在三山街與太學前，有名的有唐氏富春堂、世德堂、廣慶堂、文林閣，陳氏的繼志齋，周氏的萬卷樓、大業堂，汪氏的環翠堂，胡氏的十竹齋，以及沈氏的芥子園甥館等，所以戲曲、小說為多。他們的制作風采迥異，如富春堂粗獷豪放，畫刻雄渾、厚重，與繼志齋的工麗秀雅對比鮮明。而徽州版畫則是繁縟細致，綿密工麗，是為婉約派。明清兩代徽州刻工流寓金陵、蘇州、杭州等地者極多，對幾百年間中國的雕版木刻印刷術特別是版畫工藝的發展起著決定性的作用。萬歷年后徽派版畫之精美是凌冠當時的，也為徽州版畫在中國版刻史上爭得了特殊的地位。

刻工們長期鉆研，在傳統技法不斷實踐，并且還從文人的“版畫稿”中學習，以提高自己版畫稿的創作。因此明代版畫無論在雕刻工藝還是印刷技巧上都有許多創新，如“墨版”（或稱“黑版”），即直接用木板做底色，藝術效果黑白分明，對比強烈。一般用于圖中一些面積不大的物體，個別的圖像如山水，為了追求特殊效果，會大面積地使用，如《雪舟詩集》中的《雪舟圖》，水天皆為黑色，更好地襯托出白色大地的雪景。明代晚期還創造出了“水印”、“短版”和“拱花版”，達到了中國古代版畫刻印工藝的最高水平，特別是饾饤版的出現使中國的版刻和印刷能隨心所欲地調節色彩的濃淡。這些版畫技術對于中國的印刷業作出了卓越的貢獻。

中國明清版畫藝術處在文人畫一統天下的時期，興盛一時，在中國美術史上寫下了光輝的一頁，并對國外也有著有一定影響（如日本的浮世繪）。但很可惜的是它始終未從文學插圖這一形式中分離出來，成為一種獨立的欣賞性繪畫作品，不禁讓人扼腕。從整體上看，明清版畫的內容帶有超現實的藝術特征，大多是曲折地反映社會現實，并且明清之際的文學藝術本身就富有的浪漫主義色彩。雖然早期明清版畫在風格上還是比較粗放，都充分顯示出版畫藝術的刀味、木味、黑白對比等特點，但隨著刻印技術的不斷提高，在藝術風格上都愈加工整細膩，美術工藝化日趨加重。同時明清版畫也與中國傳統思想體系密不可分。儒家學派為主體，同時又染于佛道，形成儒佛道合一的思想理念。多數中國文人把“看似尋常最奇崛，成如容易卻艱辛”作為畢生孜孜以求的藝術境界。而這一切不可避免地揉進版畫插圖的創作中，使其與西洋版畫有天壤之別，更與日本浮世繪版畫相去甚遠，形成了中國傳統版畫與眾不同的藝術特點：畫風獨特雄奇，蘊藏詩的意境、賦的比興、文的性靈，出神入化，具有獨特的東方藝術之品格與精神；刻工精雕細琢，鏤云裁月、剛柔相濟、無施不宜；畫面簡潔洗煉、疏朗開闊、氣韻生動、線條流暢、傳神寫意、移山走海，乍看鏡花水月，實則寓意深遠，情隱圖內，引而不發，浪漫也古典，坦率且含蓄，流溢著理性主義色彩的“中和之美”。

在當今全球化、國際化呼聲高漲的形勢下，我們更應該研究、學習和發展中國的傳統版畫，如果盲目地追逐所謂的“洋派”而使自己的藝術喪失了特色，大家都趨于所謂的“一體化”，這樣的藝術將必然是索然無味的。沒有民族性的藝術，當然也就是沒有生命的藝術。所以我們要更加珍惜這份顯赫的文化遺產，并將其藝術經驗作為學習和發展的的寶貴借鑒，從而創作出有自身特色的作品。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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