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晚清時期。英國在中英信傳播互動關系中處于強勢地位,而中國處于弱勢地位。學界對該期間的中英傳播失衡問題尚未給予應有的關注。本文梳理了這種強勢地位的生成過程,分析了相關原因。
關鍵詞:晚清時期 英國 對華傳播 強勢地位
晚清時期,英國在中英信息傳播互動關系中居于強勢地位,而中國處于弱勢地位。學界對該期間的中英傳播失衡問題尚未給予應有的關注。事實上,在這一時期,英國對華傳播的影響是至為廣泛的。從林則徐、魏源到康有為、梁啟超,無不接受了在華英報所宣傳的資產階級文化思想的洗禮,無不運用從外報上所獲得的這些新知識進行思考,以推進自己的救國事業。
鴉片戰爭前,清朝政府就已開始實行嚴厲的封建專制主義統治。奉行“庶人不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愚民政策,沒有言論出版自由。同時,由于工商業尚未發達,國人投資報業者少。在報上做廣告者亦少,國人自辦報刊難以盈利,有的出版不久便因資本告罄而無法維持下去。另外,社會上一般人往往將其等同于小說、閑書而輕薄之,父老且有以閱報為子弟戒。視為玩物喪志之一端。
與晚清的傳播弱勢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英國的大眾傳播和國際傳播發展迅速。由工業革命帶來的傳播技術的進步。極大地提高了報紙印刷的速度。使英國在19世紀30年代進入大眾化發展的新時期。報刊稅(即所謂的知識稅)的廢止,推動了英國資產階級新聞業的發展。從19世紀60年代開始,現代政治的發展使政黨政治和商業媒體之間的關系較以往更為緊密,并且相互滲透,以英國的殖民利益為指向的國際傳播隨之發展。到19世紀末期,英國已成為全球傳播中心,并在中英之間的傳播關系中明顯占據強勢地位。在晚清時期,英國的對華傳播呈現出如下特點:
第一,英國的對華傳播與宗教傳播緊密交織。宗教組織是一類特殊的社會組織,有著不同于一般社會組織的宗旨、目標,其布道、傳教(傳播)活動也有著特殊的規律與要求。在特定情況下,宗教組織亦是不可忽視的國際傳播主體。鴉片戰爭前,英國就在思考如何打破清朝政府的閉關政策。搶占中國廣大的市場。武力征服當然是經常考慮的一個必要手段,但那是需要條件和時機并非隨時可付諸行動的:而思想征服則具有久遠的意義,而且易于進行。當時情況下的良策就是派遣傳教士到中國開展活動。對中國傳教有著濃厚興趣的英國海外傳教組織倫敦布道會(Lon,don Missionary Society)成立于1795年。進入19世紀后即具體討論了派遣傳教士來華問題。從馬禮遜(Roberr Morrison)、米憐(William Miline)、麥都思(Walter Henry Med-hurst)、吉德(Samuel Kidd)到韋廉臣(Alexan-derWilliamson),以及英國傳教士傅蘭雅(John Fryer)、李提摩太(Timothy Richard)等人,在華辦報刊、辦學校、建教堂。其來華之使命,是推廣基督教,實現中國基督教化。但有些報刊主要刊載新聞。并以此相標榜。在傳教士所辦報刊的新聞欄里,來自英國等西方資本一帝國主義國家的消息最多,從議會召開到文化教育、工商業進展,都比較及時地報道給讀者;同時,介紹英國等歐美國家的政治制度,夸耀“西政”的進步與優越,企圖將中國導入更合乎英國利益的軌道。
第二,英國的對華傳播重視與傳播對象國的社會文化習俗“對接”,以達到自己的傳播目的。19世紀英國傳教士赴華傳教辦報時,一進人中華大地就感覺到了中國傳統文化思想的強大存在。雖然在華英報所宣傳的資本主義文化思想是比封建文化思想要進步得多的意識形態,但這種宣傳畢竟屬于不同文化體系之間的傳播。于是其“附會儒學”。連語言文字表達等細節也要考慮中國人的接受心理和接受習慣。筆者認為,程曼麗教授在其所著《國際傳播學教程》中闡述的“二次編碼”理論可以較好地解釋這種現象。“二次編碼就是語言的轉換和文化的對接。”如果說語言轉換更多的還只是一種技術性的手段和淺層次的轉換,那么文化對接就是一種深層次的轉換,這涉及傳播的針對性問題。一般來說,針對性越強。國際傳播的效果就越能接近預期。
第三。英國的對華傳播受眾定位不斷調整,因時而變。因勢而變。在華英報的重點受眾定位,經歷了一個由中國社會中下層向上層人士逐漸轉化的過程。在鴉片戰爭前,英人所辦中文報刊的宣傳。都面向中下層人士。對上層官紳顧慮頗多,較少接觸。編者正是根據讀者中“富貴之人不多,而得閑少”的特點,要求稿子要寫得短小精悍、通俗易懂。到了第二次鴉片戰爭期間,侵略者對中國人民反抗侵略的斗爭精神和清政府對外妥協政策開始有了清楚的認識。這就為英報轉向爭取中國上層受眾準備了條件。1861年慈禧太后掌權后,《北華捷報》曾表示:“在這個特別關頭,我們要比我們同中國發生聯系的其他任何時期,更有必要去支持帝國的現存政府。”19世紀70年代以后。英國傳教士們認識到傳教須“走上層路線”才容易奏效。英國傳教士們企圖通過變換的受眾定位。采取有針對性的傳播措施。對當時中國的上層社會來一個突破,以達到他們的國際傳播效果——使中國的士大夫階級向西方認同,將中國納入英國利益乃至西方利益的指向之下。
第四,英國資產階級報刊的涉華報道內容失衡。經常違背“客觀”、“真實”的原則。對此,革命導師馬克思曾予以揭露。馬克思在《英人在華的殘暴行動》一文中指出:“英國政府報紙和一部分美國報刊”在鴉片戰爭中“不斷地誣蔑中國人——不分青紅皂白地非難中國人違背條約的義務、侮辱英國國旗、羞辱旅居中國的外國人,等等。”“可是英國報紙對于旅居中國的外國人在英國庇護下每天所干的破壞條約的可惡行為是多么沉默啊!”又如,在英國政府挑起第二次鴉片戰爭前夕。大多數在華英報都對“亞羅號”船事件進行了歪曲性報道。
第五,英國的對華傳播重視引導輿論、影響輿論和制造輿論,為英國的侵華活動造勢和辯護。在19世紀中后期,許多英國傳媒大肆宣揚“種族優劣論”。它們誣蔑中華民族是“劣等民族”,應該接受“優等民族”白種人的開導和奴役。19世紀末葉,英帝國主義者炮制所謂的“黃禍論”,即中國威脅論,鼓吹中國人一旦覺醒,并認識到自己的力量時。將給西方文明帶來災難和毀滅。
晚清時期英國對華傳播強勢地位的生成是不可避免的。首先,特殊的國家利益格局導致了這種情況的發生。英國資本一帝國主義對其殖民利益的瘋狂維護與擴張是中英傳播失衡的根源。英國是19世紀末20世紀初世界上頭號超級大國,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近代中國已陷入半封建半殖民地的深淵,“弱國無外交”,在國際傳播格局中也只能是處于被動地位、弱勢地位。其次,晚清時期中英兩國所處的國際傳播發展階段不平衡、不對等。現代國際傳播誕生于19世紀中后期的歐美國家,同時,英國很注重國際傳播技術的發展和國際傳播系統的建設,積極參與國際傳播規則的制定。到19世紀末期,英國的電纜數量占到世界總量的66.3%,它在全球電纜線路上的霸權是顯而易見的。而在中國,晚清封建統治者實行嚴格的出版管制和言論限禁。導致19世紀末中國的對外傳播仍停留在思想醞釀階段,在世界新聞傳播格局中并無一席之地。
總之,中英兩國的經濟發展水平、新聞傳播體制、媒介控制措施、國際傳播政策、媒介組織化程度、技術應用水平等綜合性因素。導致了晚清時期英國對華傳播強勢地位的生成與強化。[基金項目:西北師范大學青年教師科研基金項目課題(項目編號:NWNU-QN-08-3)]
編校:楊彩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