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語屬格存在句和俄語帶“быть”存在句的對比

2009-04-29 00:00:00趙小軍

現(xiàn)代語文 2009年3期

摘要：本文旨在通過對漢語“有”字存在句和俄語帶“быть”存在句的對比，說明漢俄兩種句子都具有“存在”和“領有”的語義特征，以便幫助俄羅斯學生更好地掌握普通話“有”字存在句。

關鍵詞：存在句 “有” “быть” 對比

一、存在與存在句

“存在”是哲學家最感興趣的論題，也是人類語言中用來描寫世界的最普遍、最基本的形式。客觀事物總是存在于一定的空間和時間中，并被時間和空間標記，這是不可否認的。因此，時間同空間一樣，作為存在域而出現(xiàn)在存在句中。存在主體在一個存在域中，不論是動態(tài)的存在，還是靜態(tài)的存在；不論是存在的開始、持續(xù)，乃至存在的終結，都是一種存在。這實際上反映了語言在表達存在主體存在于存在域的意義時，存在句的首要的本質(zhì)特征是時空性，其次才是存在方式。

在漢語界，一般把具有描寫某處某時存在、出現(xiàn)、消失了什么（人或物）的句子稱作存現(xiàn)句。通常在漢語界，存在句只是被承認為存現(xiàn)句的一種類型而已。我們認為，“存現(xiàn)句”這個名稱不能恰當?shù)胤从尺@類句子的最主要的本質(zhì)屬性——時空性。漢語存在句的話題是存在域，而不是存在主體在存在域的存在方式——存在的開始、持續(xù)、終結，只有述題才涉及到存在主體在存在域的存在方式。我們認為，“‘出現(xiàn)’是‘存在’的開始，‘消失’是‘存在’的終結”[1]。現(xiàn)有的存在句的名稱只涉及了“存在”的持續(xù)，而不承認“存在”的開始和終結是“存在”的一部分。我們這里講的存在句，包括了存在的開始、持續(xù)、終結。我們認為，“存在”的“出現(xiàn)或消失”，只能是存在句的下位類型，而不是說“持續(xù)”的“存在”才是存在句。

存在句作為一種普遍的句式，各種語言都有，漢語和俄語也不例外，并且漢語和俄語存在句既有共性，也有個性。

二、漢語“有”字存在句

漢語隱現(xiàn)句和存在句合起來稱作存現(xiàn)句，不過我們把隱現(xiàn)句也看作存在句。

漢俄語存在句的形式特征表

屬格存在句是漢語存在句的一個類型。目前語言學界都把屬格存在句叫做“有”字存在句[3]。把“有”字存在句作為存在句的一種類型的定名不是很合理，因為存在句的核心論元是存在域。馬慶株先生說，語義對語法具有決定性作用。[4]語言最主要的功能是傳情達意。因此，本文認為“有”字存在句的定名應當從語義角度來命名，這里的語義是從深層語義來說的。“有”字存在句的B表現(xiàn)出一種領有的屬性，這個領有者是存在域。賈彥德把領有叫作屬格②，故“有”字存在句可稱為屬格存在句。屬格存在句是指存在域領有存在主體的存在句，它的存在動詞是“有”，這是一個突出的形式標志。也就是說，“有”還保留著它的領有屬性。就現(xiàn)有的古代漢語資料可知，漢語的存在句是從領有句發(fā)展來的。此外，從話語語言學的角度看，A是存在句的主題，B+C是述題，而漢語是一種以話題為中心的語言。這種命名也符合漢語的這一特性。因此，從下文起就把“有”字存在句改作屬格存在句。

（一）漢語屬格存在句的特征

1.屬格存在句的形式特征

A + B + C

存在域 + 存在動詞“有” + 存在主體

漢語屬格存在句是漢語存在句的一種類型，它的存在域是整個句子的核心；存在動詞“有”則表示存在主體以靜態(tài)的方式存在于存在域之中，而非動態(tài)的存在；存在主體則表明存在域中存在著什么。如：

（1）屋里有三個人。

（2）桌上有幾本書。

（3）窗前有一個小花園。

2.屬格存在句的語義特征

存在域 + 存在動詞“有” + 存在者

本文的語義不是喬姆斯基的表層語義，而是菲爾默的深層語義。屬格存在句構式的語義特征[存在]+[領有]。如：

（4）明天有雨。

（5）山頂有個亭子。

（6）唐朝有一個詩人。

這些句子都具有這樣的語義特征。

3.屬格存在句的存在者的非唯一性特征

屬格存在句的存在主體具有非唯一性特征，即存在主體是不定的。例如：

（7）屋里有白白的墻，還有條長桌，一把椅子。

（8）那里有兩張大桌子。

（9）里頭有人，（你不要進去。）

這三句話說明除了“白白的墻”“長桌”“椅子”，“兩張大桌子”和“人”以外，還有別的什么東西沒有說出來。也就是說，“有”后面的存在主體不僅僅是句中提到的那些，它還包括別的東西。

三、俄語“быть”存在句

依照Артюнова和Ширяев的觀點[4]，俄語存在句大致分為兩種類型：

1.локализатор—бытийныйглагол—имябытующего предмета，例如（03）、（04）。

2.имя классапредметов—бытийныйглагол—имябытующего предмета，例如（05）和下面的（10）、（11）。前一類可以叫作處所存在句，后一類可譯作類別存在句。

俄語的帶“быть”存在句，是俄語中最普遍的存在句，而且是俄語口語中使用最廣泛的句子。通常上述兩種類型它都包括。例如（02）～（04）和（05）、（10）、（11）。

（10）На пляже среди купающихся есть наши знакомые.

（浴場游泳的人當中有許多我們的熟人。）

（11）Среди яблонь в нашем саду есть китайка.

（我們果園里的蘋果樹中有中國的品種。）（c.19）

（一）“быть”存在句的形式特征

A + B + C

存在域 + 存在動詞“быть” + 存在主體

“быть”存在句的動詞“быть”一般按時間有過去時（был\\была\\было\\[были]）、現(xiàn)在時（есть）、將來時（буду \\будешь \\будет \\будем \\будете \\будут）三種，現(xiàn)在時在一般情況下是零形式，只有在強調(diào)的情況下才出現(xiàn)在句中。例如：

（12）В саду —（есть） яблони.—（花園里有蘋果樹。）

（13）В саду были яблони.—（花園里有過蘋果樹。）

（14）В саду будут яблони.—（花園里將有蘋果樹。）（c.27）

Артюнова 和Ширяев認為есть隱現(xiàn)有以下特征7：

1.句中的邏輯重音一般落在быть上。如：

（15）---У тебя есть здесь друзья?

（你有這里的朋友嗎？/這里有你的朋友嗎？）

---Да， у меня есть здесь друзья.

（是的，我這里有朋友。/是的，這里有我的朋友。/是的，我有這里的朋友。）（c.84）

2.句中帶有論辯色彩

（16）Ведь，наконец，есть же хорошие люди.

（要知道，終究，是有好人的。）

3.句中有明顯的肯定與否定的對立

（17）Чай у нас есть，а вот сахару нет.

（茶我們有，但就是沒有糖。）

4.句中的存在者多用不定代詞表示

（18）В этом есть что-то странное.

（這里有古怪。）

5.在帶有все（то），что結構的存在句和沒有空間疏狀說明語的句中必定出現(xiàn)

（19）Всем，что у неё есть，она обязана своим родителям.

（她所擁有的一切都應歸功于她的父母。）

（20）Есть к тебе предложение.

（對你有一個建議。）

（二）“быть”存在句的語義特征

“быть”存在句，實際上在語義上分成兩類，一類在漢語中要用“是”字判斷句表達，另一類則要用漢語中的“有”字存在句，即屬格存在句來表述。也就是說，“быть”存在句具有兩種語義特征：

1.[存在]+[判斷]

（21）Дома в Москве уже всё было по-зимнему，...

（莫斯科的家里已經(jīng)是全副過冬的裝備了，……）（А. П. 契訶夫）

（22）У меня на душе （есть\\была） печаль.（c.7）

（我的心是憂傷的。）

2.[存在]+[領有]

（23）За рекой есть леса.（c.8）

（河的后面是一片森林。）

在“быть”存在句中，[存在]+[判斷]類語義用漢語表達時，其中一部分要用“是”字判斷句表達，如（16）、（21）、（22），另一部分可以用“是”字存在句表達，如（21）、（23）。[存在]+[領有]類語義在用漢語表達時，也分成兩種情況：一種是用漢語的“有”字屬格存在句表達，如（02）、（04）、（10）、（11）；一種是用“有”字領有句表達，如（05）、（17）；有時候也是兩可的情況，如（15），它的情況用漢語表達時，可能是變成領有句，也可能保留存在句形式。例（19）、（20）這兩句如果用漢語表達，就很難用存在句來表達，大多數(shù)情況下我們只能將它們換成別的類型的漢語句子。

通過對比，我們發(fā)現(xiàn)漢語屬格存在句和俄語帶“быть”存在句，尤其是帶“есть”的存在句都具有除了存在意味的語義特征外，還具有明顯的領有意味的語義特征。我們還注意到，漢俄語這類存在句的存在主體都是不定的；漢俄語這類存在句的述題并不排除還有其他存在者的存在，即存在者不具備唯一性。這種共性對于俄羅斯學生更好地掌握漢語標準語的存在句是有利的。“быть”存在句和漢語的屬格存在句并不是一一對應的，所以在教授以俄語為母語的學生學習漢語時要特別注意，俄語中具有個性的、容易導致負遷移的“быть”存在句的正確漢語表達形式。

注釋：

①陳庭珍《漢語中處所詞做主語的存在句》，載《中國語文》，1957年第8期。

②Артюнова Нина Давидовна，Ширяев Евгений Николаевич，laquo;Русское

предложение. Бытийный тип：структра и значениеraquo;. Москва，Русский язык，1983，c.14。文中來自這本書的例句后括號里注明原著頁碼如c.14（第14頁），例句的漢語譯文是本文作者自譯的。其余的例句是自舉的，俄語譯文也是自譯的，如有不當，請指正。

③吳卸耀《現(xiàn)代漢語存在句》，學林出版社，2006年，第25頁至第32頁。

④馬慶株《結構、語義、表達研究瑣議》，《中國語文》，1988年第3期。

⑤賈彥德《漢語語義學》，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年，第242頁。

屬格又叫所有格。分為廣義的和狹義的兩類。它表示兩種關系：歸屬關系和所有關系。屬格在語句的表達中不存在歧義。

⑥Артюнова Нина Давидовна，Ширяев Евгений Николаевич，laquo;Русское

предложение. Бытийный тип：структура и значениеraquo;. Москва，Русский язык，1983，c.14。

⑦Артюнова Нина Давидовна，Ширяев Евгений Николаевич，laquo;Русское

предложение. Бытийный тип，структра и значениеraquo;. Москва：Русский язык，1983，c.84-85。

參考文獻：

[1]陳庭珍.漢語中處所詞做主語的存在句[J].中國語文，1957，（8）.

[2]范方蓮.存在句[J].中國語文，1963，（5）.

[3]Артюнова Н. Д. и Ширяев Е. Н.. Русское предложение. Бытийны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