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萊塢最神秘的電影人

有些導演一輩子拍了上百部電影卻默默無聞，而有些導演出道沒幾年，剛拍了一兩部電影，就足以名垂影史了。沃卓斯基家出來的兩個電影天才就屬于后一種。13年前，憑借一部《黑客帝國》，他們一炮走紅，躋身好萊塢一線導演行列。今年10月26日，他們與德國導演湯姆·提克威合作執導的新片《云圖》全球公映，《黑客帝國》的輝煌能否重現，數以億計的影迷都在拭目以待。

木匠和油漆匠的好萊塢歷險

時光倒退到20多年前。上世紀90年代初，拉里·沃卓斯基還只是芝加哥的一名木匠，偶然讀了知名電影制作人羅杰·考爾曼的《我如何在好萊塢百戰百勝》。讀完后，他大為激動，說服了當油漆匠的弟弟安迪，兩個人開始試著寫電影劇本。

拉里和安迪出生在芝加哥一個波蘭裔商人家庭，家中還有兩個姐妹。他們的父母是狂熱的電影愛好者，經常帶著4個孩子一起去電影院。在拉里10歲、安迪7歲那年，他們就觀看了庫布里克的《2001：太空漫游》，拉里后來承認，這部電影是他走上電影道路的重要原因之一。

成年后，兩人先后從大學退學，逍遙自在地當起了木匠和油漆匠，同時還兼職創作漫畫腳本。

木匠和油漆匠的編劇之路開局順利。1995年，他們寫出了第一部劇本《食肉者》，并把它寄給了10家電影公司，這部帶有驚悚風格的作品贏得了圈內人的注意。同年，華納公司買下了他們的劇本《最后的刺客》，但導演理查德·多納自作主張將劇本改得面目全非，以至于兄弟倆要求把自己的名字從片尾字幕中抹掉。影片上映后，票房慘敗。這次失利對沃卓斯基兄弟刺激不小，兩人從此決定，自己的劇本一定要自己導。

那次失敗也并非毫無收獲。在拍攝中，兄弟倆結識了制片人喬·西維爾。他們給西維爾看了一部兩人數年前寫的劇本。第一眼看到這部劇本，西維爾就認定“一定要把它拍出來”。但沃卓斯基兄弟堅持由自己做導演，這讓制片方有些猶豫。權衡之后，華納公司給了他們600萬美元（約合3783.6萬元人民幣）的投資，靠著這筆投資，兄弟倆拍出了自編自導的處女作《驚世狂花》。

1996年，這部低成本驚悚片上映，很快贏得滿堂彩。華納公司對他們的導演能力有了信心。3年后，一部具有鮮明沃卓斯基兄弟風格的電影橫空出世——這就是《黑客帝國》。天馬行空的想象與后工業色彩的美學讓觀眾大開眼界，主人公戴著墨鏡、穿著黑皮衣的裝束引發影迷瘋狂追捧和效仿，華麗飄逸的動作場面、復雜奇詭的故事設定則令影評人津津樂道。用一個字來概括《黑客帝國》，就是“酷”。安迪曾直截了當地說：“現在的電影都太無聊，看到開頭就知道結尾。我們要讓觀眾覺得出乎意料?！?/p>

《黑客帝國》在哲學層面的豐富隱喻也讓它超出了一般商業電影的范疇。拉里迷戀文學和哲學，酷愛讀書，喜愛荷馬、黑塞、陀思妥耶夫斯基，深受法國后現代哲學家波德里亞影響，還曾打電話給普林斯頓大學教授科內爾·魏斯特討教哲學問題，并把后者寫進了《黑客帝國》續集《重裝上陣》中。

《黑客帝國》三部曲歷時4年，全球總票房超過16億美元（約合100.9億元人民幣），商業上的巨大成功將這個由木匠和油漆匠書寫的好萊塢神話推到了巔峰。

同一個大腦長在兩個身體里

在事業如日中天的同時，這對兄弟卻維持著不可思議的隱秘生活，他們也是公眾眼中好萊塢最神秘的電影人。《黑客帝國》開拍前，兩人與華納公司簽訂導演合同時，就提出不參加影片新聞發布會，不接受相關采訪。這種聞所未聞的要求令制片公司大為不滿，但兄弟倆一口咬定寧可不拍電影，也堅決不肯出席媒體活動，公司只得屈服。在過去十幾年間，兩人沒有參加過任何電影新聞發布會，在華納公司的官方資料中寫著，對他們“所知甚少”。

《黑客帝國》的主演基努·李維斯曾說，拉里和安迪之間有一種神奇的感應，“你拿同一個問題分別去問他們兩個人，多數情況下會得到一模一樣的答案?！焙献鞫嗄甑闹破宋骶S爾也說，他們就像是同一個大腦長在兩個身體里。兩人同樣聰明、幽默、慷慨、好相處，但在外表上，卻有著鮮明的反差。

安迪是不折不扣的粗獷派“純爺們兒”，身材粗壯，愛喝啤酒；而拉里雖然同樣人高馬大，卻面貌陰柔，且十分注意打扮。2003年，拉里出席戛納電影節時以中性裝扮露面，當時就有媒體稱，他正在注射雌性荷爾蒙，為變性手術做準備。2004年，拉里與青梅竹馬的妻子鬧離婚，其間被曝有異裝癖。2006年，《滾石》雜志稱拉里完成了變性手術，并改名“拉娜”。同年，沃卓斯基“兄弟”合作編劇的《V字仇殺隊》上映，媒體注意到，他們的署名中去掉了“兄弟”二字，當時有人猜測，這證明了拉里已經變性。2008年，包括《紐約時報》在內的媒體都不再以兄弟稱呼他們，而是改成了“拉娜和安迪”。

弟弟安迪對于哥哥的選擇一直十分維護。流言甚囂塵上時，他只說了一句“我們不喜歡這種炒作”。前不久在柏林電影節為新片《云圖》做宣傳時，拉娜打破多年的沉默，以變性后的身份首次公開露面。當一名記者試圖把問題從電影轉移到拉娜身上時，安迪馬上插話：“如果有人問我姐姐不該問的事，或者說她的壞話，那我就用瓶子砸他們的腦袋。”他還幽默地評價說，拉娜比從前的拉里好說話得多。

完成不可能的改編

2005年，拉娜偶然看到女演員娜塔莉·波特曼正在讀一本叫做《云圖》的書，她拿起來翻看了幾頁，立刻愛上了這本小說?！对茍D》以復雜的線索和龐大的背景設定著稱，整部書有6個主人公，分別生活在不同的時代、不同的地域，故事情節從1850年一直延伸到人類文明被摧毀的未來，環環相扣，曾被譽為有史以來最能挑戰閱讀想象力的小說，原作者大衛·米切爾曾斷言“很遺憾，它沒法被改編成電影”。

但沃卓斯基姐弟對《云圖》的迷戀無法自拔，他們把這本書推薦給了曾拍攝《羅拉快跑》的德國導演湯姆·提克威。提克威當時正在法國南部度假，讀完該書后，他顧不上時差，激動地給遠在加利福尼亞的拉娜打電話，宣布“入伙”。2009年，這3名電影天才在哥斯達黎加海濱租下一座與世隔絕的房子，開始寫劇本?！对茍D》的編劇持續了半年。當他們把劇本交給原作者米切爾時，對其能否接受改編毫無把握。他們決定，如果作者不喜歡這個劇本，就放棄拍攝。所幸的是，米切爾欣然應允。

但壞消息緊接著傳來：華納公司不看好《云圖》的商業前景，提供的資金遠遠達不到他們的預期，于是他們不得不到處游說一些中小投資人加盟，這個復雜的故事又令很多投資人望而卻步。“每當想要放棄的時候，我們就再讀一讀劇本?！崩日f?！叭绻@部電影能夠激發人們的勇氣，啟發人們的想象，激起人們的愛，這就是身為藝術家所能得到的最好的禮物。”

2012年9月9日，《云圖》在多倫多電影節上首映，觀眾給予長達10分鐘的起立鼓掌。10月26日，該片全球公映，有影評家盛贊其為“有史以來最雄心勃勃的電影之一”，但更多的人認為，《云圖》的最大缺點就是“過于雄心勃勃”。

“但愿我們在想象的世界里能找到通往其他房間的路，到一個我們此前從未想象過的世界。”拉娜如是說?！耙粋€此前從未想象過的世界”——是電影《云圖》講述的故事，又何嘗不是她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