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開放３０年中國民間詩歌報刊備忘

采訪時間：2008年9月20日

采訪人：姜紅偉

受訪人：啞默（貴陽）

姜紅偉：請你談談自己的簡歷和詩歌創作、發表、出版、獲獎情況。

啞默：我生于1942年，本名伍立憲，貴州普定縣人。1963年高中畢業于貴陽五中。此后兩次報考大學，未果。1964年秋經人介紹，到貴陽市郊野鴨塘小學代課，8年后轉正，30年后在野鴨中學退休。1985—1991年期間，曾留職停薪，到民營貴陽廣告裝飾公司任職。我1956年小學剛畢業，就寫過一篇散文《黃昏的街市》向《新黔日報》投稿。我自認是我的文學事業的開始。我最早可查到的一首詩叫《海鷗》，寫于1963年夏天。1967年11月8日，寫第一篇短篇小說《小路》，1999年此篇出版，送抵作為小說素材的主人公的手中時，已時過32年！1973年整理出第一本手抄本詩集《美與真》，后又改為《真與美》——先有真，后有美。1973年5月13日—1975，寫散文詩《苦行者》。

1975年7月，開始寫隨筆《你伴我漫步荒原》。1976年—1986年，寫民族情感史詩《飄散的土地》。1978年12月21日，自辦油印本民刊《草野》。1978年12月31日，改筆名為啞默。1979年早春，自印油印本詩集《啞默詩選》，發布于北京西單民主墻上，并郵傳給全國友人；同年10月出油印本民刊《野百合》；寫散文詩集《鄉野的禮物》。

1980年5月，出油印本叢書《心，在跳動》；同年參與辦民刊《崛起的一代》。1981年，寫《見證》卷一《留給未來的歲月》。1982—1984年，寫《湮滅》。1986年10月出油印本《飄散的土地》；同年參與辦民刊《中國詩歌天體星團》。1990年，寫散文詩《高原》、《水晶笛》；同年自費出版詩、散文詩合集《鄉野的禮物》。1991年，回歸鄉野；寫《林中路》、《元》。1992年，寫《虹霧》、寫《見證》卷二《活著的墓碑》，參與民刊《大騷動》的活動。1994年，寫文化性回憶錄《啞默的自白》。1996年，寫以家族史為素材的長著《春蒼夏黃》。1998年，寫《瓦屋青雨》、《活頁影繪薄——故鄉的親人》。1999年，完成八卷文著《啞默·世紀的守靈人》，同年出版該文著選集《墻里化石》。1986年后，在海內外發表過少量作品。2000年與子衿合編《文脈潛行——尋找湮滅者的足跡》、《咆哮的群星》，互為姊妹篇。前者詳述半個世紀以來貴州的地下文學，后者是1978年至2000年貴州詩歌民刊掃描件匯編。2001年，寫《見證》卷三《蒼狼》；2006年，《見證》在美國出版；同年早期詩集以《暗夜的舉火者》名與人合集編入潛在寫作叢書在大陸出版。在1950—1980這三十年間，我自然地繞開了“解放牌”文學、文化的誤區，專注于對西方、俄羅斯文史哲美（美術、美學）音樂的學習和研究。1980年代中期以后，我從文學轉入對文化的研究，先回到先秦時期和上世紀前半葉。我以為這是種文化回歸……

1992年，《世界文學》舉行過“我與《世界文學》”的征文，我熱愛該刊，寫了篇文字，從1950年代該刊出版《我們的禮物》回憶起……《世》刊給我頒發了三等獎。

其它，沒參與，也沒拿過什么獎。

姜紅偉：請你談談你對民間詩歌報刊這個概念的理解。

啞默：沒有刊號（內刊號、副刊號），民間自籌資金的同仁刊物。

姜紅偉：你為什么喜歡收藏民間詩歌報刊？

啞默：我沒刻意去收藏。我這個人很保守、懷舊。自然流到、傳到我手中的民刊，順便就收存，一放，就成了歷史！昨天，我翻一本過去的東西，竟是1973年的手抄本，一晃，就35年！該本卻完好如初……

姜紅偉：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收藏民間詩歌報刊的？

啞默：從1978年10月，貴州民刊《啟蒙》始。

姜紅偉：你收藏民間詩歌報刊的途徑有哪些？

啞默：早期是郵寄互贈；后是別人饋贈；還有就是在別人處看見有民刊，經同意后順便要走。

姜紅偉：你的民間詩歌報刊收藏重點是什么？

啞默：自然流到、傳到我手中的都收存；我比較重視1980年代以前的。

姜紅偉：除了民間詩歌報刊收藏外，你還收藏了哪些詩歌資料？請舉例說明。

啞默：友人們贈閱的詩、文稿，散頁，個人自印的詩、文集等。還有就是“文革”中的手本很珍貴，是歷史、事遇的見證！比如黃翔創作于1972年“文革”中的長詩《詩人的家居》手稿……關于詩的通信……

姜紅偉：在你收藏民間詩歌報刊的過程中，你都遇到了哪些困難？誰給你的幫助最大？

啞默：我沒刻意去收藏，所以倒沒遇到什么困難。幫助時有，比如已故的友人何懷德聽我說要編《文脈潛行》、《咆哮的群星》，就把他的油印本詩、文集《風景與沉思》和他已故的兄長何懷清1975年寫的敘事長詩《夢幻巴黎》復印件給了我……

姜紅偉：困擾你進行民間詩歌報刊收藏和研究最大的難

題是什么？

啞默：我有一位朋友收藏了大量“文革”中的小報、手冊、傳單、通輯令、宣言書……幾乎一屋子！后不慎走漏消息，全被收繳了！前些年，個人收藏的涉及意識形態的“非正常渠道”的東西都有此慮，“掃黃打非”就給你弄掉了……

現在，掃描、刻碟、互聯網傳播等出來了，客觀環境也寬松多了，此慮雖不完全是“過去完成時”，“至少也是過去時”。

姜紅偉：你的民間詩歌報刊在收藏過程中有過散失嗎？

都散失了哪些？

啞默：還好，沒散失。雙份的，就送一份給需要它的友人。比如《今天》第一期創刊號兩個版本的我都有，有位朋友極想收藏一本，我便送了一本給他……

姜紅偉：到現在為止，你大約收藏了多少種民間詩歌報刊？請詳細列舉50種以上。其中，你認為比較珍罕的有哪些？

啞默：民間詩刊、個人自印詩集，大約上百種吧。大致分三類：早期，1980年代中期以前的；貴州本地的；1990年代以來全國各地友人、詩人饋贈的。

貴州的有：《啟蒙》、《春泥》、《藝術小辭典》、《酸漿草》、《破土》、《崛起的一代》、《三簽名》、《地鐵》、《地平線》、《詩魂》、《大烏蒙》、《金字塔》、《現代詩選》、《中國詩歌天體星團》、《現代詩》、《狀態》、《大騷動》、《高原詩報》、《零點》、《過程》、《中間》、《寄身蟲》……

全國早期的有《今天》、《赤子心》、《南開園》、《紅豆》、《初航》、《文卉》、《我們的詩》、《揚帆》、《次生林》、《象罔》……

1990年代以來的就更不少了。比較珍貴的有《啟蒙》、《今天》、《崛起的一代》、《大騷動》和上述全國早期的。

姜紅偉：你認為改革開放30年來，中國最有影響的民間詩歌報刊有哪些？請列舉30種。

啞默：我可能列舉不出幾種——我一般都以流到我手中的為視野：

《啟蒙》、《今天》、《這一代》、《崛起的一代》、《大騷動》、《北回歸線》、《獨立》、《零點》、《詩歌與人》、《女子詩報》……另有《低詩歌運動》及其后與低詩歌有關的幾大本匯集等。

姜紅偉：你是否有過舉辦中國民間詩歌報刊展覽的想法？

啞默：沒有。

姜紅偉：你怎樣看待民間詩歌報刊對中國當代詩歌發展

所起的重要作用？

啞默：在1949—1979三十年大一統僵固的詩壇上，民刊對中國現當代新詩的沖殺立下了汗馬功勞！

互聯網出來后，紙傳媒的詩歌民刊退居其次。

姜紅偉：你曾經創辦過民間詩歌報刊嗎？現在還在繼續

創辦嗎？

啞默：先后參與和協辦過《崛起的一代》、《中國詩歌天體星團》、《大騷動》、《零點》等。現在沒辦。

姜紅偉：據你了解和掌握，目前在中國有哪些人在搞民間詩歌報刊收藏和研究？他們的收藏和研究成就如何？

啞默：從前在《街道》刊上知安徽有位叫阿翔的在收藏。至于研究，專門研究的不知有沒有。但作為寫論文去研究的不少。據我所知，文學博士李潤霞女士對1986年以前的地下詩歌、詩歌民刊作過專門的搜集、發掘、研究。

姜紅偉：你是如何將民間詩歌報刊資源轉化為研究成果的？目前，取得了哪些成就？

啞默：《文脈潛行》、《咆哮的群星》，我們的定位，不是學術專著，即不是研究成果，而是提供給學術研究用的材料；此前，凡是有關于此求助于我的人，我都盡量配合、提供資料……他們做出成果、取得成就，就可以了。

姜紅偉：今后你在民間詩歌報刊收藏、研究上有哪些計劃？

啞默：我沒什么計劃。因為我畢竟不是專門的收藏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