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圈

一

4萬元港幣是在電梯里拿的。

當時劉克服在香港中環一座大樓里吃請，旅港同鄉會為劉克服一行人送別。陸金華是副會長，說好要來，卻晚半小時才到。魚翅還沒上，他就告辭離開。

劉克服執意送陸金華出包廂，陪著進電梯，一起下樓?！拔覀兠魈煜挛珉x開香港?！彼f，“就在縣里恭候陸老板?！?/p>

陸金華道:“再說吧?！?/p>

當著劉克服的面，陸金華把手伸進西裝上衣內袋，從里邊抓出一個信封，塞進劉克服的上衣衣兜。

劉克服一愣，趕緊伸手往外掏。對方當場把他的手抓住了。

“如今見外了，不比以前?”

劉克服不禁笑，當即松手，不再往回掏。

時任縣對外經濟貿易局局長的劉克服到香港是為招商會作準備，陸金華是此行的一個重點。陸金華在國內好幾個地方投資辦廠，他在嶺兜鄉經營一家水泥廠，還建了一家水電站和石材廠。

此刻陸老板正與縣里洽談一個項目，擬在縣城附近建一片廠房，形成一個具有相當規模的現代運動健身器材生產基地?？h里對他這個項目很重視，全力支持，打算把城北一片山地給他，他卻看中城西區域，提出要一塊俗稱“蒼蠅巷”的地塊。蒼蠅巷一帶基礎設施殘缺破舊，企業多不景氣，到處污水橫流，滿眼蒼蠅。陸老板偏偏喜歡，認為蒼蠅巷有望發展起來，變成一個黃金圈。雙方沒有談攏。原因是在陸老板之前，縣里已經答應把蒼蠅巷給另一客商開發了。

陸老板非常執著，無論怎么解釋，主意不改。他卻給劉克服送了錢，表明意見歸意見，交情歸交情。

劉克服回到縣里，隔天就找領導匯報?？h委書記方文章一聽陸金華沒有請來，張嘴就批。

“這點事也辦不了，你們去干什么?香港很好玩?”

刮一頓胡子，方文章又對劉克服發布指令:“你找林渠商量一下陸老板這個事。”

劉克服大覺意外:“方書記有什么具體要求?”

方文章不作明確指示，就是讓劉克服先商量，深入探討，然后酌情研定。

于是劉克服找林渠，當時林渠恰在蒼蠅巷辦公。林渠是縣民政局局長，怎么會跑到蒼蠅巷那種破地方辦公去了?原來民政局以前在這里占了一塊地盤，建了兩家工廠，分別生產紙質和木質用品。生產紙質用品的叫民政紙箱廠，主要安排本縣殘疾人員就業。因紙箱包裝行業競爭厲害，該廠后來改產花圈、紙錢、黃裱紙等紙品，依靠政策扶持，勉強維持。

眼下民政部門的這兩家廠子突然成為問題，尤其是紙箱廠。改造中企業員工不接受主管部門提出的買斷工齡方案，寧愿領取微薄工資，不愿失去工作。殘疾人的情況有別于常人，所以林大局長焦頭爛額，蹲到蒼蠅巷辦公去了。

劉克服趕到紙箱廠辦公樓，不待上樓與林渠接洽，手機響了。

“劉局長在蒼蠅巷嗎?”

是姚育玲，姚經理。劉克服不禁驚訝，這人真是順風耳，消息真靈。

“陸老板交代我打一個電話，”姚育玲說，“謝謝劉局長?！?/p>

“事情辦成了，老板還會再謝?！币τ嵫a充了一句。

二

劉克服跟陸老板之間曾經有過一筆老賬。

那是幾年前，劉克服還在本縣嶺兜鄉任職，當鄉黨委書記。

一天晚上，有村民偷偷舉報，“對象”回家了，今晚可能住在村里。劉克服精神一振，當晚行動，將近午夜才到了地點。

這“對象”是誰?姚育玲，日后的姚經理。那年姚育玲28歲，模樣很俏。這人已經育有一對雙胞胎兒子，又懷一胎，屬“計生對象”。勸告了一個多小時，最終說通，她在衛生院里做了人流。

兩星期后，事情鬧大了。

那天劉克服在縣城參加鄉鎮書記鄉長會議，接到鄉辦公室打來的告急電話:幾分鐘前，嶺兜水泥廠開出一輛大卡車，載了一整車人，朝鄉集這邊奔來。車上人主要是廠區保安隊的，有些人身上藏了棍棒。

劉克服不覺手心出汗，趕緊在電話里下令，讓工作人員全部撤離辦公室，集中到鄉政府外邊廣場上。那一車人到了后，只一會兒工夫，鄉政府辦公室門窗全部被敲毀，一片狼藉。但是肇事者只從外部掃蕩，并不破門入室。由于劉克服事前打電話緊急交代過，雙方未發生肢體沖突。

當天中午，縣里會議結束，劉克服馬上找縣委書記方文章匯報。

方文章看著劉克服，眼神很吃驚:“你小劉名堂大了!”

確實有些名堂。原來姚育玲很復雜，不只是一個山莊小村的普通計生“對象”，她是“陸老板的女人”。

陸金華到本縣投資辦的第一個廠子在嶺兜鄉，是一家水泥廠。當年企業剛起步，需要料理的事多，陸老板經常出沒于嶺兜鄉間。有一天黃昏，他的車開進水泥廠廠區，迎面走來一群剛下工的女工，個個蓬頭垢面。有一個年輕女工獨自走在后頭，一邊走一邊拍打身上的灰土。陸金華見了，叫聲“?！保I車停在那女工的身旁。

陸老板把車門打開，問了一句:“哪個班的?”

女工回答，她在三工組二班。

陸金華也不多說，讓女工上他的車。女工吃了一驚，告訴陸老板她剛下工，身上一身灰呢。

陸金華卻不計較，還叫人家上車。

“就看你這一身灰。”他說。

年輕女工乖乖上了車。陸老板把她拉到廠區自己的房間，讓她洗澡，給她吃飯，當晚上床把她辦了。

這女工就是姚育玲。但是，姚育玲無論變成什么人，她的戶籍在嶺兜鄉，是本鄉某村民法律承認的妻子，劉克服必須加以關注的“對象”。

明知道陸老板肯定對此惱火不已，但劉克服認為因此就放任姚育玲的話，鄉里還怎么去做計生?

“蠢話!”方文章立刻訓斥，“沒這么簡單!”

當著劉克服的面，方文章直接給陸金華打了電話。

“陸老板你講不講理?”他問對方。陸金華聲稱自己在廣州，不知道方書記要講什么理。

他告訴陸金華事情很嚴重，無論有多少氣要討什么賬，沖擊鄉鎮政府機關都是不能允許的。這件事需要嚴肅處理，首先看陸老板講不講理。不等陸金華回話，方文章就把手機關了。

兩天后劉克服帶人去廣州，他給陸金華帶了一盒錄像帶:陸老板手下到鄉政府肇事時，有鄉廣播站一個年輕人奉劉書記之命，冒著危險藏在樓下倉庫里，拿一架家用攝像機從窗洞里拍下了那一車人肇事的全部過程。他還提供事后拍下的照片，滿地狼藉，觸目驚心。

“你拿這想干啥?”陸金華問，“當證據告我?”

劉克服說:“老話說，解鈴還要系鈴人?！?/p>

“哪個先找事?不知道她是誰的人嗎?”陸金華大罵。

“現在我們只認陸老板是姚育玲的雇主，”劉克服說，“人家有合法丈夫?！?/p>

陸金華一時語塞。

那天，劉克服告辭。陸金華搖頭:“這個都搞不明白，還當什么書記?”

事情終究得到解決，陸老板賠償了鄉政府的損失，水泥廠宣布開除幾個為首肇事人員。

兩個月后，劉克服被免去鄉黨委書記職務，調任縣外經局局長。劉克服這時才感覺到，陸金華在廣州不是隨口譏諷。

劉克服的妻子蘇心慧在縣供銷社茶葉門市部工作。這天，她在縣醫院陪感冒發燒的兒子掛瓶，劉克服對她講了自己的任職消息，她沒表現出特別驚喜。

這時姚育玲來了。她代表陸老板專程前來，對離開嶺兜到外經局履新的劉克服表示慰問，也探望劉局長生病住院的兒子。走之前，她往蘇心慧的包里塞了厚厚的一個信封，信封里是人民幣，4萬元。

三

現在劉局長和陸老板又有機會繼續切磋，為了打造黃金圈，這件事很棘手。

大半年前，有一天劉克服上班，在縣政府大樓大門口被四五十個殘疾人攔住了，他們是紙箱廠的員工。

林渠也在現場，他看見了劉克服。

“小劉別躲著一邊，過來過來，用得著你劉局長?！绷智?，指著對面上訪人群，讓劉克服注意看，“左手邊，第三個，女的，看到沒有?”

劉克服細瞧，不覺大吃一驚，是大美，李美英。早年間本縣城一位年輕美女，因戀愛挫折致精神失常。劉克服當年很不起眼，在中學里當老師，有同事擔心他找不到老婆，曾安排他們相過一次親，讓劉克服很感恥辱。后來他借調到縣政府辦，大美則發生意外，未婚先孕，她腦子不清楚，講不出男方是誰。大美的父親到政府辦大鬧一場，想把女兒賴給劉克服。鬧到后來，蘇心慧出面才化解了。

這時劉克服手機響，局里有人找，他匆匆走開。劉克服記住了站在縣政府大門外的那一群殘疾上訪人員，特別是其中臉色憔悴，表情天真的大美。

蒼蠅巷的破廠房分屬縣經濟局和民政局下轄單位，外經局并未介入?，F在劉克服隨同陸老板一起成為第三者，其緣由是方書記發了話，讓劉克服參與協調。

劉克服跟林渠談過后，給陸老板的姚經理提了一個特別條件，讓她去跟陸老板商量。劉克服提出，根據本地實際情況，如果陸老板確實有意開發改造蒼蠅巷，需要為紙箱廠的殘疾人安排工作。沒有這一點，就不好推翻舊有安排。

姚育玲反對:“對方跟我們陸老板可以比嗎?他們對咱們縣有什么貢獻?比陸老板跟劉局長的交情更深嗎?“

這個姚育玲如今不一樣。此時她已經跟她的農夫原配離婚，搬出嶺兜來到縣城，成為陸金華常駐本地的全權代表。

姚育玲告訴劉克服，陸老板認識上邊很多大人物，他有辦法。

只隔一天，劉克服接到了方文章的電話指令。

“明天你跟林渠一起，去紙箱廠跟職工代表談?！彼f，“要盡快談出結果。”

劉克服大驚:“方書記意思是同意安排就業?”

方文章明確表態，是這個意思。他要求說得藝術點，由縣里提供政策支持，要投資商共同努力，安排紙箱廠殘疾員工再就業。

他們在紙箱廠談得很順利，殘疾人職工代表得知自己有望重新安排工作，一時面面相覷，難以置信。雙方談定了幾條原則意見，商定形成紀要正式確認。

兩天后，劉克服去省城把陸金華接回縣里。經過兩天談判，雙方正式簽約，并舉行動工儀式。蒼蠅巷歸屬敲定，

黃金圈遙遙在望。

四

時過一年，他們卻把不該耍的人耍了。

出事那天上午，劉克服在辦公室里接到了林渠的電話，林渠在路上，正在趕往蒼蠅巷工地。

出了什么事呢?民政紙箱廠幾十個殘疾人聚集到蒼蠅巷工地鬧事，把陸老板的代表姚育玲等人扣于臨時工房。殘疾人鬧工地涉及一年多前安置就業的承諾。

一會兒工夫，李副書記趕到了。李副書記兼縣委政法委書記，他坐鎮現場，警力迅速集中過來，蒼蠅巷現場頓時顯得緊張。

“你們兩個熟悉情況。說，現在怎么辦?”他問林渠和劉克服。

兩個局長觀點非常一致，主張穩妥處置。

“得有人進去跟他們談。”劉克服說，“我和林局長，至少進去一個?！?/p>

于是決定，劉克服進去。比較起來，劉克服積怨略少，可能更有利做工作。

“林大局長讓我跟他們怎么說?”他問林渠，“咱倆當初說的就頂一個屁?”

劉克服朝大鐵門走去，心里格外感嘆。

當年這里隆重開工，之后短短一周時間，蒼蠅巷的所有舊建筑就被盡數掃蕩。而后場地得到平整，砌起了施工圍墻，但是工地隨即進入停工期。如此過去了差不多一年，終于有一天大事告定，陸老板的施工隊伍迅速開進蒼蠅巷，工地機械一片轟鳴。這時情況已經大變。擬議中的運動健身器械生產基地忽然消失了，蒼蠅巷這里將蓋起數座高樓，為商住樓。項目完成之后，舊日的蒼蠅巷將形成一個人氣旺盛的新商圈，這才是真正的黃金圈。直到這個時候，人們才明白陸老板所謂的運動健身器械基地純屬虛晃一槍，從一開始就不是真的。

陸老板的項目計劃變更之后，紙箱廠員工安置成為問題。港商以房地產開發與工業開發情況不同為由，建議重新商議，新辦法回到了由開發商出一筆錢，政府主管部門具體操作，以買斷工齡方式解決該廠員工的安置問題，補償標準則比當初略有提高。

但是總還有一些人死活不愿接受。眼看日益無望，他們聚集工地，封鎖大門，把姚育玲等人扣在工房。

劉克服進入工房，姚育玲一見他，頓時放聲大哭。這是她的工地辦公室。此刻辦公室里聚了七八個人，外邊場地上還有十幾個人，都是原民政紙箱廠員工。他們居然把姚育玲綁在靠背椅上。

劉克服喊:“別動手，有話好說。”

他被門邊一個男子抓住了肩膀。男子手勁很大，劉克服只覺肩膀發麻，這時有人喝:“大勇放開。”

吆喝大勇放手的是個坐著輪椅的40來歲男子，這人應當是領頭的。

劉克服被放開了，發煙，先示溝通。

劉克服的勸說終于奏效，那些人解開繩子，放了姚育玲。大勇拿了從姚育玲身上解下的電線，眼冒寒光看著劉克服，似乎反要綁他。坐輪椅的那個頭再次把大勇喊住。

從上午10點到過午，劉克服和姚育玲一直被困在工房里。

蘇心慧聽到消息，急了。她趕到蒼蠅巷時已是下午1點。

“小劉我在外頭等你。”她打電話，“你千萬冷靜，別蠻撞?！?/p>

劉克服讓她回家管兒子，他在里邊很好，沒事。

她細心，聽出劉克服嗓音嘶啞。

“都還沒吃嗎?”她問。

劉克服說:“顧不著?！?/p>

她責備，說劉克服自己不吃可以，得讓人家吃啊。于是叫來了二十幾份快餐。

居然是這些快餐解決了問題。吃完飯他們商量一下，最后統一意見，認為一時半會兒不可能有結果，拖久了大家身體吃不消。既然領導也有誠意，答應考慮，還給送了熱飯，今天可以暫停，不行以后再鬧。

坐輪椅的頭頭對劉克服說:“我們聽你的。我們認你，還會找你?！?/p>

不到一周，出了大事。

那天是星期六，兒子想去公園劃船，蘇心慧拉上劉克服，一家人一起去，下午4點左右，步行返回。

接近他們住的小區時，一輛小卡車突然從身后躥出，朝他們直沖過來。當時劉克服顧著跟兒子說話，沒在意后頭，蘇心慧發覺了異常，猝不及防間，她用力把兒子和丈夫推向路邊，自己被小卡車一頭撞飛。

開車的是大勇。此前一天，他去廠里留守處領自己和妻子大美的補助金，出納告訴他，民政局扣了他們的錢，那天去工地鬧事的二十幾個人都先扣著，要談過話看態度后才發。大勇去民政局，被保安拖出門去。隔天他把幫人運貨的小卡車開出來，去局長家樓下等著，準備跟林渠理論，不行就撞死他。不料左等右等不見，找管門的打聽，才知道局長到省里開會去了。大勇悻悻然開車返回，恰好看到劉克服一家從路上走過，腦子一熱，一踩油門就沖了上去。

五

劉克服得到提拔，被任命為縣委辦主任。

履新之后，劉克服每天一早到辦公室，至深夜回家。要沒有那么多瑣細事務，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能熬過那一段時日。

只過半年，有一天市里開辦公室主任會議。會議結束時，有兩個人在賓館客房把他攔住，請他留下來，有事要他配合調查。劉克服卷進了黃金圈腐敗案里。

這個案子是從省里傳染下來的。省國土廳一位手握大權的副廳長因介入一宗違規批地事項，收受大額賄賂案發，被查處。調查之中，副廳長不知案發具體方向，交代出大量其他案情，其中包括收受外商陸金華20萬元，幫助其批準改變土地用途事項。陸金華很敏感，國土廳副廳長一出事，他感覺風聲不對，立刻遠遁加拿大。

劉克服在指定地點呆了兩天。兩天后他被允許離開，返回縣里。

他怎么能夠如此輕易脫身?因為早就作了安排。劉克服收受的兩筆錢，都在第一時間里通過郵政匯款，匿名直接寄給了縣紀委。匯款是由其妻蘇心慧去辦的，她跑到省城去處理，相關單據也由她妥為收存以備查。

辦案人員有疑問，既然不想貪錢，為什么要繞這么大一個彎，不直接退還本人，或者直接拿到紀委上交?劉克服說，4萬人民幣是陸送錢表示和解?？紤]到陸是今后外經局必須特別聯絡的重點客商，直接把錢退回去，彼此可能翻臉，所以曲線處理。4萬港幣則是因為，公開上交必須說明情況，可能牽扯他人。無論退還或者公開上交，都可能遭遇猜忌和打擊。

“我知道這種思想境界不高。”他說，“可能不對，也沒辦法?！?/p>

劉克服回到縣里，縣機關已經鬧了地震。黃金圈案砸倒了從上到下十幾個官員，其中有林渠，陸老板請林局長幫助擺平紙箱廠員工，重賞10萬元，把他弄進了監獄。方文章被宣布免職，接受調查。

幾天后，新任縣委書記到達本縣。

劉克服向新任書記提出一個要求，他不想再當辦公室主任，想去干點別的，特別希望能分工去管民政。

“為什么?”

劉克服愴然:“替小蘇還點愿吧。”

隨后兩人一時無語，都很沉重。

幾個月后縣班子作了調整，根據縣委書記建議，市委把劉克服調為常務副縣長。

劉克服把新任民政局長找來，著手過問民政紙箱廠的遺留問題。他的意見，安排大美到局里就業，能干什么干什么，讓她有錢拿，生活有保障。

那時蒼蠅巷工地已經恢復施工。黃金圈案發后，此間工程一度停頓，留下一片爛尾樓。姚經理涉案很深，最終卻全身而出，因為她不是法人，把知道的說完就了事了。陸老板躲在外頭也沒閑著，經過反復權衡，多輪討價還價，他忍痛割舍，把項目盤給了另一位客商，黃金圈易主后迅速生長。

(原載《北京文學(精彩閱讀)》2009年第5期 原小說約3.9萬字圖:王小欽)